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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雨不会一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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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媒师失去意识时不能主动链接灵魂。

显而易见。

但是这种对于灵媒师来说是常识一样的事,为外人得知,不是好事。

叶樱院彩芽在受到神乃木庄龙的联系后,大致明白了他的计划,清楚了每个人大概扮演的角色,也知道当情况变得不能控制时,神乃木庄龙带来的那个女孩舟桥佑希可以是最后的底牌。她会灵媒美柳千奈美,把她控制在自己的房间里。然而这样做的风险极大,因为灵媒师死去,她身上附着的灵魂却不会跟着消亡。换言之,灵媒来的灵魂可以自伤,甚至自杀。

美柳千奈美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大开杀戒,只是为报复当年绫里千寻将她送入监狱,怨气冲天,以至于死刑后依旧不肯进入轮回。刚巧,绫里千寻也不能放下执念:妹妹尚且年幼却总遭意外几乎在拘留所办卡长住,徒弟回回庭审千钧一发叫唤千寻姐救我,绫里千寻如何能放下心。美柳千奈美要报复美柳千奈美,就是要伤害她所守望着的人。

所以绫里舞子不是她的目标,绫里春美、歌德(她还不知道这就是神乃木庄龙呢)、包括他带来的那个小女孩,这些都不是她的目标。她的目标有且只有当着千寻的面杀死她的妹妹。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她要是继续害成步堂龙一对千寻的伤害应该也很大。但是她没有。比较合乎逻辑的理由是成步堂龙一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智大学生了,变得没那么好骗;但是我是超绝成all人什么都来一口所以就当千奈美还爱吧(什么

虽然说美柳千奈美只杀绫里真宵,找不到杀不了的话肯定也就放弃了——然而这只是对一般人而言。对恶灵,不存在犯罪中止。她已经是死人了,犯罪中止不会带给她减轻罪行的证据,相反,她更肆无忌惮,更随心所欲,如果一夜都找不到绫里真宵,说不准崩溃的千奈美会不会随便拖着灵媒自己的灵媒师下水。

这就是她。恶灵。

当夜叶樱院彩芽听过神乃木庄龙的吩咐后回到叶樱院,踏入自己的房间后,乌漆嘛黑地突然觉得有些不妙,随即被人捂住嘴,一个声音在耳边,警告她不要大声呼喊。彩芽吓得魂都没了,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她看见两个人,一男一女。她有印象,这两个人白天里出现过,据说和普通游客般上山来短住。那时她不在。男的在背后看不见脸,女的留着茶褐色短发长得很清秀,五官精致。凑近叶樱院彩芽看了看,倒先有些不满地随口抱怨:“波本——她都要哭了。”

okok。这女孩说话非常好使。被叫做波本的男人立刻松开她,甚至摊开手,手心朝上:“我没使劲。我发誓。”他的话在一被放开就不停掉小珍珠的彩芽面前毫无说服力,叶樱院彩芽跟个兔子一样,面前一条狐狸背后堵着条狼,不知道往哪跑只能原地窝着prada prada地掉眼泪。

宫野志保:(看看人畜无害的彩芽)(看看自己亲妈在自己出生之前就领来的哥)(伸出食指狠狠地戳安室透肩膀)

安室透被戳一下,不疼也不可能,也没那么疼;认栽嗯吃了一下,没有办法。这个是志保,艾琳娜医生的女儿,没有她错的理。

宫野志保扶彩芽起来。连抓起彩芽的手的时候,她也没有反抗。

叶樱院彩芽睁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不解地回看。

火场里,她也被烟雾熏的睁不开眼。叶樱院彩芽一遍艰难地前进,心神则全部牵挂在那扇还未打开的门,心想,佑希小姐应该还是没有喝她的茶。

被称作雪莉的年轻女孩要她端茶。她泡的加了药物茶,端给今天所有能灵媒的人。“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她说,“只是不希望她们胡乱灵媒就好。”

