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开出了别墅区，一路加速行驶。

江灏然说：“你既然不想去云屏山玩，不如去看望奶奶吧，你都半年没回去瞧他老人家了。”

韩露定定地看着男人，说不出的感动，难为他有这份心意。

自从经历了上次回家被逐事件后，女孩再也没有回去过，韩世财和张海欣也没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在女孩的心里，爷爷前年去世后，世界上最疼自己的两个人就只剩下奶奶了。

她每个星期都会打电话跟奶奶聊天。上个星期，她还说，过了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接老人家来茂城住，要奶奶每天为她做饭。当时奶奶在电话里边哭边笑，一个劲地说好。

想到这里，女孩的眼睛有点湿润。

男人一下子就懂了。

女孩望着男人完美的侧脸，说：“谢谢你的心意，我是很想念奶奶，要不…..我明天让司机送我，但我不能带你回去。”

“为什么呀？”男人奇怪地问。

“因为……”女孩闭了闭眼，“奶奶见到你一定很开心，三个月后呢，她问怎么不见了你，我如何回答？我说离婚了，奶奶肯定比我不结婚更难过。”

这是事实。

车厢内长久的沉默。

但越野车依旧没有改变路线，往高速公路入口的方向驶去。

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却温柔。他说：“三个月后，乃至以后，只要你需要我这个群演，我就陪你一直哄着奶奶。”

女孩别过脸，把头转向窗外，外面的景物在飞速后退，她的眼泪在哗哗不止地流淌。

为了不暴露自己去过南兜县韩家，男人故意让女孩设置了导航。经过镇上的商店，男人还停下车，和女孩一起买了许多日用品、粮油食品和水果。

老人早已吃过午饭躺在床上休息，听见有人敲门，怀疑是错觉，再仔细听，是熟悉的声音在喊“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她匆忙披上衣服去开门，看见孙女儿的一瞬间喜出望外，同时也看到了站在女孩身旁高大伟岸的男人。

“这是？”奶奶笑着问。

在车上，韩露已经警告过江灏然，不能说是她丈夫，怕把老人家吓坏。

“奶奶好，我叫江灏然，是韩露的男朋友。”男人笑着说。

“都一点钟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走，奶奶陪你们上饭店吃。”奶奶说着就要出门。

“不，就在家吃，有啥吃啥。”韩露说完走进厨房，洗米下锅，按了电饭煲。她打算做一个简单的腊肉炒莴笋就算了。

客厅内，老人看着帅气的小伙子，舍不得移开眼睛，她长到七十几岁，从未见过这么英俊的人，忍不住问：“小江，你是明星吗？”

江灏然笑着说：“奶奶，我不是明星，但很多明星都没我帅。”

“臭美！”女孩从厨房探出头来说。

“奶奶，我想追求你家小露，您答应不？”江灏然问。

奶奶却出乎意料地摇摇头，说：“你长得太俊，没准是个花心的。”

女孩哈哈大笑。

“我对花过敏，绝对不花心。”男人说。他拉着奶奶的手问长问短，又说买了许多东西来，像个乖巧孝顺的小孩。

半个小时，饭菜做好了，老人也坐下来陪两个小辈一起吃。她看看江灏然，又看看韩露，满意地点点头。

“小江，大老远来一趟，明天再走。镇上的旅馆不够好，县城有星级酒店，开车也才半个小时。”奶奶说。

“不去，我就住这里。”男人说。

“家里没地方你住。”女孩说。

“怎么没有？”男人指了指一个房间。

老人笑着说：“那是小露的房间，我上午才打扫过，把棉被抖出来晒了晒。这不快过年了吗，小露每年都回来。”

是的，韩露每年都在这里过春节。读书的时候，韩世财和张海欣大年初一开车回来，吃个午饭，下午就走，留下韩露，直到新学期开学前再接她回去。

韩露参加工作后，越发觉得留在茂城过年没意思，公司一放假就回来，跟爷爷奶奶一起，爷孙三人倒是其乐融融。

女孩想了想，也就不反对了。这个娇生惯养的男人，吃得了腊肉炒莴笋，就让他睡一宿又硬又窄的单人床，反正是他自找的。

饭后，女孩就收拾起房间来，拖地擦桌子，把衣柜里的枕头、床单拿到院子里晒。

男人则陪着老人聊天。他买了一些坚果，一边给老人剥果壳，一边求奶奶给他讲韩露小时候的事儿。

“小露小时候就住在这里，读小学才去的茂城。那时候我和他爷爷还担心，那么贪玩的小丫头读书会不会定不下来。没想到她年年拿三好学生。”奶奶骄傲地说。

“小露很淘气吗？”男人问。

“不淘气，可乖了。农村里所有小孩都是放养的猴子，到处跑，天黑了就自动回家。夏天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光脚。我早说了嘛，女孩子那样脚板会很大的。你看，现在就要穿三十八码的鞋，呵呵……”奶奶一脸的宠溺。

男人能想象那个画面，他就见过女孩光脚走路，说那是吸收大地的灵气。

“奶奶，我刚才说想追求小露是真心的，我保证对她好。”男人握住老人的手，态度诚恳地说。

老人伸出粗糙的手去摸帅气小伙的脸，渐渐地竟然眼睛湿润。她激动地说：“好，我家小露终于有人疼了。”

三人在镇上的饭店吃的晚饭，回到家，男人拉着女孩的手就往房间里走。

女孩用力挣脱，压着声音说：“江灏然，男女授受不亲，我今晚跟奶奶睡。”

男人扯了一下嘴角说：“你动的什么歪心思，现在才九点钟，咱俩聊聊天。”

女孩这才放松下来，对老人说：“奶奶，我们没这么早睡的，你先休息，我晚些再过去。”

韩露的房间不大，布置很简洁。一张单人床，一桌一椅，一个双门衣柜。两人在床上靠墙坐着，只能曲着腿，腿上盖着棉被，十分亲密，叫女孩的脸有点发烫。

男人却很坦荡，他现在有了必杀技，只要韩露表现出一点不好意思，他就无赖地说：“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怕什么！”气得女孩咬牙切齿，无从反驳。

“奶奶说你打小就憨傻，有一次店家多找了十元钱，你大晚上的走去还给人家，老板还说明天再还也不迟，是不是？”男人问。

“是，你不明白我的心情，十元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一笔小财富，可以买很多糖。我当时害怕，过了一个晚上自己就舍不得还了。”女孩说。

是啊，她打小就是这样的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再稀罕、没人发现，也不敢据为己有。就像跟江灏然的关系，她尽最大的克制力，时刻提醒自己，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能动心。

他们从未如此亲密，并坐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靠得很近，回忆着童年往事，心无芥蒂，边说边笑，还不时打对方两下，取笑几句，共鸣几句。

“上次听秦小姐说，他们家有一间祖屋送了给你。”女孩突然想起这件事。

“是，我九岁的时候，秦叔叔说过，只要我喜欢就送给我的。”男人说。

“你还真敢要啊，不害臊。”女孩打了男人一下。

“口头承诺也当真，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得到，大不了我以后还回去，那是另一码事儿。”男人认真地说。

女孩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男人说，Napoleon是他先拿到的，自己的东西不能送人的话。

男人也回想到什么，说：“可不许记仇，我不是给你买了四块Napoleon吗？这事扯平了。”

女孩展颜一笑，这时她才发现两人几乎是贴着坐的。她再次感受到同频的心跳，强迫自己走下床，说：“困了，晚安。”

男人抱着被子对女孩说：“韩露，我今天很高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