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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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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夏夜凉风袭来,将明鸢的叫喊声送上云霄,若非听雨轩人少地偏,就她这声音,定能叫醒程府大半的人来。

明鸢一副红口白牙此时竟无力辩解,于是只好放弃解释,回到屋内,正巧看见裴书珩玩味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原来你也要脸啊……

喝醉了的裴书珩和青天白日下的他差别太大,饶是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明鸢,也受不住裴书珩的目光,干脆不去搭理他,摆弄起程翀送来的衣裳。

修士往往不以形骸外物而喜,明鸢从前穿的都是师父给的粗衣麻布,材质最好的便是刚从傀儡新娘身上扒来的喜服,程翀送来的新衣裳单单用手摸就知道不是凡品,可惜明鸢孤陋寡闻,也分不出好赖。

她将提篮中的衣裳提起来,在身前一比,悠悠转了个圈,一袭簇新的碧青色轻纱衣裙便到了她身上。俗话说人靠衣装,作为花妖的那一半臭美的心性在此时做了怪。

“怎么样?”因喝了酒,明鸢也有些微醺,她眼底盈盈泛着光,仰头看向裴书珩。

醉得比她更厉害的裴书珩眼神只是从她碧青的衣裙上滑过,随即又掠过她微红的脸颊,最后落在氤氲着醉意的眼里,不挪不闪,定定看着她,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明鸢觉得裴书珩此刻的目光有些像万灵古燚,灼灼烫人,她被逼得笨手拙脚地连连后退,退到案几前,再无可退。

沁人心脾的香冽酒气缠绕在两人之间久久不散。裴书珩缓缓俯下身,还在靠近,半湿的发丝垂到明鸢手背,又凉又痒。明鸢的目光仿佛被他牵住了,也直直地看着他的眸,看着自己在他的眸中略显仓皇的神情。

裴书珩散发着酒香的薄唇逐渐靠近明鸢的耳垂,一呼一吸之间,挑拨得她心里像被猫尾扫过一样。

“俗、不、可、耐。”低沉轻佻的四个字轻轻喷在明鸢耳际,瞬间教她的耳朵从耳尖红到了耳根。裴书珩双手撑在案几上,直起半身,轻哼一声,看着明鸢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嘴角缓缓翘起一个不易为人察觉的弧度。

按照花妖成长的惯例来说,身怀三百年修为的明鸢本应是勾魂摄魄,千娇百媚的。可明鸢生前作为一名合格的修士,跟着师父逸尘君修炼得清心寡欲,无欲无求,除了修炼还是修炼;死后作为一只不合格的花妖,整天除了修炼和研究咒诀符箓救逸尘君之外,哪里有空闲研究男女之间那点子暧昧情感。

因此明鸢对此刻心里萌生的别样情愫一无所感,对着裴书珩饶有兴味的那张脸,只觉得自己被他耍了一通,脸色变得像耍戏法的,一边变脸一边将他推开,转身推门跑了出去。

跑出门后的明鸢没有立即回房休息,而是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顺着回廊一路跑,穿过一座又一座的院落。她心中杂乱,像线球一样东滚西滚。待线球滚完时,她已不知跑到哪进院子里了。

找不着回听雨轩的路,她索性躺在回廊边上呼呼大睡起来,毕竟作为一只在谷中睡了三百年的花妖来说,随地大小睡便如家常便饭一般。

浮生梦当真是人间绝品,是否能让人忘记想忘的事,在明鸢这里虽是存疑,但能让人一觉好梦却是假不了。在梦里明鸢正与师父下棋,这只臭棋篓子在悔过几次棋之后,正绞尽脑汁琢磨着下一步棋要怎么走时,面前的师父竟忽然“晓棠、晓棠”的像念经一样念叨起来。

明鸢惊诧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师父,只见对坐的逸尘君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呼叫“晓棠”的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她揉了揉眼睛,在模糊与清晰间往来的逸尘君身影顿时消散不见,改成了一张枯槁的脸。

这张有些眼熟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煞白,离她的脸不足五寸!把她吓得一骨碌从回廊边坐了起来。

“程夫人!”明鸢被她从好梦之中叫醒,没好气地说。

程夫人置若罔闻,伸出树枝一样的手摸了摸明鸢披散的长发,与白天神色迥异,慈祥得叫人有些发憷:“晓棠,你怎么睡在这儿?怎么不进屋睡?瞧你头发乱的,走,阿娘给你绾发。”声音也是柔柔的。说完便把明鸢拉了起来。

她一袭玄色宽袍笼在瘦削的身板上,步子轻飘飘的,仿佛是夜色中的一抹朦胧雾气。明鸢迷迷糊糊地被她牵着手,在曲折的回廊七拐八绕,来到一间小院,又被她拉进屋内。

看着屋里挂着青碧飘逸的帘幔,榻上的被褥干净整洁,一旁的妆台上摆满了妆匣,再回想到方才程夫人在她耳边念叨程晓棠的名字,明鸢的直觉告诉她,这是程晓棠生前所住的院子。

程晓棠的闺房被程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并没有因为十数年未住过人而陈旧萧瑟。她一脸慈爱地将明鸢拉到妆台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篦子,细细地给她梳头,温温柔柔的,让明鸢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师父。

