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苒找的电影里面有一幕是圣诞节交换礼物，苏谨言在这个时间点暂停了电影，从旁边拿出埋伏已久的蓝牙小音响，调了一下麦后轻咳一声。

高博文非常捧场地吹口哨：“言哥起范了。”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在这个亲朋好友欢聚的日子——！”

“我和苒总给你们准备了新年礼物！”

安苒手上还在给虾剥壳，全场目光看向她，一时有些无措：“额诶，稍等，稍等哈。”

她用纸巾擦手后从小推车里扒拉出了几个精致的礼盒，看着像两两一对的，然后很有仪式感地让何映和高博文起立。

高博文立即站起来了：“好的长官！”

何映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掂了下，不是很重，问她：“现在开？”

安苒点头，于是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丝带，打开就看见米白色拉菲草上端端正正地躺着一个巴掌大的硬壳塑料兔子包。

眼睛还是贴上去的，像儿童喜欢的那种里面塞糖的玩具。

何映想了好久今天是不是愚人节，才终于指着那个丑兔子问道：“……这是？”

“小包呀！当时我们三个逛街，一看到就想到你两了。”安苒给他比了个心。

高博文是真乐子人，拿着这么抽象的礼物还能考虑一下它的实用性：“这么小能装什么啊？”

苏谨言模仿安苒也比了个心，甜腻腻地说：“装可爱呀～”

何映：……

高博文：……

“呕————！”

据热心市民墨先生作证，他们买礼物的那个店员就是这么介绍这款商品的，还强调了一下这个丑玩意三十五元一个。

好在苏谨言在恶心完人后掏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中规中矩的参考了每个人的喜好，何映的是一组玻璃茶具，高博文的是游戏手柄。

安苒看着他递过来的小盒子，惊讶道：“你不是送过一次了吗？”

墨子砚也拿起自己面前的礼盒：“我也有？”

他们三个在大年初一那天一起去逛了万达，算是每年经典项目，用压岁钱给彼此买个礼物，所以他们没想到苏谨言还会准备一次。

何映懊恼：“你早说有这个环节啊，我什么都没准备。”

“苏谨言一向致力于让他的朋友不好做人。”高博文开玩笑道。

看完电影后何映和高博文主动提出他们来收拾桌面碗筷，墨子砚原本想阻止，被苏谨言抓着手腕扯回来：

“让他们干呗，不然他们会过意不去的。”苏谨言还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他，粲然一笑，“小砚陪我打会游戏，你升高中后都不怎么和我玩了。”

墨子砚垂头与他相望，突然伏身给他整理领口，然后轻戳着接近苏谨言心口的位置：“这里沾上酱汁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安苒猛地站了起来。

墨子砚瞥她一眼，也站直了回去：“我上楼拿手柄，哥你找游戏吧。”

毫无所察的苏谨言喜笑颜开：“好啊，貌似分手厨房2我们还没通关完……”

安苒长叹一声倒在沙发上，缓缓用抱枕捂住了自己的头。

临近十点的时候苏谨言说带他们去放烟花。

这里远离城区，加上他们这个地区其实抓得不严，基本除了省会市中心没人管。小区外有片很大的绿化带，他们过去时还有大人带着小孩在放满地珍珠，一米高的花火落下还挺好看的。

几个童心未泯的高中生对着小烟花大呼小叫，在他们准备摸出手机拍照的时候，墨子砚弱弱地插了一句：“……其实我们也买了这种的。”

苏谨言跟着他们瞎起哄，这时候才清咳一声：“啊对，我还买了些仙女棒。”

有的事就是人多了就不觉得傻逼，小朋友懵懵地看着这几个大哥哥大姐姐人手几根自己不屑于玩的细铁棍，聚在一起点燃后兴奋地吼叫，还举手比了一下。

那火花还没他的拇指大。

墨子砚作为这几个人里年纪最小的，非常稳重地给每个人点上后，又放了几个小烟花，点燃后功成身退：“你们站一块，我给你们拍个照。”

他们买的烟花不同于儿童款，火花能有两米多高，星星点点的光像细软的沙散落下来，照亮了一小片黑夜。小孩的目光也从鄙夷变成了崇拜，扯着家长的裤腿说明天他也要买这种。

他们在拍完几张正经的合照后开始搞怪，以恭迎大小姐的单膝跪地姿围着安苒，安苒硬着头皮微笑了几分钟终于尴尬到捂脸，墨子砚还点评了一句“这几张效果不错”。

何映倒是难得体贴地给她拍了几张单人照，漂亮的女孩扬起笑脸，虽然穿着的白色羽绒服挺厚的，但脸和鼻子还是被冻红了，仙女棒的暖光照在侧脸，映得本来就好看的眼睛更亮了。

安苒凹了几个造型后凑过来，惊呼道：“妈呀，何映你被夺舍了突然这么会拍照！”

再怎么说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何映伸手把她的帽子扯到头上给她盖的严严实实：“好好夸行吗。”

苏谨言把大烟花搬出来，有一百五十发礼弹，点燃后能放十几分钟，他们就找了个地坐下，仰着头看烟花。

“话说你们有想过考哪里吗？”