宫野志保轻飘飘地丢下这样一句话,心想,那个歌德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呢。明明不让所有人灵媒不就好了?今日一过,绫里春美会离开,更不会有意识地去灵媒千奈美,绫里贵美子的计划就会不攻自破。歌德却已经丧失了理智,非要绕远路,要放任事情变得严重,要让绫里春美真的按照贵美子的要求灵媒了千奈美后,再由自己出手,“漂亮”的解决它。以此来向成步堂龙一证明,自己可以保护千寻的妹妹。

以至于,在看见美柳千奈美的脸时,不顾一切,杀了上去。甚至没有余力分辨灵媒者是谁。

他是霓虹人,大概不知道大洋彼岸的国家的一个故事,大约是说扁鹊的哥哥们医术其实比他更厉害,然而他们总在病人的病症还未发作时就出手治好,因此总被当做救治小病的医生,名声不高;扁鹊需要患者的病症显露,才能对症下药,反而成了名医。不过,就算歌德知道这个故事,他也不会放弃计划了。他已经只有自己。不在成步堂面前证明自己还有保护真宵的本领,就什么都没有了。

宫野志保做好了彩芽会剧烈反抗的准备,但是彩芽只是畏惧地点点头,逆来顺受。看着叫人如何不怜悯。然而很快她发现彩芽表面上非常恐惧,私底下偷翻她包一点也不懈怠。毕竟是曾经冒充姐姐和成步堂龙一恋爱的人。害怕归害怕,该做的事一件没有少做。她知道叶樱院彩芽正抱着微茫的希望找解药。

安室透发现这点后,问她要不要一劳永逸,把彩芽干脆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宫野志保反过来看了他一眼:“怎么彻底摘出去?你要杀她?”只要她还在叶樱院,就不能阻止她的行动。可是这怎么可能?安室透语塞一下。宫野志保当然也不肯。她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自暴自弃:“大不了我现在配给她!到时候……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在她的有意放松之下,彩芽拿到了解药。到了这种地步,宫野志保也懒得对再那茶动什么手脚。

“反正我所有的目标在于……都只在于保住那个舟桥家的女儿。”她自言自语,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你说过姐姐在那里,真的没有弄错吗?”

她瞪大眼睛,防备地盯着安室透。先前所述妈妈捡来的哥哥之类的事,她当然还不清楚,对宫野志保来说,只不过是她忽然被波士力娇找上门说不准破罐子破摔,姐姐还活着;接下来又莫名其妙地被波本找上,说我知道你姐姐可能在哪儿。一套小连招简直跟诈骗一样,不怪她三步一怀疑。

安室透看着她。从一个神态完全不同的少女身上反而看出宫野艾琳娜的神态来,不能不说是牵强附会。非要说像,也是明美。算了。算了。他低下头苦笑,已经没有心力澄清宫野志保又从这笑里品读的误会。只要光明一天没有来临,就一天没有坦白的可能。

姐姐曾经出现在舟桥佑希的居所附近,这是宫野志保能捉住的唯一线索,因此,不能允许神乃木庄龙的计划对舟桥佑希的生命安危产生任何威胁。她现在虽然还身处于组织中,却不能为了只保住舟桥佑希一个人,放任绫里家的那么多女人牺牲。大不了……再说。总会有办法。

然而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人人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会百分百成功,尤其是在有这么多人存在的情况下。以至于现在的情况是,绫里春美担心绫里真宵跑去内院,而绫里舞子不见绫里春美,跑出寻找;早做好准备要灵媒千奈美的佑希却封锁房间,许久没有出来。神乃木庄龙的计划和宫野志保的计划彼此打乱,谁能操控别人呢。谁也不能。

舟桥佑希确信彩芽已经开始动作,为了防止出现任何差池,使得春美或者舞子甚至于真宵灵媒来千奈美,她决心抢先灵媒美柳千奈美。她死锁房间,有想过将千奈美灵媒到身上会有危险。可能千奈美出不去房间,一怒之下自伤;或许被千奈美逃出去,神乃木庄龙看见后,失去理智;但是有危险也无所谓了。人命确实不能用于比较,但我又不是人。只要抢在舞子之前灵媒千奈美,并且保证舞子不死,是不是就能算我成功抵御了命运呢。

