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又过了半个月，余季一直没有联系周辛瑞，直到有天周辛瑞收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对方说自己是余季。
余季：“明天有空吗？方便的话想和你见一面。”
周辛瑞看了下自己的排班表，答应了，“下午3点之后有空。”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店，在金沙市人民医院附近，周辛瑞过去倒是方便。非工作日的这个点，咖啡店人不算多，周辛瑞和余季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余季把单子递给余季，问他喝什么。
周辛瑞其实不太喜欢咖啡的苦味：“我要一杯燕麦拿铁。”
余季对服务员说：“两杯燕麦拿铁，谢谢。”
半月未见，余季的肤色看起来似乎黑了些。
周辛瑞有些疑惑：“你最近去外地了吗？看起来好像黑了些。”
余季点头：“去了趟Y市，给当地新开发的景区拍摄宣传片，那里紫外线太强了。”
他们都默契的不再谈论从前，毕竟这一次见面就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
周辛瑞忍不住感慨：“当摄影师真是辛苦。”
余季：“这一行本来就不稳定，我其实已经比大部分摄影师幸运了，因为之前拿了个奖，有一定知名度，所以才有人找我合作。”
周辛瑞的语气有些怪罪的意味：“可你那次差点丢了命。”
余季确信自己没发病，可还是从这句话中品出了关心的意思，他唇角扬起很不明显的弧度：“我再辛苦，也没有你当医生辛苦。”
周辛瑞昨晚是夜班，今早查完房处理完事情后又去参加了医院组织的培训，忙完就已经是下午了，也没空回家收拾一番，直接就来咖啡店见余季了，想来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憔悴。
周辛瑞：“都习惯了，而且，我很喜欢我的工作。”
余季知道周辛瑞是因为爷爷生病才决定当医生的，这些年，看着他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梦想，余季也为他感到开心。
余季：“我很久没回陵州了，爷爷奶奶身体都还好吗？”
周辛瑞沉默了一瞬，答道：“奶奶挺好的，爷爷在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就过世了。”
余季去周辛瑞爷爷奶奶家蹭过好多次饭，他知道爷爷奶奶都是很好的人：“抱歉，我不知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有些遗憾，是周辛瑞永远也无法弥补的。
周辛瑞：“你那时应该在医院吧，不知道也正常。虽然爷爷不在了，可是我想当医生的念头没有变，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余季定定地看着他：“你会成为一个好医生的。”
周辛瑞：“对了，馒头是被你接到金沙了吗？”
余季不知道该怎么和周辛瑞说，其实馒头早就已经不在了。
就在那个夜晚，他谁也没有保护好。
他不想撒谎，但更不想周辛瑞感到难过，“馒头已经不在了，医生说他走得很安详，没什么痛苦。”
想当初，馒头的名字还是周辛瑞取的，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周辛瑞很喜欢它，听余季这样说，周辛瑞只以为馒头是生病了，“没什么痛苦就好。”
怕余季难过，周辛瑞转移话题：“我前段时间养了只猫，是我们医院里的流浪猫。”
余季：“我看到你发的动态了。”
周辛瑞：“所以那个句号真的是你？”
都这时候了，余季没什么好隐瞒的：“是。”
其实工作之后，周辛瑞发现大家都开始用微信了，相对来说，比扣扣更有隐私性一些，而且功能很简单方便，他现在也就是在扣扣上分享一些动态，至于平时和人联系，还是微信用得更多。
五年过去，就连社交软件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周辛瑞：“还是加个微信吧，以后找我也方便。”
周辛瑞点开手机就要打开扫一扫了，看余季的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问道：“你不会没有微信吧？”
毕竟余季以前的扣扣账号还是周辛瑞帮他申请的。
余季：“有的。”
加上好友之后，周辛瑞大概明白了余季为何有些扭捏了，因为余季的微信头像是他，还是他没见过的照片。
高中那会儿，周辛瑞和余季出去玩的时候，余季总背着相机，周辛瑞一直觉得余季只是在拍风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在镜头里。
周辛瑞又想逗他了：“我可以告你侵犯我肖像权吗？”
