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嘲笑道：“你之前不是还打算直接杀了我吗？对着他们倒是挺心慈手软的。”

一号也不反驳，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对洛西话语的认可。

像是想到了什么，洛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过，我在这几天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

一号顺着洛西的话语问道：“什么样的传闻？”

“很多啦，有说如果当你的研究员，就一定会死。还有的说，陈泽宇……就是上次进你房间的那个研究员，他的死是因为你。”

洛西耸了耸肩：“不过那个时候，我就和你待在一起。我倒也很好奇，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杀了他。”

一号轻轻地笑了一下：“你相信那些传闻吗？”

洛西注视着那张昏暗灯光下的面庞。

此时的人鱼看起来平和而宁静，完全没了初次见面时的戾气。

也因此，它惊人的、突破了性别的美貌完全地展露了出来。

任何人和此时的一号对视，恐怕都会无条件地相信它。

洛西只是停顿了一瞬，便摇了摇头：“说实话，不信。”

一号的嘴角上扬：“是吗？谢谢你的信任。”

洛西笑了下，没有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其实倒也不是因为相信一号真的那么人畜无害。

最主要的是，一号似乎根本没有离开这间实验室的能力。

如果一号真的强到可以直接离开这间实验室杀人，那怎么可能还真的留在实验室任人宰割。

“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一号半倚在玻璃上，长长的银发顺着玻璃滑了下来，“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该聊聊你自己了？”

洛西卡壳了。

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里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都怎么样生活。

虽然库露露给他教了一些，但是他也不是很清楚人类到底是怎么样生活的啊。

不管了，要不就硬着头皮把自己的经历改一改，和一号说了吧。

洛西下定了决心：“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带着我的弟弟妹妹一起生活了。”

虽然不是弟弟妹妹，是子嗣和眷属，但是应该也没差。

一号问道：“你有弟弟妹妹？有几个？”

洛西粗算了一下：“当时的话，应该是一百四十七个。现在远远不止了。”

一直听那些研究员闲聊的时候总说“现在的人类真能生啊，孩子还是太多了一点”，这个数字应该不算太多吧。

一号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片刻后，它若无其事道：“那你应该很辛苦吧。”

洛西叹气：“其实照顾他们倒也还好。但是这群小崽子真的太烦人了，会一直叽叽喳喳黏着人不放，还会吵架争宠，如果一直不理会，他们发起火来还会把家炸了。”

其实是直接把星球都炸了，但是人类那么弱，这句换成把家给炸了，应该比较合理吧。

一号轻轻摇摆着的尾巴停了一下。

洛西头疼道：“最主要是他们还很容易饿，想让他们吃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抢吃的，我还得出去找人打架。”

一号放松了一些。

为了给弟弟妹妹抢吃的，长兄不惜在外挨打。这听起来还挺感人的。

洛西继续一脸疲惫地补充道：“那个时候，为了抢点吃的，我一口气打了几百个邪……恶的人，结果小崽子们还是没吃饱。好累，我真的好累。”

一号刚刚放松摇摆起来的尾巴又停下了。

洛西说着说着，感情也逐渐上来了：“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好不容易含辛茹苦把他们拉扯大了。他们又跑出去给我惹祸，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到处都是他们结的仇！”

一号迟疑：“那你怎么办？”

洛西答得理所当然：“我还能怎么办？我当然是打回去了！”

一号哑然。

“我弟弟妹妹可能是有点调皮，但是他们都是好孩子。我怎么可能看着别人欺负他们。”

洛西扬眉：“所以我把他们都干掉了。现在我们的……呃，家族企业也发展得还不错。”

一号歪了下头：“那你为什么会来研究所？”

“很简单。”洛西继续胡诌，“我弟弟妹妹觉得我们企业还是不稳定，所以给我托关系来了这个研究所，希望我稳定点，钱他们赚就行。”

洛西托着下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所以，当哥哥真的挺难的。”

一号看着眼前身形纤细的金发研究员，不由也感叹了一句：“没想到当人类也挺不容易的。”

