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冷，风很大。
外面簌簌飘着细雪，地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层。
麻辣烫摔到地上，汤水流出来，沃化了雪，却暖不化人心。
陶酥丝毫不觉得冷，她浑身火热，满脸通红，仿佛要烧起来。
“她一次次回去看你，你是怎么忍心那么对她？”
“她那么爱你！”
“她那么爱你！”
“她不爱我！”吴晓大喊，“她如果爱我，怎么会丢下我！”
吴晓眼睛也红了，“我还那么小，她生下我为什么不养我，别的孩子都有妈妈哄着睡觉，有妈妈做饭，为什么就我没有，我恨她，我恨那个女人！”
“爸爸说她是坏人，是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陶酥冷冷的看向吴晓，“我本来以为你是从小没有妈妈，才会对她有偏见，看来我错了，你和你父亲一样，冷血无情！”
“我不是！”
吴晓一脚踢开大堂里的座椅，“我不是，是她先对不起我的！”
他极力否认母亲不爱他，似乎这样，他做的一切就可以被原谅。
孙航见他要动手，赶紧上前拉住陶酥，“陶小姐，小心。”
宋可可也听见了动静，从二楼下来，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立刻跑到陶酥身边，指着吴晓，“你要干什么？”
“走开！”吴晓对着宋可可喊。
陶酥推开两人，走到吴晓面前，“难道我说错了吗？”
“是谁生了你不养你？是你那个烂赌的父亲！是那个只会打妻子女儿的王八蛋！”
“她想抱你哄你，你给过她机会吗？你都快三十岁了，竟然还是非黑白不分，吴春胜那个人渣说的话你也相信？”
“你如果有骨气，就不要用妈妈给你的钱，这么多年，是妈妈给你吃喝！供你读了高中！你认定他是坏女人，为什么还要来投奔她，投奔我们！”
“承认吧，你和你父亲一样，是口是心非的小人！”
“我不是！我不是！是你们对不起我，是你们！”
吴晓状若疯狂，“本来是该我过这样的日子。”
“滚，你给我滚出去！”陶酥不想和他讲道理浪费口舌，她推开大门，向外一指。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
“我们凭什么走！”
吴春胜不知何时来了，他站在诊所前，裹着身上陶酥刚买给他的羽绒服。
“我是你爹，他是你弟弟，你就得养着我们。”
他大言不惭的进了诊室。
“还骗我离婚，你就算离婚了，也得管老子，要不然我就天天去光正医药闹，来你这里闹，看你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吴春胜不再伪装，他丝毫没有羞愧之感，甚至还在笑，笑的很得意，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女儿。
宋可可目瞪口呆的看着吴春胜，不明白之前那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大叔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妈妈就是个贱女人，老子当年就应该打断她的腿，看她还怎么跑着去勾引别人！”
吴春胜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得意洋洋的看向陶酥，似乎在挑衅她！
陶酥怔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孙航上前道：“吴先生，请你嘴里放干净些，否则我会告你诽谤！”
“你是谁？”
孙航看起来很结实，吴春胜难得客气一些。
孙航拿出自己的名片，“我是谢总的律师，关于您说的要去光正医药和这里闹事，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行不通。如果你坚持，我保证会把你送到监狱里。”
吴春胜退了一步，和儿子对视了一眼。
“你可别吓唬我！”吴春胜有些色厉内荏，他指着陶酥，“她是我女儿吧，难道能不养我？”
陶酥听了这句，转身跑向二楼。
宋可可一直盯着她，眼看她脸色不好，赶紧跟了上去。
孙航扶着镜框笑了笑，“吴先生，首先您要证明陶小姐是你女儿，然后举证把她告上法庭。从小您就打她，甚至打到医院，这些病历我手里都有，此后更您更没进过半分抚养责任。您只管去告，看看我能不能输了官司。”
“你，你们仗势欺人！”
孙航一笑，“就算你赢了，等您老了病了，陶小姐完全可以把你送进养老院去，到时候。”
吴春胜指着身旁的儿子，“我有儿子，她敢虐待我？”
“哦，我差点忘了您有个儿子！”孙航看向吴晓，“那你父亲以后养老送终，你也得出一份力。”
吴晓不说话，警惕的看向孙航。
“当然，您欠了那么多赌债，也可能活不到过年，我听说债主正要来砍人呢。”
“小陶姐！”
楼上突然传来宋可可的尖叫声。
孙航一回头，就看见陶酥拿着把水果刀冲了下来，她双眼通红，咬牙道：“我今天就砍了你！”
吴春胜吓傻了！
眼睁睁看着陶酥冲到了面前，也不知闪躲。
总算吴晓还有理智，一把推开了父亲。
孙航丢了公文包，抢上前抱住陶酥，“陶小姐，陶小姐，你冷静点！”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陶酥咬牙，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吴春胜摔倒在地，他本来吓得魂飞魄散，现在看见陶酥被抱住，又来了精神，“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竟然敢杀你亲爹！”
