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凤漪堂而皇之地出现，商珑冷下脸。

她低头看向空荡荡的手掌。

方才捋顺三足鸟背上的毛时，一根尾羽脱落，正静静躺在自己手心。

原本她还在担心，凤族的宝贝凤子是不是真的面临脱发危机。

商珑冷哼一声，将那尾羽扔掉。

凤漪朝前方一拱手，“托恩师代为在下出席，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姚仙师轻咳两声，看向商珑。

商珑的脸色着实不太好。

虽先前早有预感，但凤漪承认自己是凤族的人，很难不令她怀疑，对方的出现一开始就带有一定的目的。

毕竟当初是她揭露了凤族背后隐含的危机。

白泽将凤子送与她，称可助她躲过危机，可那毕竟是凤子，无论如何亲近她，仍注定归属于凤族。

见凤漪施施然坐到西界城代表席位上，商珑只觉事态发展的方向越发荒谬。

凤漪若是凤族的人，根本没有必要出席露面。

对方如此作为，商珑只感到自己被对方贴脸挑衅。

瞧见凤漪那张扬肆意，丝毫不加掩饰的衣着，流光溢彩在此刻都像是一种对她的讽刺。

高台之上，那异徒的痛苦刚有所缓解，现下正放松戒备，也随众人的目光回头看去。

对上凤漪的目光，异徒竟是大叫一声，而后捂住双眼。

主议神情严肃，命侍卫上前查看。

凤漪平日里看着淡漠，但在议庭之上，一举一动却显圆滑，笑着朝主议招手，解释道：“大人，想必是一场误会。方才赶路，我忘记收回传承之力，想必他是不加防备，与我双眼之中的凤火图腾对视了。”

商珑敛下神色，思忖对方话语中的信息。

凤火图腾蕴含凤族传承之力，非羽族与其对视是不会受影响的，不然皆会被血脉压制而感到痛苦万分。

这样说来，这异徒便也是羽族一脉的了？

主议也想到了这一店，命人下去查探。

探查羽族近期人员异常变动需要时间，议事一时间无法进行下去，主议便下令暂时休议，容后再审。

看台上顿时人声鼎沸，纷纷讨论起来。

商珑将眼神死死锁定在凤漪的方向，若对方有任何一点异常举动，此刻都会成为巨大的疑点。

姚仙师直起身，“商珑，我随后还有事，不能一道与你同回了。”

商珑回神，与姚仙师一道出了院子。

“仙师放心，我稍后自行回山海苑。”

送走姚仙师，她赶回审议厅，发现白泽和凤漪竟一同在门外等着她。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还未来得及与你打招呼。”

商珑冷哼一声，并不接受白泽的示好，“这便是前辈向我问好的方式？”

凤漪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改平日里疏远的神色，面露歉意道：“恩师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此事发生其实是因我而起，我担心若再不露面，会牵扯到更多。”

商珑皱眉：“因你而起？”

凤漪点点头，继续解释：“前些日子我以少主身份空降族中，众同族多有不满，前些日子我与你走得近些，有些心怀异心的同族便以此为借口……”

商珑冷哼一声，打断他的发言：“你自己听听自己说的话，逻辑都不通顺，还要再说下去吗？”

白泽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张了张嘴，半晌竟不知如何为凤漪开脱。

还是凤漪先低头，主动避开她的锋芒，“因我身份摆在这里，我也知道我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好向你道歉。”

商珑撇开脸，躲过他的鞠躬，“我可受不起凤子大人这一拜。”

这下对方二人都僵住了。

凤漪应是没想到她会当面就这样将他的身份拆穿，还想狡辩。

白泽先一步承认下来：“我当时将他送给你，确实只为威慑凤族，却没想到凤族异徒胆大至此，给你添麻烦了。”

面对前辈如此态度，商珑也不好再说什么。

再加上她本身也无针对凤族之意，只是想试探凤漪是否真的有异心想陷害她。

即便改换蛟元，眼下商珑却仍愿意自认，自己到底还是山海界中的一份子。

一番交锋过后，白泽重新提起先前他想说的话题。

“不知你是否已知晓预言的内容了。”

商珑沉吟，“蛟龙出，山海覆……前辈说的可是这个？”

白泽一点头，纠正她：“蛟龙出，凤火起，山海覆。这是约莫五百年前，我为山海界作出的预言。”

