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故事在酒吧发生,虽然并不总是。
一周后的一个晚上。
小雅与瑟瑟走入热烈欢笑、杯盏交错的飞鸟酒吧。
两人的目光掠过人群,定格在夏夏的男友季言身上。季言的长相平平,衣着平平。
然后她们的目光掠过季言身边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笑着看向夏夏。
难道夏夏是爱上了季言那浑然天成的普通?爱情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季言主动起身热情地做招呼,并介绍了他的朋友——那个瘦高个的男人,画画的。
“孟达,未来的画家,现在找他签名,是最好的时机。”
社交场上的话语一贯如此,给别人梯子,也是给自己抬阶。
大家也都是这样的互相托举着,往上爬,别无他法。
季言不愧是在博物馆做讲解的,整一个晚上表现得非常得体,会来事,会说话。
他道出口的笑话或深或浅,如沙画里的色彩,绵密且妙趣横生。
这是一个高手,说笑调情的高手。这是小雅的感觉。
————
这一个晚上,夏夏和季言是主角,两人说笑打闹。瑟瑟也是主角,因为有很多眼光向她看来。
只有平平无奇的小雅,被众人的目光忽略。被人忽视的小雅,偶尔和孟达聊几句。
“你通常画什么样的画?是风景、人物还是油画?”小雅在这方面非常不懂。
“都会一些,主要是人物。”孟达简短地回答。
“那画画是你的爱好,还是你的职业?”瑟瑟也好奇地扔出一个问题。
“这不只是我的兴趣,现在还成了我的职业。我自己开了个小工作室,专门做一些我喜欢的设计作品。除了自己的创作,我也经常接一些游戏公司的外包项目。”孟达这次的回答格外详尽。
季言笑着插入了话题,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赏:“孟达的人物作品,每一幅都让人眼前一亮。我们哪天去他的工作室看看,别担心,不收门票,却美得让人难以自拔哦。”
夏夏说,“好啊,找个周未的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
小雅说,“没问题。”
瑟瑟说,“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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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季言和夏夏时而窃语,时而笑得合不拢嘴。
小雅和瑟瑟则聊着大家闺秀常谈的时尚潮流和明星八卦。
孟达有闲地喝着酒,时而弹指轻叩,或是深深地凝视玻璃杯内斟酒旋转,或装作不经意间的看向瑟瑟。
很快,酒吧的灯光越来越暗,人群涌出,只剩下他们几个。
散场时,季言送小雅回家,孟达则主动地说,“瑟瑟,小雅,我送送你们吧。”
这一晚上,孟达望瑟瑟,犹如月揽星光;小雅在旁,反作流萤掠月。
想来,送瑟瑟才是真的,至于小雅,只不过是搭送的。
有的人,从一开始,就输给了别人的目光。
小雅正打算答应致谢,瑟瑟却打断了她,“谢谢了,不用,我和小雅走一走。”举手扬眉,干脆利落般地打断了这给她的微妙提议。
孟达愣在原地,错愕地看着她们的背影,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吐出一个无力的声音,"……"
飞鸟酒吧的灯光在孟达的背后投下了长长的影子,迷离而孤独。
一晚上的欢笑和喧嚣瞬间仿佛成了一个个注视他的目光,他恍然明白,夜的尽头,终究还是一个人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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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和瑟瑟走在冷冷的街道,两个女人都裹得厚厚的,这么冷的天,呵气成雾。
一驶过的出租车被小雅巧妙地招了过来,车内的暖气排斥了寒冷的氛围,她们滔滔不绝地八卦接着舌头棒棒糖般腻歪。
“感觉季言怎么样吗?”小雅问道。
“嗯,我的第一感觉,觉得他有些配不上夏夏。你怎么看?”瑟瑟思索之后回答道。
“嗯,普通,淡茶般的第一口尝。”小雅淡淡地说。
“放眼望去,亦是淡茶的绵延味道。”瑟瑟接上。
“淡茶也有人爱,至少他的谈笑风生,让人回味。又或者脱衣有肉?”小雅轻轻地笑了笑。
“你对六块腹肌情有独钟?””瑟瑟笑着接过了话茬,两人的八卦逐渐蔓延开来。
“难道你不迷恋?”小雅俏皮地反问。
“你呀,太过肤浅。”瑟瑟却避开了直截了当的回答。
“孟达看起来,并不肤浅,你不给个机会?”小雅笑着打趣。
“或许吧,人就像一幅画,若执着于看他的正面,便无法看见他的底色。”瑟瑟凝视着车窗外的深夜,她轻声回答。
“看人如测海,初观常是浅浪,而深海的宽广未必一见可知,你总得要在其中游一游,才能知海水的咸又何以如此蚀心刻骨。”小雅说道。
…….
两人在言辞间打着机锋,不疾不徐。
车子渐行渐远,在瑟瑟的家门口悄悄停下。
她匆匆告别,又无比认真的叮嘱小雅要注意安全,才走下车,往她家走去。
独留小雅一人,向学校的方向赶去,灯光在深夜的道路上忽明忽暗,如同温暖的旧梦在心中缓缓展开。
————
“瑟瑟,我是孟达。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茶。”电话线那头,孟达的声音平稳如山,却带着几分希冀。
“啊,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单位有事,需要加班。”瑟瑟的拒绝娴熟而流畅,如极昼月影,细薄虽然,却能遮掩住阳光的热烈。
没有人想加班。
可对于生活中,我们不想答应的,又能以“加班”作为借口拒绝。—— 这便是生活赐予我们的一层薄纸护罩,不足一指宽度,能御十面风。
孟达打过三次电话,尝试约瑟瑟,或品白露烹豆,或倚窗对月,或黄昏长河。欲一一敲响瑟瑟的心扉。
都被瑟瑟以各种理由轻声拒绝。
他的内心是紧张的,是迷茫的,然后是遗憾的。
随后,季言代为邀请大家去孟达工作室参观的活动,夏夏去了,小雅参加了。
瑟瑟刚开始应承了,后来说单位要组织活动,爽约。
孟达的工作室,其实就是的一个三居室,工作、生活一体。阳台上,一颗衰老的盆栽依然顽强地活着,枯枝败叶中,又有绿肥红瘦。
室内的柔和光线照在画布上,凌乱而生动的色彩昭示着这是一个创作者的世界。
小雅看了看人物画作,她不懂得欣赏什么艺术,什么抽象概念或者技术的笔触,只是觉得画得挺逼真的。
她认真地巡视了一圈,发现居然没有裸体画作。
失望,非常失望。
或许因为不熟,所以没有毫无保留地展示?又或者,这些画像难道藏在“艺术家”的私人典藏中?
小雅在一幅草虫、花朵、破旧小径的画前驻足,它们被淡淡的蓝色笼罩,微妙地透着生机。
看着这画,她的失落也被稍稍抚平了些。
参观了一两个小时后,季言和夏夏两人去私约,小雅一人回了学校。
小雅念着瑟瑟的一次——她不在,这次聚会有些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