舟桥佑希捧着自己的心。她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心,胸膛中振动着的东西其实是一张一无是处的颤抖的簧片,丢在风里,婉转作响。她磕绊了一下,感到浑身发冷;与此同时,强烈的,怨怼的愤恨在她心中高歌,狂风在她的心中大作,灵魂也不管不顾地响了起来。她明白美柳千奈美正在夺取自己的身体,而那风正是千奈美的声音。

她感觉浑身脱力,意识消沉,失去控制身躯的能力。但是,但是——

这种感觉并不对。

这不是灵媒的感觉。

这特么是迷烟。谁给我房子里吹迷烟了!有病啊!

灵媒师失去意识时不能主动链接灵魂。

绫里麦尔丝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此时在地上蛄蛹的蛄蛹者舟桥佑希身边,蹲下,相当恶趣味地戳了戳:“本来……本来你们但凡有一个听话点也不至于是这个结果。彩芽很不容易的!”她装腔拿调,看起来一度非常有狩魔流的浮夸劲。

“药到底下在哪里?”

舟桥佑希趴在地上,从手臂里挤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绫里麦尔丝似乎有一点惊讶于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思考,然而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她笑眯眯地蹲下来:“你和舞子一起做过什么……那药就在哪里咯。”

“茶?……不对。我没喝。”

“其实是对的。”绫里麦尔丝说,“你们都没喝。你以后应该抽空和彩芽聊聊天。她奉茶你们都不喝,你调酒也没人喝。”

“滚蛋。”

“Rude.算了。看你趴在地上也想不明白了……我直接告诉你,省的说到一半你晕过去。彩芽是这样做的。茶里的是解药,你洗澡时的熏香是迷药。她本来指望的是在熏香起作用时直接把你迷晕在浴室里,当然,你很可能不能灵媒千奈美了……就像现在这样。但至少来得及在着火之前醒来。彩芽是个好孩子。虽然胆小了一点,但很聪明,明白宫野志保和安室透的意思,也认同了他们迷晕所有灵媒就能抑制千奈美现身的主意,正在付诸实践。当然,火也不得不放,所以也得想个办法让大伙不至于被烧死……但是你不喝。现在迷药的劲上来了,你要怎么办呢。”

“……舞子呢?”

“她因为春美跑掉了,现在正在四处找。”

太棒了。事情发展令人崩溃。如果舞子还清醒着,她几乎百分百会去灵媒千奈美。不为什么。因为特么原著就是这么发展的。而舟桥佑希现在药劲上来,头脑发昏,不能灵媒。

“……她为什么非要给我下迷药呢。”舟桥佑希趴在地上,问出她的最后一个问题。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彩芽可以直接对我和盘托出……好吧就算她不信我好了,但她至少可以对神乃木庄龙坦白吧?至少说到有两个人前来干涉行动也好啊?她为什么谁的想法都听,谁的主意都帮?就算,就算她有她的打算,可是她为什么连她姐姐的要求也遵守?为什么美柳千奈美要她烧断胧桥阻止别人去救真宵,她也听了……”

“你也说了啊。”绫里麦尔丝的表情一时间复杂起来,变得难以捉摸,“你也说了,那是她的姐姐。因为千奈美是姐姐。所以彩芽会听姐姐的话,不是很正常的吗?”

……好吧,我拿你们多姐妹家庭没办法。舟桥佑希愤愤不平,一时间,浑然忘记了自己名义上也算是这家子里的一位远房血亲的事实。她忘记自己在哪里看见的一个论点,说大家族一般都是封建的,倘若这个家族里行使强权压迫他人的是男性,诸如隔壁某咒术打拳漫的御三家,那么整个家族的权力斗争无外乎是龙子嗲儿文学,封建且无聊。但如果起主导作用的是女性,比方说稳坐钓鱼台的是贾母、棠佘月影亦或者乌尔苏拉,那么这个家族最后往往变成一个恨海情天的大银窝。在这种基础上再看绫里家,人家家里压根就没有男的。其中的混乱可以想见。