商珑心道：还真是上辈子未曾得知的事情。

白泽神情严肃，将预言内容详细道来。

“预见这句预言之时正是白天，我突然跌入一危机四伏的清醒梦境，亲眼瞧见了山海界覆灭于凤火之下的情形。

预言一出，凤族受我传承之力的影响，此后五百年都不再出过得神兽传承的凤子，便格外注意预言中凤火起这一大祸前面的因。”

蛟龙出，凤火起，山海覆。

商珑回过味来。白泽这是在为她解释，为何蛟凤二族向来针锋相对。

白泽：“只是我无从得知预言的后半句了。”

“后半句？”商珑疑问道。

她隐约觉得，白泽这样说，是在暗示预言的后半句才是重点。

“那时我还想继续窥视，却被天地法则之力打回现实，我的传承之力也受到了制约。此后但凡触及到天地法则之事，便会迅速衰老经历轮回之苦，而后回到初临山海界之时，再次成长一番。”

商珑回忆起初见白泽之时，他在自己眼前迅速衰老的情形。

那时他似乎确实被迫化为原型消失了。

商珑：“预言的后半句……会预示着什么？”

白泽摇头，“不知。只是你们都要注意，今日之事传出去，蛟凤二族矛盾便更会扩大，届时一定有人以预言之名针对你们。”

闻言，商珑看向一旁认真听白泽讲话的凤漪。

“我希望你们合作共赢，”白泽轻叹一声，“我从始至终都希望山海界安然无恙。”

察觉到她的视线，凤漪转头看过来，商珑果断躲过，拒绝与他对视。

只听对方轻笑一声，令她十分恼火的声音再次响起：“谨遵恩师教诲。”

随白泽一道离开，商珑称还有事，便先走一步。

没想到半晌，凤漪竟从后方赶上来。

“商珑，等下。”

商珑一顿，停下回身看去。

凤漪手里不知抓了什么，迎风奔向她。

待他来到面前，她才看清，他手中的是一根三足鸟的尾羽。

商珑：“捡回来干什么？”

凤漪并不说话，只是将尾羽还给她。

“我没想到你化成人形不是三条腿。”

凤漪轻笑，“我倒没想到你会说这个。”

“没有别的想说的？还是说，你仍是那句‘方才已道过歉了’？”

见他不正面回答，商珑不再理他，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她走远了，便再没听见对方的声音。

只是转角处余光瞥见，有一尾羽流光溢彩的鸟正于空中盘旋，紧随着她。

真是别扭。商珑心道。

回山海苑后，第二天是新安排进课业的体术实操课。

体术课在会场进行，玉章上说明，课业中会发放方便行动的体术服。

商珑换好衣服，低头专心缠着护腕，从休息间出来，迎面撞上一伙同样穿体术服的学子。

体术服不由颜色区分年部，皆是黑色紧身衣，商珑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是几年生。

他们脸上轻蔑神色不加掩饰，为首一男生上前，“你就是一年玉衡班那个商珑？”

商珑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缠着护腕，冷眼瞥过去，“有何贵干？”

对面几个男生的身高鲜有能与她对视的，她慢慢逼近，视线从上方投射，周身散发说不出的威压。

为首的男生退后两步，已然不见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势。

但后方同伴簇拥着他，他无路可退，只能对上商珑的目光。

经下毒一事，商珑其实已经有意收敛自己的锋芒。

白泽事先嘱咐过，她预料到会有人按捺不住，做好了心里准备。

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急。

她面上笑得十分和善，脚下却步步逼近，令对方无任何喘息之机。

男生支支吾吾道：“你……你别嚣张，预言中已揭露了蛟族的异心，审议暂停一事已说明此事不简单！”

商珑垂下眼皮，活动手腕，“有何不简单的？你且说来听听。”

“呃……”

对方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抓着同伴落荒而逃，叫板没了下文。

自然，商珑就是在故意吓他们，所以对方一溜烟跑走，她也没有刻意去追。

山海苑里不安全，眼下若在学院里将事情闹大，她还没有能不被抓住把柄的把握。

仲元灵在会场上等了半天，见商珑终于出来，纳闷问：“你去哪了？”

商珑：“肚子有些疼，去出恭。”

仲元灵尴尬扶额，“亏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担心半天。”

商珑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和她谈起别的来。

【凤漪说此事皆由他而起，你觉得靠谱吗？】

过了一会，系统出现：【你当如何？】

商珑盯着自己紧握的拳头看了一会，半晌回他：【不好说，但我只能确认一点。】

【什么？】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觉得我好欺负。】

商小珑：我的拳头可不是面团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