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号，迎新晚会当天。
周辛瑞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立刻赶往体育馆，化妆间里有些冷，他换好演出服，外面还披了件外套。
他头发软，不好定型，化妆师把他的头发全部往后梳，只抓了几撮留在前面，再喷上啫喱，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
他皮肤白，脸上也没什么瑕疵，粉底直接省了，但为了舞台效果，眼妆化得浓，淡蓝色眼影打底，眼尾颜色加深，向外延伸出一条弧度，与演出服上的蓝色印花图案正好相配。
电话铃声响起，周辛瑞拿起来一看，是余季打来的。
余季：“要吃点什么？我去买。”
周辛瑞看了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晚会七点开始，他们班又是第一个节目，他怕来不及：“等表演完再吃吧。”
余季：“好，那表演结束，我来更衣室找你。”
周辛瑞：“好。”
晚上七点整，晚会准时开始，四位主持人拿着话筒上了台。
“尊敬的各位领导、来宾们。”
“各位老师、同学们。”
“大家晚上好。”
……
“今夜，我们相逢于此。”
“今夜，我们欢聚一堂。”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高三一班的同学们为我们带来的开场舞——《今夜有我》。”
主持人退场，周围的灯光突然暗下去，再亮起时，灯光全部聚集在了舞台中央。
欢快的伴奏响起。
“今夜有我不孤独，陪你跳支恰恰舞。”
余季虽然陪周辛瑞练了几天舞，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周辛瑞穿演出服。
衣服整体是黑色，上半身是紧身的，右侧胸口和肩部有渐变的蓝色印花，胸口开得低，露出一大片白皙光洁的皮肤，他的身姿挺拔，转身的时候能看到后腰的位置凹进去一个漂亮的弧度。
很好看。
恰恰舞热情而又充满活力，和周辛瑞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他似乎生来就是要活在聚光灯下，被大家喜爱的。
周辛瑞说羡慕他，但余季看着这样的周辛瑞，也觉得十分羡慕。
台上，周辛瑞拉起舞伴许甜的手，朝她笑时，眼尾那抹上挑的蓝色更生动了。
或许在旁人眼里，他们看上去很般配。
“情话不必说清楚，一个眼神就俘虏。”
“闭上眼睛，朝你靠近。”
“有时若即若离，别怕总会天晴。”
……
“今夜有我不孤独，陪你跳支恰恰舞。”
“情话不必说清楚，一个眼神就俘虏。”
曲毕，舞终。
众人拉起手致谢观众，退场时周辛瑞的喘气声尚未平复，他回到更衣室，没过多久余季就来了。
周辛瑞惊讶：“这么快就到了？”毕竟从会场过来更衣室距离并不算近。
余季：“嗯，怕你会饿。”
周辛瑞都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有认真看他表演节目：“刚才我表现怎么样？好久没上台表演过，紧张死我了。”
余季把零食递给他：“挺好的。”
周辛瑞：“等等，我先换件衣服。”
演出服穿着卡裆，有些难受。
男更衣室里这会儿没什么人，周辛瑞也不避讳，当着余季的面就开始脱演出服。
余季不小心瞥见他的腰窝，很快移开了目光。
周辛瑞迅速换好衣服，感受到迟来的饥饿感，迫不及待地接过余季手中的零食。
都是他爱吃的。
他拿起软面包咬了一口，看到上面的颜色，这才想起化妆师还给他涂了口红。
口红应该能吃吧？
算了，出于对食物的尊重，还是先卸妆吧。
余季见他停下，以为不合胃口：“怎么不吃了？”
周辛瑞指了指嘴唇：“忘记卸妆了。”
他拿出许甜刚刚塞给他的卸妆湿巾，开始卸妆，可他毕竟是男生，没这方面的经验，囫囵擦了擦脸就完事了，然后就发现余季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辛瑞：“怎么了？”
余季：“要不我帮你吧。”
周辛瑞看不见他脸上什么样子，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被吓了一大跳。
红蓝交替，惨不忍睹。
周辛瑞果断放弃：“那你来吧。”
这种事情有人帮忙，明显就顺利多了，虽然余季也没经验，总比他自己瞎搞要好。
余季先从周辛瑞的嘴唇开始卸，方才在舞台上隔得远，他并没发觉周辛瑞涂了口红，这会儿挨近了，终于看清了。
