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一节课刚下课，周辛瑞趁余季还没趴下，赶紧问道:“余季，昨天我给你发的扣扣消息你怎么不回啊？”
余季摸出手机，自从那天周辛瑞帮他申请好账号之后，他就再也没打开过这个软件，所以并不知道周辛瑞给他发了消息。
上面显示有三条未读消息。
叫我周老板:余季，最近有见到那条流浪狗吗？”
叫我周老板:余季？
叫我周老板:不在吗？
余季为此感到抱歉，他还没能习惯这种沟通方式:“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你的消息。”
周辛瑞:“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我听他们说，最近有打狗队的在抓流浪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余季声音一沉:“打狗队？”
周辛瑞:“就是专门抓流浪狗的。”
余季:“抓了之后呢？”
周辛瑞:“也许送到宠物收容所，也许……杀掉？我也不太了解。”
听他这么说，余季神色凝重。
周辛瑞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该不会真被抓走了吧？”
余季越发不安:“我确实有好几天没见过它了。”
前段时间，他按照周辛瑞教的方法去喂那条流浪狗，余季能感觉到，那条流浪狗不像以前那样害怕他戒备他了。
但最近这几天，他买好火腿肠，按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去花园里，那条狗都不在。
周辛瑞看他担忧的样子，出声安慰:“你也别太担心，小狗嘛，就是贪玩，说不定去别的地方了。”
余季:“嗯。”他顿了顿，又说:“下次我如果没及时回你消息，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周辛瑞:“嗯，好。”
余季没想到，他说的“下次”来得这般快。
一天放学后，他刚到家，周辛瑞的电话就来了。
周辛瑞:“余季，我看见打狗队的人了，他们正往雅苑的方向去，你现在在哪？”
余季:“刚到家。”
周辛瑞:“那狗呢？在不在？”
余季放下书包，抓起钥匙就出了门:“我马上去花园找找。”
周辛瑞:“你别急，我马上赶过来。”
挂完电话，周辛瑞拦了个出租车，往雅苑的方向去，经过打狗队的车子时，他还特意看了一下，可惜车厢是封闭的，看不见，只能听见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周辛瑞有些心慌，“师傅麻烦快点，有急事，谢谢了。”
可惜正值晚高峰，路上有些堵车，司机师傅也有心无力。
赶到雅苑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周辛瑞下车就开始狂奔，在花园里见到了余季。
好消息是，那条狗还在，它蹲在余季脚边，正吃着火腿肠。
周辛瑞终于放下心来，这次没敢贸然靠近，就在远处看着，他看见余季伸出手，试探地摸了摸那狗的头，又等了几分钟，见它不排斥，才拎起狗脖子将它抱在怀里。
刚开始的时候，那狗还有些许挣扎，但也许它习惯了余季的味道，知道眼前的人不会伤害它，还会给它好吃的，于是逐渐放松下来，温顺地趴在余季怀里。
周辛瑞这才走了过去，问余季:“现在怎么办？打狗队的人应该快到了。”
余季已经下定决心:“我想养它。”
周辛瑞:“知道了。”突然，他见余季手背上有几道抓痕，还在渗血，“余季，你被抓伤了！”
许是刚才抱狗的时候不小心被抓到了，余季并不当回事，也没觉得痛:“没事。”
周辛瑞比他紧张多了:“怎么会没事？这是流浪狗，也不知道打过疫苗没，狂犬病可是会死人的，你别不当回事。”又问余季:“你家有肥皂吗？”
余季:“有。”
周辛瑞:“那先回去，拿肥皂水冲洗伤口，待会儿再去医院打疫苗，我之前看过一个狂犬病科普文章就是这样写的。”
余季点了点头，周辛瑞理所当然地跟着余季回了家。
回到家，余季找出一个编织筐，先把狗放了进去，然后才去洗手池用肥皂水冲洗伤口。
周辛瑞坐在沙发上，打量了一下四周，家具都是木质的，整体来看是比较老旧的中式风格，电视柜上摆了一个相框，是余季和另外两人的合照，看年纪，应该是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照片上余季还挺小，大概六七岁的样子，一张脸圆圆的，笑得灿烂，和现在的样子判若两人。
许是筐太浅，那狗突然跳了出来，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乱窜，周辛瑞跟在它身后，又怕被咬不敢去抓，慌乱间，也不知跟着狗进了谁的房间。
但很快，他就从房间的摆设和用品中猜到了。
这是余季的房间，也是余季的气息最浓烈的地方，所以流浪狗才会找来这里，直接藏在床底下不出来了。
上次见面还那么凶，怎么今天就这么怂了？
周辛瑞有些想笑，俯下身，看向床底的流浪狗:“乖狗，快出来，好歹吃了我一斤排骨，给个面子好不好？”
“乖狗”不为所动。
