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蕊，你准备好了吗？”李明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田蕊的思绪。他坐在田蕊旁边西装笔挺，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略带几分虚假的笑容。田蕊抬头，迎上了李明那双深邃却难以捉摸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我可以开始讲解了。”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但其实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这场竞标是对她能力的考验，可能也关乎她能不能重新回归团队核心工作中。

田蕊努力压抑内心异样的情绪，她移开眼光，使自己全神贯注于方案讲解上：“在座的各位早上好，今天的方案讲解，我将先对海外资产配置方案进行总概述，我将以“风险管理”为核心，分别从法律合规和税务筹划、海外资产配置的风险管理两个方面进行详解.......”

当讲解结束的那一刻，看到PPT最后的“谢谢聆听”，田蕊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评委问了几个问题，中规中矩，田蕊有些小失落，虽然自己的展示也不差，可这样一对比，评委似乎更为青睐先进的算法和数据分析。

主持人见周芮一直在看，似乎真在“观察”：“周先生，您是否有问题想问这些讲解人的呢？”

“那我就问一个简单的问题。”田蕊听着，心里大叫不好，一般他说的简单，都是他那个维度的简单，放到他们这种普罗人士的身上，就是降维打击了。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周先生可能是给大家一个调剂气氛的问题。

“家族财富管理中，律师在海外资产配置方面，你们认为，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

“帮助您的家族实现财富的增值。”商兴律所的律师抢答。

“具体方式？”

“恰如我刚才PPT所展示的，和策划案上表达的，通过算法，不断寻求价值洼地和高回报的投资机会。”

周芮笑着点点头。见周先生这样的反应，那位律师以为稳了，回首向自己的团队投去了一个胜利的目光。

但在田蕊看来，却默默为那位律师点了一根蜡烛。别人不了解周芮，她可是跟他朝夕相处了差不多一年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周芮开心不一定会笑，但是却会被气笑，点头不一定代表他赞同，有可能只是一种诙谐的嘲讽。毕竟...当年她就上过当。

所谓久病成医？

周芮的目光平移，滑向正在腹诽他的田蕊，悠悠道：“田律师，你觉得呢？”

啊？按道理接下来不应该到另一个律所的律师了吗？她的汇报顺序可是第三个！

都被架在火上烤了，田蕊只得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眼眸：“家族财富的管理，一般会有私行、会计师、律师等多方专业人士参与。相较于其他的角色，律师在其中能为客户提供的有比较优势的服务，应该是风险管理。”

评委们的耳朵尖尖也捕捉到了田蕊的回答，目光交接之中，似乎有与刚才不同的神色。

周芮面无表情，似乎他们真的不相识，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投资机会能带来收益，可风险管理似乎都是成本。”

田蕊也不知道自己的胜负欲怎么一下子就被他激起来了，她‘杠’的本能被激发：“如果没有充分的风险管理，高回报的投资行动会像脱缰的野马。烈马在平地驰骋尚可，可要是忽然遇上了悬崖，没有驾驭，难免最后会人仰马翻。甚至，坠入悬崖，粉身碎骨，一切荣光荡然无存。作为商人，不但要知道怎么进一步盈利，还应当知道怎样退一步少亏，周先生，您觉得呢？”

周芮又笑，田蕊被她笑得发毛，她想起那日他们在超市，他让人捞起帝王蟹的时候，也说过“不亏”的理论。但这笑，落到别人眼里，就像一条响尾蛇在吐信，带着迷惑的危险。

当她说完后，在某些人的抽气之间，田蕊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加最后一句的。在职场上，似乎带着挑衅意味。

就在大家以为周芮会发难，没承想他却话锋一转，又问了第二个演示的律师。

那位律师像在两个夹板之间，进退不得，一方面，她刚刚也被田蕊的说法说服，另一方面，虽然她赞同田蕊的说法，可自己的演示跟田蕊的说法侧重点几乎跟风险管理背驰，如果自己也表示赞同，难保周先生会问自己为何演示的又是另一些内容，何况，田律师刚刚似乎惹毛了周先生。于是，这位大状执业以来，第一次觉得开口是一件很难的事，他只得硬着头皮按照刚才自己的演示思路进行回答。

周芮听后，又是一个宽和的笑，那位律师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他说：“昨天早上九时许，有什么国际热点新闻？”

呃...昨天，昨天他正在热火朝天地模拟今天的演示，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阶段。