周辛瑞本身唇色偏淡，余季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和桃子果肉有些像，介于白和粉红之间，但现在，他的唇色更深了，就像桃子果酱。
不知是因为生疏还是怕弄疼周辛瑞，余季力道轻柔，但口红似乎不太好卸，他注视着周辛瑞近在咫尺的眼睛，说了句“张嘴”。
周辛瑞顺从地张了嘴，唇瓣微微分开。
余季拿着卸妆湿巾的手再一次压上了周辛瑞的嘴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周辛瑞的嘴唇更红了，尤其是被按压、被摩擦的时候。
周辛瑞小声问了句：“还没好吗？”
余季手一顿，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走神，眼睛终于从周辛瑞嘴唇上挪开：“马上。”
周辛瑞忍不住向他抱怨：“以后再也不涂口红了，不对，是再也不化妆了。”
余季低垂着眼，目光很专注，周辛瑞注意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忍不住夸了一句：“余季，你睫毛好长啊。”
余季在那样单纯的注视中，突然觉得不太自在，于是让周辛瑞闭眼。
周辛瑞照做。
注视着他的目光消失，余季却并没有更加肆无忌惮，他克制地收回目光，开始卸周辛瑞的眼妆，看他闭上眼仍有些微颤的睫毛，说了句：“你的也是。”
周辛瑞吃完东西，二人回到会场座位上，晚会的节目很丰富，高三学生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大家都看得很开心，最后公布获奖作品的时候，他们班的节目还拿到了一等奖。
回家时已经有些晚了，周辛瑞和余季并肩走在路上，到温馨花园门口的时候，余季突然叫住了他。
余季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了周辛瑞。
周辛瑞接过：“这是什么？”
余季：“生日快乐，送你的礼物。”
周辛瑞本该是高兴的，可今天根本不是他的生日，他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纠结了一会儿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季：“上次陪你去医院，挂号的时候看到了你的身份证号码。”
周辛瑞“噢”了一声：“其实……”
余季：“我第一次送人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周辛瑞第一次看到余季脸上流露出那种不好意思的神态，但是，他也不能对他撒谎：“其实今天不是我生日，我是除夕那天出生的，因为日子特殊，我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过过生日，不过还是谢谢你，余季。”
余季愣了一下，大概也没想过会这样，但是礼物已经买了，他不可能拿去退掉。
余季很执着：“收下吧，就算不是生日礼物。”
圣诞礼物、新年礼物、朋友之间想送就送的礼物，管他什么由头，礼物只代表他的部分心意。
周辛瑞见他坚持要送，不好拂了他的心意，问他：“我能打开看看吗？”
余季：“当然。”他暂时放松下来，不过很快又被另一种紧张的情绪所代替。
袋子里面是一个方盒子，深蓝色的，摸上去是丝绒质感，周辛瑞打开一看，盒子里面躺着一只手表，表盘也是深蓝色的，明暗相间，像此时的夜空，再搭配银色表针和皮质表带，让整只表看起来简约大气又富有神秘感。
周辛瑞虽然不太懂，但也能看得出这只表很贵重。
他不过是送了余季一颗苹果，余季便回送他这样的礼物。
但他还没说出拒绝的话，余季已经拿起手表，想要帮他戴在手腕上。
余季：“我们手腕差不多粗细，应该合适，我帮你戴上。”
正如余季所言，戴上刚好合适。
周辛瑞：“谢谢你，我很喜欢，你自己去挑的吗？”
余季：“嗯。”
周辛瑞想起之前他们去步行街买衣服时候的情形，也不知道余季这么社恐的人独自去买手表时是怎么跟店员沟通的，想必不会太容易。
他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份礼物的。
跨年夜，不远处的夜空有烟花升起，哪怕只有刹那的绚烂，依然无法抵挡它们尽全力去绽放自己。
因为总有人会记住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