宋可可也冲了下来，她推了把吴晓，“还不把你爸弄走！”
吴晓这才回过神，“哦，好！”
他去推吴春胜，“先回去！”
“回去干什么，与其叫债主砍了，还不如让她砍了，砍了我她去坐牢，赔的钱给你花！”
“放开！”陶酥拼了命的往前扑，孙航都险些拉不住！
“陶小姐！”孙航气喘吁吁的喊，“你交给我，我保证让他吃上牢饭，但是你今天如果伤了他，把自己搭上，就太不值得了。”
陶酥早已没了理智，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她使劲一挣，水果刀直接对着吴春胜甩了出去。
嘭的一声，水果刀擦着吴春胜的脸颊落到了地上。
“啊！杀人了！”
吴春胜吓得险些尿了裤子，摸着自己的脸大喊。
“没破，没破！”吴晓大声安慰父亲。
宋可可趁机抢了水果刀，狠狠扔到一边，“小陶姐，你醒醒！”
“还不走！”孙航朝着吴晓大吼。
吴春胜这次确实被吓住了，任由儿子推着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放两句狠话。
“你等着，这事没完！”
“吴春胜，我要杀了你！”陶酥嘶吼，喊的嗓子都哑了。
宋可可扑上来，哭着喊，“小陶姐，他走了，走了，你别难受了！”
陶酥终于没了力气，她大喊了一声，脱力坐在当地。
“小陶姐。”宋可可轻轻拍她背，“好了，好了，不哭了。”
陶酥没哭，她自始至终，没掉一滴眼泪。
吴春胜和吴晓走了。
孙航也走了。
陶酥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宋可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不停的掉眼泪。
“小陶姐，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陶酥摇头。
“可可，你去温书吧，我没事。”
宋可可去倒了杯热水，“小陶姐，你喝点热水吧。我，你跟我说说话，说出来就好受了。”
陶酥很听话的坐了起来，抱着水杯喝了半杯。
宋可可在床边坐下，帮她顺气，“喝慢点。”
陶酥双目呆滞，“可可，我不如你。”
“小陶姐，你说什么呢？”
“我的生父连人都不算，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父亲，这样的丈夫。”
“小陶姐。”宋可可哭道：“可是你有个好妈妈，她，她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陶酥的眼泪滚了下来，她抱紧宋可可，哽咽难言。
是啊，她有这世上最好的妈妈。
她多想回到从前啊，她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问问妈妈心里的苦。
“可可，我想睡一会。”
“好。”宋可可立刻起身，扶着陶酥躺好。
“我在外面呢，有事你只管叫我，你饿不饿？晚上还没吃饭呢，我去给你做点。”
“不用，我很困，想睡一会。”
陶酥连鞋子也没有脱，她拽过被子，盖到头顶上，瑟缩着身子。
宋可可看了一会，然后悄悄关上门，去外面守着。
她虽然不知道事情经过，但从刚才的对话也能猜个大概，她替陶酥难过，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叶苗苗，又怕陶酥不愿意告诉别人，正在左右为难，谢临渊的电话打了过来。
陶酥刚才手机掉到了地上，她帮着捡起来，就放在外面茶几上，眼看里面没动静，宋可可接起了电话。
“谢总，我是宋可可！”
那边明显顿了一下，“小宋，陶酥怎么样？”
宋可可拿着手机往楼下走，小声说道：“睡着了，在哭。”
电话那边开始沉默，隔了很久才道：“辛苦你好好照顾她，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随时。”
“好的。我知道了，谢总。”
挂了谢临渊的电话，叶苗苗又发了视频过来，宋可可犹豫了一会，还是躲进诊室接了起来。
“苗苗姐。”
“可可，怎么是你，陶酥呢？”
宋可可不知道怎么张口，支支吾吾的说道：“小陶姐睡了。”
“这么早就睡啊，你去叫醒她，我有事。”
宋可可很为难，“睡着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叶苗苗察觉到宋可可不对劲，“到底怎么了，你们有事瞒着我？”
宋可可叹了口气，“苗苗姐，你让我想想。”
“嗨，你这个小妮子，准备现编谎话骗我呢。”叶苗苗直乐。
“哎呀，我去喊小陶姐，让她和你说。”
宋可可破釜沉舟般的上楼，“你小点声，我先看看小陶姐睡熟了吗？”
她悄悄拉开卧室门，尝试着喊了声，小陶姐。
没有动静。
宋可可又喊了声，“你睡着了吗，小陶姐？”
陶酥还是不做声。
宋可可有点害怕，她开了灯，走到床头一看，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哪里还有陶酥的身影。
“可可，可可，陶酥呢？”
宋可可只觉得浑身都凉透了，“小陶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