昨天不就是中东某国又和西方某国发生了冲突吗？听说西方某国还挥起制裁大棒，把中东某国富豪在该国的资产国有化了。田蕊心想，但她却没说，现在看起来不是她该说话的时候，即使她知道。

看着那位律师在抓耳挠腮，周芮轻轻放过：“我没有问题了，请主持人继续按照评审流程走吧。”

“好的”，主持人收到命令，“那就请各位评委拿着自己手上的三张票，就刚才三组的表现，分别进入独立的投票室投票吧，投票完后，我们立刻就可以计票。”

紧张的投票、计票环节过后，主持人宣读结果。

“得分最高的律所是”，主持人微笑看向第一组，第一组的律所主任暗握拳，那几秒里，他已经盘算好换哪辆车，又在哪里再多买一块地。

只听主持人大声宣读，“明鉴律师事务所！”

错愕中，有人欢喜有人愁。

李明差点从露出原型，从办公椅一跃而起，幸亏律所主任见过世面，扯了扯他的西装袖。

律所樊主任请客，试探性地问周芮：“周先生，您看您是否可以赏脸，移步伊顿酒店，......？”

徐秘书说：“周先生，吴教授已经在......”

周芮抬眼看樊主任，微笑：“可以。”说着就站起来，稍整着装，迈步而出。

徐秘书紧随其后，一边很灵活地联系教授，帮老板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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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气氛微妙。

吃饭时有领导在，员工不自在。这下好了，甲方也在，于是领导也夹紧屁股拘谨起来，员工的不自然则是超级加倍。

于是珍馐美食在前，领导和贵宾不先动筷，小卒们也只敢干看着，暗自咽口水。

不知是不是刚才演示时过度紧张，吃饭的时候，田蕊反而心情不错，稍稍放松。周芮意思意思夹了一个豆子后，其他人论资排辈动筷。

田蕊向来对这些潜规则很厌烦，但身为下位，她又不得不遵守。正当她夹起一块烧鸡准备放入口中，却被小乌那突如其来的悄声话语打断了动作，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悬在了半空。

小乌的眼神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仿佛已经准备好了一场精彩的推理大戏：“田律师，你说这周先生是不是对我们团队里的谁有意思啊？他居然愿意自降身份陪我们这群乙方吃饭，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田蕊心中警铃大作！完了，小乌都打量到周芮身上了，她脑海里疯狂复盘刚才自己有没有可疑的举动，周芮有没有可疑的举动，现在的她，连眼神都不敢乱放，生怕被怀疑。

田蕊默默放下鸡块，打马虎眼：“甲乙方交流感情嘛，也很正常。”说着，她用公筷夹了一个荔枝球给乌悠，“来来来，尝尝这个，味道挺不错的。”

然而，小乌显然还沉浸在八卦的猜想中，她眨巴着大眼睛，继续她的推理：“那也不能排除他暗恋的可能性嘛！让我来作排除法！而且...听小报说，周先生似乎取向存疑。”

田蕊快喷饭，哪个营销号写的：“他不可能的啦，他直的不能再直。”

“你怎么这么笃定？”

“呃，我也是猜的，第六感。”

“哎呀，田律师你还是年轻，这种东西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啦。”

说罢，小乌开始沉浸在自己的猜人活动中，“李律师，呃，年纪那么大了，皮肤状态还……”说到这里，小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李律师肯定是不可能的。那已婚的几位也排除，剩下的……”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田蕊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小乌在她和周芮之间左右打量，眉头微皱。

忽然，她一下子拍脑袋：“我真是糊涂！”

田蕊的心提到嗓子眼：“啊？什么。”

小乌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耳语：“田律师，你看周先生他左手的无名指。”边说，眼神还边往周芮瞄，像极了村口情报站交流八卦老头老太的神情。

她预感自己要身败名裂了！

田蕊根本不敢看，而是条件反射收了收自己的衣领，尴尬笑笑。

可怕极了！

“可惜啦，看来是我多想了，周先生应该是有家室的人。唉，听说周先生才27，没想到年纪轻轻就退出流通市场了。”

嘿嘿，二十七正是适婚年龄。

看着小乌那副失望的模样，田蕊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拍了拍小乌的肩膀，笑道：“好啦好啦，别胡思乱想了，快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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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思媛替导师代完课下课后，便看到了田蕊的消息轰炸。

她狰狞地笑着回复田蕊，周围的学生来来往往。有刚从她代课的教室中走出的学生，带着害怕的眼神侧目经过单思媛。这还是刚刚上课夹子音娃娃脸可爱的博士师姐吗？她会变脸，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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