由于白日里程尧对他们说过,程夫人的心性不定,明鸢不敢刺激她,吞吞吐吐地试探暗示:“程夫人,你……我不是……你女儿已经……”

程夫人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边梳边喃喃自语:“晓棠,今夜是娘最后一次给你绾发了,明天天一亮,你就和天玑宫那些人走吧。只要你好好的,娘可以一辈子都不见你。”

透过妆匣上的镜子,看着程夫人黯淡无光的眼里两点浑浊的眼泪在里面打着转,明鸢忽然有些于心不忍,透过妆镜与程夫人四目相对,口中喃喃念起了忆梦咒,程夫人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悠远,穿透了陈旧的时光。

眼前的青纱帘幔随风飘荡,缓缓变成了鲜红刺目的喜幔,窗外簌簌风叶声也变得越发嘈杂,好似许多人在讲话,人声中还隐约夹杂着吹拉弹奏的喜乐。

窗外朝阳将一缕晨曦投射在镜匣上,镜前穿着嫁衣的女子与程柔嘉有六七分像,眼神中比程柔嘉多了三分端庄和沉静,不消明鸢多想,便能知道这是程晓棠。

院外人声鼎沸,屋内却静得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程晓棠眼眶泛红,眼神空洞地端坐在妆台前,妆台上摆着各色簪钗珠宝,程夫人面如死灰地站在她身后,木偶一般地拿着篦子给程晓堂梳头,口中不停地念着什么,口齿黏连,让明鸢听不清楚。

随着妆台上的簪钗珠宝都戴到程晓棠头上,屋外响起唱吉时的调子,程夫人不舍得将喜帕盖到程晓棠的凤冠上,遮住了她那张美而灰败的脸。

程府的人将送亲的队伍围得水泄不通,不教外人看见。来看热闹的人不少,毕竟这是疫神“娶”的第一位新娘。

明鸢“混”在人群里听众人八卦。

旁边一人说:“听说这位新娘是宜城城主的女儿,是小潭镇镇长和那位“救命”的方士问过疫神之后选出来的。”

另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压低声音说:“你懂什么?最初选的是镇长的幺妹,听说掷筊三次都是阴杯,改选的宜城城主的女儿后,才请到圣杯。”

第三人看见程府几个耳尖的下人朝这边射出森冷的目光,忙拽了拽两人的袖子,叫两人噤声。

明鸢听后心道,怪不得程尧对小潭镇镇长是那般态度,原来是用他的女儿换了镇长的幺妹,换做是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在众人声如蚊蚋的议论声中,程夫人扶着程晓棠出了程府院门。人人见状都想一睹疫神新娘的真容,程府下人护着二人一路走到花轿前,愣是没让看热闹的人占到一点便宜。

“吉时已到!起——轿——”

将程晓棠送入花轿,送嫁队伍最前头的人又唱了吉时,队伍便敲锣打鼓地向着琼华观去了。程夫人不忍再看,却又舍不得不看,站在程府门前的石阶翘首远望,及至送亲队伍过了目力能及的范围,奏乐声渐远,才魂不守舍地由小丫鬟扶着返回府内。

等程府门前看热闹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明鸢袖中忽然传来一阵躁动,她把手伸进袖中掏寻一番,原来是忆梦咒将恶灵傀儡一并带了回来。

恶灵傀儡看了看明鸢,低头做思考状,随后挠了挠头,直喊“怪哉”。

“有何怪哉?”明鸢问。

它缓缓开口道:“我记得,第一个新娘不长这样啊……”

明鸢望着远去的送亲队伍,又听“啪”的一声,恶灵傀儡一拍脑门,叫道:“好你个程尧,竟敢在老子眼皮底下耍调包计!”

恶灵被圣母明王拘了天魂,老早就成了它们的走狗,在假扮疫神的凶灵来到小潭镇之前,便在周边几个小镇村落里替二人搜集逝去村民的魂灵以供养两人。

待假疫神鸠占鹊巢盘踞在琼华观后又假意臣服,实则监视它,以图更多的魂灵供养圣母明王。

既然恶灵傀儡认出了新娘不是程晓棠,那多半假不了。

若新娘不是程晓棠,那又是何人做的替身?真正的的程晓棠又去了哪里?她没有去天玑宫,会不会被程家藏起来了?但若是被藏起来了,程夫人也不至于到如此痴傻的地步……

明鸢听了恶灵傀儡的话,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两手不自觉缠住傀儡颈间的缚魂锁。

“别——别勒了——夭寿啊!要死要死——”恶灵傀儡被勒得语无伦次,“我带你去找——”

明鸢被恶灵傀儡刺耳的讨饶声喊回神来:“你说什么?你带我去找什么?”

“你——先松开……”恶灵傀儡双手卡在脖子上,明鸢仿佛看见它翻白眼的样子,急忙松了手,“咳咳!那姓程的老不死拿回来的腿骨上还有残留的片魂,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冒牌货是谁吗?我带你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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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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