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楼上,朱无阙推开第二间的房门,隐约看见两道并坐的人影。
“你们在做什么?”
朱无阙揉着手腕,方才摘镯子时稍微用了点力,擦得腕间出了红,在冷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电脑前,白知宁动作飞快,光速合上笔记本,尬笑着转过了头,舌头直打结。
“哈哈,三……那个,朱……嗯,嫂,嗯……晚上好……”
抱茶端坐的白于斯就很淡定了,他翻开笔记本,不理解白知宁的过度反应。
“怎么了?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复明者乐队的三无吗?说什么都要给我看他的live切片。”
朱无阙了然,拆了发带,找了个舒服的懒人沙发窝进去,笑眯眯地望向认真观看live的白于斯。
“那老公喜欢吗?会不会觉得,和现在的我有些出入?”
白知宁当场跳起。
“出入可太大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你是……你是那种,就是很……的人,没想到你,你们,我……呃啊,不想说了。”
她自暴自弃地跌坐回电竞椅中,戴上耳机,准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破防加悲伤。
“喜欢。”
白于斯拖着行动条,找到喜欢的画面后,按下空格,让台上solo的朱无阙静止。
复明者乐队中的三无,黑曜石骨钉寒闪,铆钉镶在腰间,服装松垮,却能透过舞台的灯光,偶尔看见他劲瘦有力的腰。
手指有力,眼神淡漠……如同冷酷无情的夜行者。
偏偏他又专注,视线落在台下的观众时,眼尾上挑,眉目深邃,守序却又叛逆的深情。
白于斯面不改色地喝茶。
虽然茶已经快被他喝得只剩底儿了。
自白知宁说要带他看些刺激的东西后,他纷飞的心绪就没有停止过。
他没看过朱无阙的live。
今日一见,果然是……令人欲罢不能。
或许是安静的时间太长了,白于斯感到有些不适,好像他看朱无阙入迷了似的,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他清了清嗓,将话题拐到了安全无公害的地方。
“你的头发,以前居然这么长吗?”
视频里,朱无阙的头发几乎要垂到大腿,被银灰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发尾还缀着几颗宝石,在灯光下折射着。
闻言,朱无阙用手梳着已经短至腰腹处的头发,顺势摘下耳钉,夹在指间把玩着。
“嗯,嫌麻烦,正好那时候有公益组织募集真发,就一刀剪去了。怎么了,你想看我头发再长一些?”
不太好吧。
每次做时,他的长发总会落在白于斯的胸前。
白于斯又敏感——
简直不敢想象等头发再长一些后,白于斯会被乱动的头发撩拨成什么样。
白于斯回头,恰好看见被朱无阙玩在指间的骨钉。
姿势熟悉,甚至他的身体都能记住某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
不能再想了。
白于斯清理大脑,手指不安分地转着茶杯。
“白知宁,你还有什么想对三无说的吗?”
白知宁绝望一笑。
“没有了……你们,赶紧滚吧……不想看到你们这对狗男男。”
今晚,她算是看透了。
什么贝斯手。
什么无情夜行者。
本质上都是恋爱脑,烦死了。
……虽然她还是会去看复明者乐队的live就是了。
见白知宁这么忧郁,朱无阙玩心又起,他抬手拽过白于斯的裤脚,椅子滑轮滚动,将他拉到了眼前。
“老公,我没有力气起来了,你拉我嘛。”
白知宁闭眼瘫倒装死,不想说话,顺便把音量开到了最大。
耳机有些许漏音,但能听出,是复明者乐队新专中的一首后摇。
意识到自己漏音,为了避免尴尬,白知宁又默默地调低了音量。
白于斯无奈伸手,发力将朱无阙从懒人沙发里拔出来,嘴唇因被茶水浸过,而有些湿润。
“你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腿,非得要我拉你?”
“这不是想被老公宠爱嘛。”
朱无阙靠向白于斯,手指在他的腰后游走。
“怎么了老公,老公不喜欢我这样吗?”
白知宁:“……”
她就多余降低那个音量。
她拿过床上的玩偶,狠狠地向狗男男砸去。
“要恩爱给我出去恩爱!不要脏了我的耳朵!”
朱无阙便笑着半抱半牵地把白于斯带出了卧室,还十分贴心地合上了卧室门。
出了卧室,白于斯一翻手掌,牵住了朱无阙的手腕,将他带向自己的卧室。
“我妈都和你说什么了?在楼下待了这么久。”
那个live切片,他都快看了十几遍了。
提起这个,朱无阙突然将头抵在白于斯的后背上,从后面拥住他,眉毛蹭着白于斯的耳后。
“她说,娇妻演技不错,就是亲亲老公有些容易害羞,不敬业。”
白于斯笑着开门。
“那些首饰,你不需要有太多压力,她没有坏心,她只是,有些太激动了。”
“嗯,我知道。”
关了门,朱无阙按下白于斯想要开灯的手,将他推至门上,低低地笑起来。
“白于斯,你知道我都在想什么吗?”