苏谨言：“没想好，考得上哪就去哪呗。”

他揶揄其他三个：“你们这群13、14班不得考那两所吗。”

高博文摆手：“我可考不上，只能指望映哥和苒总光宗耀祖了。”

安苒双手环膝，整个人蜷在一起，看着很小一只，偏头问何映：“你想去北京吗？”

何映愣了一下，随口敷衍道：“老高说得好像我就考得上一样。”

他其实不知道答案。

上辈子他发挥失常，虽然本来的水平也得差个三十几分，但重来一次谁又说得准呢。

安苒问的是想不想。

他想吗？

他其实不算很想，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人似乎总是这样，在面临分叉口会犹豫，一旦选了其中一条，走得不顺了就会去想，当初选另一条就好了。

但没有人说得准未选择的那侧是荆棘丛生，还是开花遍地。

他前一条路走得四平八稳，再次做选择时，就更没有去改变的勇气。

安苒还拿着何映的手机欣赏自己的照片——他们从来不介意这些，也不会乱翻朋友的隐私——然后看见上方弹出[特别关心]发来一条消息，立即把手机塞到何映手里，小声道：“映哥加油！”

何映点开一看，发现梁潼给他发了张照片，是草地上坐着几个人，天上烟花绽开的画面。

……有点眼熟。

同函潼：居然有人在郊区放烟花

同函潼：真是胆大包天，不过没人管，还挺好看的

何映回头找，还真在那个角落里看到一辆熟悉的电动车，穿着毛茸茸外套的少年长腿点地支撑着车，低头玩手机。

映目：[微笑.jpg]

映目：有没有可能，这群大胆的人里有我一个。

同函潼：啊？

他起身，没来得及和其他人说一声就走向梁潼，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莫名让人心焦，何映都没注意到自己最后几步路已经跑起来了。

梁潼刚抬头，脸上满是错愕，看着有些呆，何映没忍住乐了，感受到背后四道八卦的目光才收敛了笑意，嘴角还是难压：“你家在这？”

他只记得梁潼家在郊区别墅，但城里也有好几个别墅区，没想到会这么巧。

梁潼感冒还没好全，带着些鼻音道：“是啊，好巧。”

他笑道：“新年快乐呀。”

明明前几天已经说过了，但当梁潼站在他面前重复时，何映的心脏还是剧烈地狂跳起来，好一会才说：“……新年快乐。”

苏谨言拍高博文：“什么情况。”

高博文“嘶”了一声，眉头皱起来显得有些滑稽：“还不能妄下定论，我再观察一下。”

安苒说：“这还不明显，何映看到人家直接冲过去，尾巴都快摇断了。”

苏谨言品了一下她这句话：“你又骂他舔狗啊。”

“本来就是。”

只有墨子砚适时表示出了疑惑：“映哥那个朋友晚上开电车不冷吗？”

好问题。

他们四个也讨论不出什么来，干脆走过去打招呼，顺便问问要不要来家里做客。

何映想起上辈子梁潼对他和朋友的聚会非常反感，下意识想替他推了，还没开口，就听见梁潼笑答：“好啊。”

“我叫梁潼，是何映和高博文的同班同学，很高兴认识你们。”

完全看不出任何抗拒。

高博文欢呼：“潼哥来了就够人玩三国杀了！”

何映：“等等……”

“走！过年就该人多热闹点！”

何映：“喂喂……”

“何映还欠我们一顿饭呢！待会夜宵烧烤让他来。”

“那我回家放车就来。”梁潼朝他们挥手。

苏谨言生怕他不来，飞快地报了自己家地址，热情得好像自己才是和梁潼最铁的人。

等他走了，何映才咬牙切齿地和他们算账：“你们这么积极干什么。”

当何映和梁潼坐在最中间时，才深切地后悔，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这件事。

安苒准备的奶啤终于端上来了，刚好买了一提六瓶，不用担心分配问题。

何映看着梁潼开罐，犹豫道：“你可以不用喝的……”

梁潼试了一口：“挺好喝的啊。”

见他确实没有不适，何映才放心。上辈子梁潼聚餐从不喝酒，也不喜欢何映喝，他一直有在避免这件事。

苏谨言熟络地开口：“一直没在小区见过你，我们还以为这里没有校友呢。”

梁潼点头：“我平时不住这边。”

他实在是有名，甚至连在二中的墨子砚都略有耳闻，问他是不是西附毕业的，他同班同学都还经常提起自己的学长。

高博文问：“提起什么呀？”

墨子砚回忆了一下：“说成绩很好啊，而且人很帅——”

“谬赞了。”梁潼有些局促，被当面夸相貌让他面上一红。

他在这群厚脸皮的人里格外突出，在发现他会脸红后苏谨言和安苒都可劲逗他，隔三差五就丢出一句“梁潼的五官好完美”，偏偏表情又特别真诚，梁潼原本还不好意思，到后面硬生生被他们整脱敏了，淡然地点头应下。

何映欲言又止，被迫面对这场提早了两年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最后无奈扶额。

——这都什么事啊！

其实不是偶遇、、（目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