舟桥佑希想到这里,收回发散的思绪。想到彩芽不许她灵媒。但是不能灵媒她也偏要灵媒不可。

她忽然抬起手猛地拽了身边垂下来的桌布的一角,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砸在她身上。想死啊,忘记自己果汁没喝干净,好像泼了一些弄脏了衣服。但是管它呢。有一个瓷瓶摔碎了,碎片掉在她脸边上,差点毁容。舟桥佑希把它抓在手心里,手指被尖锐的边沿割开皮肉,流下血来。痛感就像小提琴的琴弦一般随着动作被拉动,丝丝缕缕,尖刻地刺进大脑。

这样一来,就有了暂时的清明。

绫里麦尔丝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动作,没阻拦,只是皱了皱眉:“你准备怎么办?这样硬挺着?挺到这一夜过去?这样是不能灵媒的。灵媒师在灵媒前必须清心静气,不能像你这样,执念如此烈性。”舟桥佑希说:“那你要是可以把志保兜里的解药弄来,也可以。”

她说话有点冲。绫里麦尔丝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不做其他发言。她说:“这样不是办法。你真是死脑筋啊……做不到的事硬来。”

舟桥佑希才懒得和她犟嘴,再一次尝试呼唤千奈美。千奈美。千奈美。那种呼啸的风声仅仅是一闪而过,然而取而代之的是水一样流动的,温和的,她感觉自己就像雨滴落入大海。这是全然不同的体感。她感到海潮温柔地,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她昏沉的意识。舟桥佑希眯起眼睛,看见来人,呼吸一滞。

“……明美。为什么是你?”

意识里虚幻的女人微微一笑,慈悲又怜爱,柔和的光环绕着她的周身。宫野明美弯下腰,非常温柔地把舟桥佑希流血的手指包在手心。放轻松。佑希。放轻松。剩下的我来吧。看着我的眼睛。

宫野明美的幽灵挤占掉了美柳千奈美。平常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灵媒中幽灵没有主动降临的能力,必须全听由灵媒师的意愿,指定哪个灵魂,进行灵媒。但是这一次实在是不平常的情况。先是舟桥佑希心乱,心绪浮躁;再来是短暂的窗口期一过,千奈美已经被灵媒走了,明美却一直在一旁蹲守,乘机上身。像夺舍。但即便是舟桥佑希也知道她不是为了夺舍。这样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其实不过是为了穿越层层阻碍,来救她。

或许也有在叶樱院见到了志保的缘由。意识被彻底侵占时,她忽而又想起绫里麦尔丝说的:因为那是姐妹。叶樱院的姐妹实在实在……太多了些。

拉娜唯从高菱屋离开,入夜赶到已经是一团乱的叶樱院。刚刚赶到,有个女孩就一头撞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动作,看清这是彩芽后,才止住起手式。彩芽似乎太过慌乱,以至于没有留意到面前的拉娜唯并不属于叶樱院邀请的客人。又或许是因为走投无路,见到人就求助,她哭哭啼啼地拉住拉娜唯的手,说自己找不到绫里真宵小姐了,希望她能够告诉自己。

拉娜唯看着她的脸,没有立刻回应,倒另起话头:“我陪您找。彩芽小姐。”

叶樱院彩芽却拒绝了她的帮助,直言只要告诉她真宵的位置就好。她是叶樱院的尼姑,保护游客不应该让另一位游客代劳。拉娜唯沉思几秒,点点头:“绫里真宵在内院。”

得到回答,叶樱院彩芽转头就要离开,却被拉娜唯一把攥住手:“但你是谁?”

叶樱院彩芽挣扎几下,并不能挣脱。忽然回过头,鬼魅地一笑,旋即,拉娜唯手中的一段手臂,连同她这个人,一并脱力软了下去——这哪里是什么彩芽。

拉娜唯抓住的分明是绫里春美。

绫里春美仿若大梦初醒,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一个陌生女人抓住,万分抵触,想要逃跑。拉娜唯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叶樱院彩芽是活人。灵媒师不能灵媒活人。

所以春美刚才灵媒的是美柳千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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