“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和师妹原是......”

穆璆停顿一下，回头看一眼白萍，白萍低头不语，他不想离无怙知晓白萍已有入魔迹象，便略去了他为白萍输气平心这一层。

“原是在等你，见你佩剑有异动，竟是自己从屋中飞离，想是你有情况，这便循着飞剑踪迹匆匆赶来了。”

谁知赶来一看，竟是这般光景。

穆璆看一眼那二人，偏头呵斥着，“还不赶紧将人放开！”

“师兄，你莫要误会。”离无怙着急解释着，但也未曾将怀中之人放开，“因我刚刚为他输入真气无用，情急之下，这才想为他口渡真气。”

“凡人自有他的命数，你忘记师父下山之前嘱咐我们的？不可随意插手凡间之事。生老病死，在凡间本就常见，凡人自有他们的轮回，不必干预他们的生死。”

他大师兄搬出师父所言，离无怙一时怔住，回头看一眼怀中的悲以归，竟是看到他衣裳中有一面人。是刚在街上，悲以归见自己喜欢，顺手为自己买下的。那时，悲以归问自己，你要做你师父所捏的面人吗？

离无怙定睛再瞧悲以归怀中面人，许是刚刚悲以归为自己挡了那一下，他怀中面人已然变成了个饼人。

闭着眼的悲以归，将他师兄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见离无怙再无言语，他以为离无怙这就要放弃自己了。就连穆璆也是这么以为的。

往常里离无怙最是听从师父教诲。穆璆以为，此刻自己只要拿出师父教诲，离无怙便会乖乖听话了。

不曾想，离无怙竟会出口反驳，“悲兄是为救我而变成现今这般模样，我不能见死不救！”

说罢一鼓作气，低头便要为悲以归口渡真气。

闭眼装晕的悲以归，此时听他这话，却是心中一震，他未曾想过，离无怙会为自己顶撞他师兄，这样的离无怙反倒有些真性情了。

穆璆也是有些意外离无怙竟会如此，眼看离无怙的双唇低头就要和悲以归的碰上，穆璆情急之下竟是对离无怙出手了。

“停下！”

事出突然，离无怙匆忙抬手去挡，二人隔空对击一掌，他二人倒是无事，只是包厢门窗轰裂开来。

“师兄？！”

离无怙十分震惊穆璆竟会这般对待自己，穆璆却是不发言语，二人对峙之间，穆璆率先叹出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径直朝离无怙走去。

离无怙以为他师兄过来是要带自己离开，让自己别管这“生死有命”的凡人，眼见穆璆走近，当下便是抬手护住了悲以归。然而穆璆过来，竟是在另一边坐下。对着门外白萍喊，“师妹，护法。”

离无怙仍旧有些不解的看着穆璆。

“我没不让你救他，只是对口之法难成体统！况你与他皆为男子，实在是......你一人真气，他受之甚少，难道合你我二人之力，还比不过你为他口渡真气？”

离无怙惊喜之情难以言表，万千情绪最后只化成一句，“师兄。”

穆璆抬头看他一眼，“眼下救人要紧，至于其他，我事后再找你算账。”

离无怙冲穆璆感激一笑，穆璆无奈摇头，随后二人便各抬了悲以归一只胳膊，为他输入真气。

不知为何，悲以归虽为凡人，可穆璆直觉此人并不简单。趁着离无怙专心之时，他睁眼细打量一番悲以归，同时，在自己输入真气之时，并有意经他脉络，探他识海。

假装晕厥的悲以归何以不知穆璆有意试探自己，嘴角竟是几不可知的翘起。

穆璆正欲触及他识海之时，忽感一股力量，并不强劲，却如网纱罩面，反使自己冥迷，穆璆欲要挣脱，可那股力量却如蛛丝缠结，使他挣脱不得。穆璆此刻已是满头大汗，深知自己若是迷结其中，便再不可清醒，无奈之下，只得借助他往日里绝不现身的力量，他的另一重妖力，力求破除此等迷障。

只是，奋力破除的同时，他也被弹震开来。穆璆力竭睁眼，盯着仍旧昏厥的悲以归想，他到底是何人？

离无怙听到响动，睁眼看到自己的大师兄已停止动作，正欲问何事停止，悲以归恰巧此时发出低弱声响。离无怙见人就要醒转过来，便顾不上自己的大师兄了，连忙问起悲以归来。

“悲兄，你醒啦？感觉如何？”

穆璆瞧着对方，抬手压了压自己的胸口，还好他及时抽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只是此刻他也深受内伤，但却不能为外人道。

“离兄？”悲以归一副诸事不晓的模样，抬手抚额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为帮我挡了妖物一击，昏死过去，还好有我师兄相助，你这才苏醒过来。”