周辛瑞心想，要不找点吃的来诱惑它？他四下看了看，觉得余季大概是不喜欢吃零食的，整个房间连个食品包装袋都没看见，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盒东西。
他刚拿起来，还没看清上面的字，就被身后突然伸出来的手抢了过去。
周辛瑞从没见过余季如此失态的样子，他看上去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慌乱，刚冲洗完的手湿淋淋的还在滴水:“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在我房间？”
周辛瑞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对不起，狗藏在你床底下去了，我本来想找点吃的引它出来，看见柜子上放了一个盒子，不知道是不是零食……”
余季不确定周辛瑞到底有没有看清药盒上的字，他很不安，必须要知道答案，“那你看清是什么了吗？”
周辛瑞摇了摇头，“所以……是零食吗？”
周辛瑞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余季稍微安下心来，“不是，狗不能吃的。”
看余季的样子，周辛瑞也不敢再多问。
余季将药盒收进抽屉里，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根牵引绳和一个外出便携狗笼子。
总之，看上去是蓄谋已久。
余季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这会儿软了语气:“走吧，我们先去宠物医院。”
周辛瑞陪余季去宠物医院给狗抽了血做检查，等待结果期间，余季去附近的医院打了狂犬疫苗。
回来的路上，周辛瑞问他:“你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了吗？”
余季摇了摇头，“没有。”
周辛瑞:“大人们都说贱名好养活。”
余季看向他:“贱名？”
周辛瑞开口就来:“对啊，什么小白糯米布丁年糕泡芙……”
有点不对，怎么越说越饿了。
余季:“……”
他们放学后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周辛瑞本来就容易低血糖，现在饿了也正常。
周辛瑞灵光乍现:“不如就叫馒头吧，你看它的脑袋，白白胖胖的，像不像一个发面馒头？”
对于周辛瑞的形容，余季不予置评:“就叫馒头吧。”
看余季这么容易就采纳了他的建议，周辛瑞很开心:“馒头馒头，好听又上口。”
余季:“先去吃晚饭吧，今天多亏了你，谢谢你，周辛瑞。”
周辛瑞看他这么郑重地道谢，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朝余季笑笑:“没事没事，我们是朋友嘛。”
余季愣了愣，他们这样就算是……朋友了吗？
余季对陵州并不熟悉，所以最后吃饭的地方还是周辛瑞挑的——街心广场的铁板烧。
周辛瑞先叫了两份锅巴土豆。
余季看着铁锅里沸腾的油、塑料桶里皮没削干净的土豆，皱了皱眉，耳边周辛瑞还在说:“这个锅巴土豆你一定要尝尝，你别看这附近有很多家卖土豆的，就这家最好吃……”
老板娘将炸得金黄的土豆块从油锅中捞起，加上各种调味料，最后撒上葱花香菜折耳根，拿食品盒装好，再插上几根竹签，递给了周辛瑞。
周辛瑞趁热尝了一口，刚炸好的土豆外层酥脆，内里软糯，他露出那种快乐而满足的神情:“嗯，好好吃，你尝尝。”
余季虽然没什么食欲，还是很给面子地尝了尝，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他觉得味道真的还不错，就是稍微重口了些。
周辛瑞又开始拿摊位上的串串，一边问余季:“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余季对食物没什么要求:“没有。”
周辛瑞:“那你先去坐吧，我挑好了就来。”
座位在临时搭建的餐饮棚里，桌子很矮，凳子也是，余季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才坐下，他人高，坐在这么矮的凳子上腿只能尽可能地曲着。
周辛瑞点好了菜，又去附近奶茶店买了两杯白桃乌龙茶，他拿出一杯将吸管插好递给余季，“渴了就喝这个。”
周辛瑞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喝过几口了，这会儿两人面对面坐着，说话间余季仿佛能闻到他口中的白桃气息，甜甜的，但不腻，混合着若隐若现的茶香。
也许食欲是会传染的，看周辛瑞吃得那么开心，余季时不时跟着嚼两口，最后点好的菜一点不剩，两个人都吃得很撑。
再回到宠物医院的时候，馒头已经打完疫苗做好驱虫，医生说过段时间再给它洗澡。它看见余季，很兴奋地叫了两声，直摇尾巴。
余季过去将它抱着，那一瞬间的眼神是跟平时截然不同的柔软:“馒头，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