余季慌张解释：“对不起，如果你介意，我马上换掉。”
周辛瑞终于没忍住大笑了一声：“你怎么总是跟我说对不起呀，开玩笑都听不出来，你把我拍得这么好看，我干嘛介意，不过，我的照片你是不是也该发我一份？”
时隔多年，余季再次见到周辛瑞这样放松的笑容，一时间恍惚又回到高中的时候，他最爱看他笑，也希望他能一直这样笑。
余季：“回去就用电脑发给你。”
看来真如姚阿姨所说，余季的电脑里有个关于他的文件夹，周辛瑞忍不住好奇，余季到底给他拍了多少照片。
周辛瑞：“不过，你要是真觉得抱歉的话，可以帮我个忙吗？”
余季：“什么忙？”
其实是今天急诊科主任说要带周辛瑞去外省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议，这种会议本来是轮不到他一个规培生去参加的，主任有意栽培他，向领导说明了情况，周辛瑞没理由拒绝，只是担心他走了后，家里的火腿肠没人照顾。
周辛瑞：“我月底要去P省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算上往返时间一共去四天，家里的猫没人照顾，你有空的话可以帮我照顾它几天吗？”
如果没遇到余季，周辛瑞只能把火腿肠送去宠物医院托管几天，可火腿肠本来胆子就小，上次去医院打疫苗的时候就怕得要死，周辛瑞不愿意太折腾它。
余季：“我这个月底没有拍摄计划，是有空的，只是我没有过照顾猫的经验。”
周辛瑞：“很简单的，这会儿还早，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它？”
反正咖啡店离周辛瑞住的地方也挺近的，步行也就十来分钟。
余季答应了，两人并肩走着，很快到家。
周辛瑞：“说起来，我搬来这里住了快半年了，你还是第一个客人，当然，你喝醉酒那天不算。”
虽然周辛瑞和科室老师以及规培的同学们关系都不错，但大家平时聚餐都是在外面，没有机会到家里来。
在开门的瞬间，周辛瑞看到了火腿肠，见他回家了本来要过去蹭蹭，谁知又看到周辛瑞后面跟了个余季，立马藏到沙发下面去了。
周辛瑞转头看向余季，和他解释：“火腿肠胆子有点小。”
火腿肠有点胖，勉强把身体藏进沙发下，但是尾巴还露了一截在外面。
余季：“它叫火腿肠。”
是周辛瑞取名的风格。
周辛瑞：“房间有些小，你随意坐就好。”
房间虽小，但该有的都有，因为是租来的房子，周辛瑞并没有添置太多东西，房间整体看上去很整洁。
周辛瑞把火腿肠从沙发底下抱了出来，让余季摸摸它，想着余季身上有它的味道后，便不会那么怕他了。
火腿肠被周辛瑞捡回来也有段时间了，这些日子每天都吃饱喝足，再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比之前在外流浪的时候胖了不少，看起来圆滚滚的。
余季一边抚摸它，一边唤它的名字，心想猫果然是一种液体，摸起来手感真的很好。
大概是明白余季对它没有敌意，火腿肠渐渐卸下防备，虽然对余季不亲热，但至少没有那么怕了。
撸了会儿猫，周辛瑞开始为余季介绍：“这里是它的猫粮和碗，一天喂小半碗就好，旁边这个大一些的碗是装水的，每天都要清洗干净再换上新的水。”
周辛瑞又指了指旁边：“这个是它的猫砂盆，就是上厕所的地方，把排泄物用铲子铲了就行，旁边有垃圾袋。”
正好该铲了，周辛瑞便做了个示范。
周辛瑞：“到时候只能拜托你帮我照顾它几天了。”
余季乐意至极：“好。”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周辛瑞下了夜班一直没休息，打了好几次哈欠，余季看出他的疲惫，正打算告别，周辛瑞叫住了他。
周辛瑞：“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余季没有吃过周辛瑞做的饭，听他这么一说，很容易就被勾起了好奇心，“不嫌弃。”
周辛瑞倒是会做几个拿手菜，可惜今天家里没有食材，最终只做了两碗番茄煎蛋面。
饭桌很小，平时周辛瑞一个人吃饭的话刚刚好，现在坐了两个人，便显得有些局促了。
好在余季并不介意。
周辛瑞用期待的眼神望向他：“好吃吗？”
余季“嗯”了一声，看上去很真诚，他想起他们高中时候，也是这样，两个人挤在一张小桌子面前，吃着路边摊。
他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周辛瑞，只要是和他一起吃饭，总是很有食欲，今天也不例外，他将面条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连面汤都喝光了。
周辛瑞有些想笑：“哪有那么好吃，你也太给我面子了。”
嘴上虽这样说，周辛瑞还是挺高兴的。
吃过饭，余季这下是真的得走了。
余季：“你看起来好累，早点休息。”
周辛瑞：“好，你也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