悲以归回头看一眼穆璆，穆璆悄悄将压在胸口的手放下，不想对方看出自己的不便。

悲以归欲要起身行礼致谢，只是刚一起身，人便一歪，还好离无怙及时扶住他。悲以归与离无怙对视一眼后，这才冲着穆璆苍白一笑，“对不住，我这身子实在不便。”

不等穆璆开口，离无怙便抢先说道，“无妨的，悲兄你刚醒过来，身子吃不消也是正常的。”

穆璆皱了眉，因他二人站在一处，离无怙帮他说话的样子，好似他二人才是一家的。

穆璆虽心中不悦，但他从来行止有度，绝不会将不满体现，仍旧一副有礼的样子，“悲兄凡人之身，经此一遭是该好好休养才是。不过，在下有事相问。”

“不知师兄所问何事？”

悲以归竟是顺着离无怙辈分，叫了穆璆一声“师兄”。这下穆璆的不悦有些快遮掩不住了。

不知为何，穆璆本能的对这人有些警惕起来。

“刚为悲兄疗伤之时，发觉悲兄体内有股邪力，不知悲兄可曾修习过什么道法？”

“师兄！”离无怙此时听出来自己的师兄有些言辞不善了，即刻开口阻止。

悲以归倒是神情如常的回答，“我乃肉体凡胎，资质愚钝，不似你们这般天资独到，哪里能修习道法呢。”

穆璆自是不信，欲要再问，离无怙却又是抢先为悲以归说话了，“许是妖物对悲兄的那一击，故意在他体内留有邪力，为的就是我们为悲兄输气治疗之时偷袭反击。”

离无怙这一说，悲以归一副既惊又怕的模样，身子又朝离无怙身上歪了歪，“离兄莫要说得这般吓人，我这凡人如何受得住那妖魔之力在体内折腾。”

离无怙见吓着了悲以归，又对他万般保证，“悲兄别怕，哪怕花些时日精力，我也定会为你清除体内妖魔之力。”

悲以归冲他一笑，“如此这般，我就放下心了。”

说完也十分客气的对着穆璆一笑。可穆璆看在眼里，只觉他这笑有些不予言明的意味在里头，总之穆璆看着十分不舒服。

悲以归却对穆璆不善的眼神视而不见，环视周遭一番，看着满地狼藉，开口建议道，“天色已晚，又经过刚那一遭，不如诸位先去我暂居之处安顿下来？”

说罢，就要出门招呼店家帮忙套辆马车。人还没出包厢呢，就先看到站在门口的白萍。悲以归做出一副惊喜模样，“这可是今早菜市口显灵的那位仙姑？”

离无怙刚光紧张悲以归了，倒忘了自己还没拿回白萍的帕子。

此刻白萍心境已然平稳许多，平静的拱手作揖，对于悲以归称自己为仙姑，只说不敢当。

穆璆打量着悲以归面上神色，对他的疑心愈发的重了。

“听我师弟说，他先前在林中遇见妖物之时，便是与悲兄一道。今早菜市口妖物现身，刚那妖人突袭我师弟，好像悲兄都有在场。不知这其中可有关联？”

“师兄！”离无怙想要出声阻止穆璆的质问。

穆璆却是依仗自己大师兄的身份，让离无怙别再出声，决计问个彻底，“不然何以解释他一凡人，非去看那什么走地花？”

面对穆璆的质问，悲以归垂眸沉默着，穆璆见他如此进一步追问，“为何不做解释？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离无怙见自己师兄如此咄咄逼人，回头又见悲以归面色愈发苍白，只觉自己师兄有些过分了。

“师兄，悲兄不说定是有他的为难之处，你何苦如此？！”

见离无怙又替他说话，穆璆只觉头疼，“师弟，你别天真了，世上之人多有心机，问清楚了好过日后猜疑。”

此刻有心机之人正心中窃喜，见他师兄弟二人因自己快要争执起来，他方才缓缓开口道，“我绝非如这位师兄所言那般，只是在下有自己的难言之处。还望诸位体谅。”

离无怙见自己的悲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莫名有些心疼起来，只觉自己师兄过分了。

“悲兄——”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常觉活于世上索然无味。原想去到林中自我了断。”悲以归边说边看向了离无怙，“可却遇到了离兄，犹还觉得上天眷顾。”

听他这话，离无怙十分动容且震惊，他那时在林中竟是想着自我了断吗？难怪刚刚倚窗饮酒时，他会浮现那般神情。

离无怙回头看向穆璆，虽未多说，可眼中已满是责怪之意。

此时他心中天平已是从一同修习的师兄妹那边倾向了悲以归。

悲以归见离无怙一副担心自己的模样，已然达到了自己离间他们三人目的，但面上仍旧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并还要装作大度的劝离无怙，“无妨的，离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