这看起来那么瘦弱的人类，居然还要一个人担起这样的重担。

两人在一同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刚巧此时，洛西的手机传来了震动声。

消息提示说，接下来半小时后有一场会议即将召开。

上一次莫林提到的例会因为最近频发的案件延期了，一直到了今天实在没办法再拖了，才终于要再度召开了。

洛西看了眼时间，和一号说道：“那今天我先走了，等下次我再来看你。”

出乎意料的是，一号叫住了他：“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洛西微微低头，和一号对视着。

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这个重新打的水池围栏低了许多。

一号手肘搭在玻璃平台的时候，刚巧要比站着的洛西低一个头。

他不再需要仰视一号，而是可以用上位者的视角，去俯视一号。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一号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强大了。

这通体银蓝的人鱼，在此刻看起来就像是童话中的生物一般脆弱无害。

也许是因为刚刚才听完了一号的过往，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软了一下。

洛西回忆了一下和陈梳水约好的时间：“下周一吧，下周一我会来的。”

一号低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洛西，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洛西还沉浸在那种带着些伤感的情绪中，毫无防备地靠了过去。

一号捏住了洛西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了一吻。

一号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洛西被亲完之后愣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

和之前那种浑身都有些轻微发麻的感觉不一样，他只觉得很轻，又很软，像是有一粒雪飘在了他的嘴唇上。

下一秒，洛西的大脑警觉地唤醒了他。

他往后退了几步，由于动作太快，还连带着把旁边的凳子碰倒了。

一号的态度异常坦然：“刚才我已经努力适应了人类的方式，那你难道不应该也要配合一下我吗？”

洛西捏紧了拳：“你……”

他很想痛斥一号一番，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应该怎么骂比较合适。

之前响起过提示音的手机此时又在不停地吵着，催促着洛西赶快参加会议。

洛西只能憋屈地扭过了脸，把所有恼火先压了下去。

出了房间之后，洛西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觉得自己的头脑冷静了不少。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对一号动用了四次神格。

看今天的情况，他的神格应该已经对一号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至少看这四次的情况而言，一号的态度是一次比一次好了。

今天和一号的这一次交流，和前几次相比，可以说是非常愉快了。

洛西也有些动摇了，开始怀疑自己之前那些关于一号和神格的推测是不是想多了。

也许一号也没他想得这么厉害，也许之前陈梳水那一次对神格的抵抗是误会。

不过，如果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那意味着一号的好感度进度条已经在顺利推动了，那一号的死亡也就是在进程上的事情了。

洛西一边琢磨着，一边来到了研究所的大会议室。

大多数的研究员都已经落座了，洛西随便看了一眼空余的位置，然后非常习以为常地走向了主位，准备落座。

一只手忽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梳水的声音从洛西的后方传了过来：“上次抢我的位置也没事，这次还是给我点面子吧。”

洛西侧眼，陈梳水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后，然后对着主位旁边的座位，给洛西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些研究员看着这一幕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但洛西却是完全不在乎，只是从容地点了下头，在陈梳水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陈梳水笑了一下，也跟着在主位落座了。

又过了几分钟，剩下的研究员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等到了时间，陈梳水看了一眼表，按下了桌上的按钮，会议室的大门应声关闭。

陈梳水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把设备上的文件投到了大屏幕上，然后站了起来侃侃而谈。

“辛苦大家参加我们这一次的例行会议了，我也很清楚各位近期的工作都很繁重，那我们就闲话少说，直接开始进入我们今天的正题。”

陈梳水的手指在电脑触控板上碰了一下，一张满是数据的表格跳了出来。

“近期在大家的努力之下，我们对于这些深海生物的了解更深了，之前的生物武器专项研究效果也很不错，已经得到地表反馈说二轮测试远超预期了。”

“所以接下来，我在和其他研究所进行讨论之后，决定开展一个全新的专项研究课题。”

陈梳水走向了前方，屏幕上的图片随之变换，一把匕首出现在了屏幕上。

“接下来的课题，就是这个——能对这群深海生物造成物理性伤害武器研究。”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来闭眼假寐的洛西猛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