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深究，周舟跃下树枝，再跑远几步。树上希姆挪近法伊扶住他免得他跌下树，周舟走后法伊果然呼吸顺畅了不少，他哑着声音问："赫尔墨斯大人？"

明明隔了一段距离，法伊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却字字清晰地落入周舟耳中，大概是赫尔墨斯的神力在作用。

"法伊，这便是你许愿付出的代价——过敏症。"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舟第一反应是对树人的花粉过敏，但立刻察觉到不合理，自己一离开法伊他的症状就减轻了，显然是对周舟过敏！

"我都来这里好几次了怎么今天法伊才出现过敏症状？难道这代价是今天开始生效的？"周舟小声问。

"在许愿成功那一刻代价都生效了，只是没有立即发病而已。因为这个病是对喜欢的人过敏，他那时候没有喜欢的人，又怎么会有症状呢？"赫尔墨斯语带笑意，好像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

"喜欢的人？我？"周舟睁大了双眼，她还以为是对异世界的人和物过敏，哪想到事情会往这方面发展。

"噢！我懂了，之前法伊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丫头，所以就是偶尔哪里痒或者出疹子。现在他越来越喜欢，症状才会这么强烈。"希姆恍然大悟，这或许是他这辈子脑子转得最快的一次。

"完全正确！"赫尔墨斯朗声大笑，一开始的威严荡然无存，"好了，谜底揭晓完毕，我也要走了。你们小心点哈，严重过敏可是会死人的哦。"

风停了，落花落叶铺满一地，依然很梦幻很美，但在法伊看来却是一片狼藉，如同他不幸"被"当众向喜欢之人表白后要收拾的烂摊子，更惨的是他表达喜欢的方法不是鲜花不是情话，而是一个猪头般的脸。

"咳，我、其实我..."法伊鼓起勇气说话，却语无伦次，"你不要担心，我不会骚扰你的，唉，我..."

周舟却淡定得很，她还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我觉得你的喜欢大概是暂时的。我的样貌是你想象出来的，本来就符合你的偏好。我帮你医治别人，你大概对我也有感激和愧疚。再加上我们刚刚遇险，有可能你把那时的心跳加速误会成是对我的怦然心动，种种因素混合在一起让你产生了错觉。可能过几天你就下头了，嗯，用我们的话说只是短暂地'crush'了一下。"

法伊想反驳"我对你是单纯的喜欢，和这些外在因素没有关系"，但一方面大声喊出这些话太过露骨肉麻，另一方面又怕惹得周舟反感。他满脸涨得通红，只挤出"不是"两字就说不下去了。

赫尔墨斯不在之后周舟根本听不见法伊的小声嘟囔，她眯着眼睛看见法伊的红肿消去不少，树人交托的任务也已经完成，是时候回去面对枯根症为自己准备的"惊喜"了。她转身向后摆摆手："那我先走啦，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

"那你、你还会来吗？"法伊急得探出半个身子，如果不是希姆拉住他早从树上摔下去了。

"当然！你最好准备些面罩、手套之类的，还有下次召唤我的时候离魔法阵远一点！"

尽管在法伊面前表现得波澜不惊，周舟在现实世界的被窝中醒来后还是感受到了迟来的小鹿乱撞。

周舟在青涩的学生时代懵懵懂懂地谈过几段恋爱，但都因为某些幼稚的怄气无疾而终。踏入社会后，恋爱变成双向招聘，先是把对方的条件逐条审阅比较，再安排几段虚情假意的面试，好不容易觉得有一个不错的，转头人家却已经接了别人的offer。和法伊相处没有现实中的功利，加上法伊性格温柔善良，现在知道被他喜欢，心里像回到了年少时一样甜甜酸酸的。但这段因为不真实所以完美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别想了，他喜欢的是个幻影，又不是真的喜欢我！"周舟用被子蒙上了头。

另一边，回程中的法伊也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人类就是太扭捏了，被喜欢的人知道自己喜欢她，不是好事吗？"希姆肩抬砍下的半截中材，心思全在待会怎么做盾牌和手杖上，有些敷衍地回应法伊的叹气。

"啊，我不是说这个。"法伊的脸红到了耳根，"我是担心枯根症对她的影响。她每次都说没事，但我总觉得她是怕我们担心有意隐瞒。有几次她都比约定的时间晚到，我猜会不会是她为了处理因为症状出现的突发状况才晚了休息，特别是那次我们给一个半兽人治疗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发作的狂躁症，她晚到了大半天，而且很疲惫心烦的样子，但问她发生什么她也不说。"

"丫头又不是笨蛋，她如果觉得困扰不答应治病不就好了，我们也不会逼她。我倒看她挺喜欢来这，也挺乐意帮人的。"

"这是我担心的另一个点。"法伊皱起了眉，"如果她在她的世界生活得不愉快，她就会想通过到我们这里来逃避，她不愿平白麻烦我们所以应承给人治病，但治病产生的症状会让她更讨厌原本的世界，形成恶性循环。我怕到最后她在她的世界越过越痛苦，但又没办法真的在我们这里生活，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这都是你瞎猜的，你跑去她的世界看看不就清楚了？"

"她的世界应该很难找到会画召唤阵的人吧，除非......"法伊吞下后半截话，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希姆，你夫人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再过两个月。"希姆没有多余的好奇心，直接回答了问题。

"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临近她生产你就要回去照顾她和新生儿。"法伊的目光望向远方，"干脆到时候我们也和周舟告别吧，我害她病了这么久，是时候让她恢复健康了。之前是我太天真也太自私，以为挑选过病症就不会有问题，结果还是给她带来麻烦。但在我们分别之前，我想尽量让她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所以有一件事我想拜托希姆你。"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丫头之前也帮过我，我就当报答她了。"希姆答应得爽快，但对上法伊的眼神后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想借用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