白于斯将茶杯放在一旁的小书架上,双手环在朱无阙的肩颈上,双眼微低,与他亲昵相拥。
“想什么?你想邀请我去看你的live,还是想带我去哪里?”
“都不是。”
朱无阙吻着白于斯的下唇,不带任何情/欲,只是亲吻。
“我想和你一起骑行,从这里到省外,到暴雨的那天,到你的身边。”
白于斯摸着朱无阙的头发,说话间,唇齿相碰。
“为什么?和我骑行,会很无聊。”
朱无阙没有加深这个吻,只在表面停留。
“你不无聊。”
“白于斯,你不无聊,而我喜欢你,所以你的过去和未来,我都会不掺杂质地想要去了解。我知道你的过去,我知道你的现在,我不知道你的未来。”
“我以前总是怀疑,为什么我会把你排除在未来之外,我找不到原因。我的性格古怪,在遇见你以前,你肯定猜不到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大概就是永远不会赤诚的蛞蝓,总是自闭,拒绝外界。当然,现在也没变过。”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我能接受与你的亲密接触,为什么你也能接受与我的亲密接触。真的是因为,我缺一个逢场作戏的玩伴,而你又缺一个幻想中的伴侣吗?”
白于斯蓦然觉得他口舌干渴,他托住朱无阙不断下沉的头。
“朱无阙,我对你从不是一时兴起。一见钟情,或许可以宽泛地描述我,它站得住脚,但不适合我。”
“我知道。”
朱无阙装作无意地蹭去眼角的泪。
“我喜欢你,也从不是一时兴起,或是玩心纵使。”
“而我会,一直喜欢你。”
白于斯心里一软,捉起朱无阙的手,细密地吻着他蜷起的手指,从指节到掌根,再到他的锁骨。
“我知道,我也都知道。”
一整夜,房间没有开灯。
他们躺在床上,似乎只是拥抱,就能代替所有话语。
似乎只是亲吻,就能消弭所有声音。
昏暗。
不见五指。
又好像万物清晰可见。
能清楚地识别到爱人的眼神,能辨别出爱人的骨骼。
————
第二天。
朱无阙和白于斯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一点。
楼下,阿姨已经做好饭菜,明媚的阳光射入厅堂。
萧玉章和白树热烈地讨论着婚服的配色,白知宁满脸疲倦,耳机里放的是循环了一整夜的复明者乐队新专。
“中午好啊,睡得怎么样?”
萧玉章转头,向朱无阙打着招呼。
茶几上,木雕和梳妆盒排排站。
朱无阙瞬间想起昨晚的婆媳谈话和文艺逼告白。
真的,不得不说,和白于斯在一起后,每件事,似乎都是全新的。
放在以前,他简直不敢想象,让他谈恋爱、与婆婆对话、莫名其妙自我剖析进行一长串文艺逼告白的种种场景。
太炸裂了,太逆天了。
朱无阙走到沙发前,与萧玉章隔了个位置坐下。
“还不错,今早醒来神清气爽。”
萧玉章倒了杯温牛奶,放在朱无阙面前。
“睡得舒心就行。我和白大树正在讨论婚礼现场要怎么布置,小朱有什么想法吗?”
朱无阙端过温牛奶。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白于斯,你想怎么布置?”
被提问的白于斯想了想,转着杯中的牛奶。
“其实我,不是很想办婚礼。”
耗时耗力,收获也少。
一整场婚礼下来,新人除了累就是累,偶尔穿插着一丁点儿的感动,然后又被司仪的唠叨和多余的流程所打断。
最后只剩下了疲惫。
萧玉章只好兴致缺缺地放下手。
“好吧,那就听你们的吧,哎,我还想和你们的喜酒呢。”
白知宁幽怨地趴在软沙发上,捂着耳机。
“如果你们想结婚,我可以做你们的司仪……”
然后在婚礼上问出各种奇葩问题,比如如何看待青少年抑郁问题……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萧玉章只觉得白知宁状态很奇怪。
“小宁,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小宁不想休息。
小宁还没有从贝斯手变娇妻的阴影中走出来。
毁灭吧,世界……
白知宁:真的没人来关心我吗?
第27章 老公,给你我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