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撤回消息，但已经来不及了。
周芮已经回了“好”。
田蕊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五味杂陈。她既感激周芮的爽快答应，又担心周芮觉得她违约在先，没有契约精神。
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发了一句“我已经跟他们说你不一定有空，所以你如果没时间的话，不要勉强”。
对方很快发来：“刚好有空”。
田蕊组织语言，打了又删，删了又重新打上去，来回好几遍，好一会才编辑完成：“谢谢。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应付叔叔阿姨，我随叫随到。”
消息发出去，却石沉大海。
周芮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失笑。
他就这么地不好相处？需要她这么地字斟句酌。他倒是宁愿她放肆些。
他看到她最后一句，正想回复，秘书却走进来：“周先生，周末董事长和老夫人让您老宅一趟。”
“具体什么事？”
“润达银行董事长会带他家千金来拜访董事长和老夫人。”
周芮心里冷哼，是相亲吧。
秘书看周芮神色不豫：“如果您不想去，我会帮你推掉。”
“不用。”迟早要说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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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鉴律师事务所。
早上打完招呼后，各位律所民工各自携哈欠和黑眼圈回工位。
突然，小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抬头望向对面工位的田蕊：“田律师，请问…您那儿有风油精吗？”她知道，田律师的抽屉里总是备着各种小物件，以备不时之需，而此刻她急需提神，风油精，或许能成为他此刻提神醒脑的救命稻草。
谁懂啊，她实在太困了！
田蕊刚把一部分于丝离婚案的案卷材料部分地整理好，为之后的归档做准备。闻言她抬头，目光中满是理解：“当然有，稍等。”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风油精，递给小乌。
小乌接过风油精，感激地笑了笑，随即打开了瓶盖，那股熟悉而又略带刺激性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田律师，我都有点想放弃了，我从来没想过律师的工作会这么辛苦。来这儿不到一周，感觉每天都像是在和时间赛跑。每天凌晨1点半才下班，通勤回家还得一个多小时，回到出租屋的时候都快2点半了，虽然身体累得像散了架，但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根本睡不着。早上6点又得爬起来，赶最早的地铁去上班。这样的日子，真的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适合在这个行业干下去。”小乌有些沮丧。
田蕊感同身受：“记得我刚入行的时候，也是经常加班到深夜，甚至通宵达旦也是常有的事，当然现在也差不多。如果你真的想在这行干下去，就得慢慢摸索自己的工作节奏和方法，让复杂的事快速、简单化。”
小乌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谢谢您的鼓励，我会努力的。只是现在每天这么赶时间，我真的有点吃不消。早上一杯黑咖啡，嘴里含着最凉的黑色荷氏，都快成我的日常标配了，但还是觉得困得不行。”
晚上田蕊正在吭哧吭哧加班的时候，周芮打电话过来。
他单刀直入：“什么时候下班，我们去趟超市吧，”
“嗯？”
“叔叔阿姨明天要来，不需要提前准备？”
田蕊差点都忘了：“我今天应该能早点下班，半个小时后我找你吧。”
“不用，我顺便载你。”
时间又快又慢，煎得田蕊难受，在等待下班的时间里难以集中精神做事。
终于下班，田蕊走出写字楼大门，夜色已深，但周芮的身影却如同灯塔一般，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静静等候。他穿着一件简约的白色衬衫，搭配着休闲裤，显得干净利落。
见到田蕊，他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包，仿若他们是真夫妻。丈夫来接妻子下班，两人一起回家，洗手羹汤。
周芮为她开了车门，轻声说：“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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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内，灯光柔和，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
周芮自然地推起了购物车，两人并肩而行，偶尔停下脚步挑选需要的物品。田蕊的目光不时掠过各种零食，偶而停留。而那些被田蕊注视多几秒的物品，都会被周芮不经意地丢进购物车。
“你家里有没有男性用品？”周芮突然开口，语气平和，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田蕊闻言，脸颊微微泛红，她轻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
“男性用品”这个词，在这个场景下总是让她浮想联翩。
周芮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那正好，我们就买一些吧。”说着，他便自然地转向了不远处的男性用品区。
随着购物车缓缓推进，田蕊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她偷偷瞄向周芮，只见他认真地挑选着商品，从剃须刀到洗发水，再到一些日常护理用品，一一放入购物车中。她的心跳不禁加速，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各种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让她十分忐忑的猜想上——他是不是今晚要留宿？
“你……你买这些……用来干什么？”田蕊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慌张。
周芮回过头来，眼神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反问道：“买这些用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田蕊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周芮的眼睛。
见状，周芮收敛了笑容，似乎没有看到她的浮想联翩 ：“你家里一点男人用的东西都没有，叔叔阿姨不会怀疑？”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田蕊不觉松了长长一口气。虽然她经常跟单思媛口嗨，扬言要拿下他，把他推倒，然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但临到事情真有可能发生时，第一个怂得龟缩起来的也是她。
终于，周芮推着购物车走出男性用品区，田蕊大松一口气。
“刚才你很紧张？”
“没，没有，我怎么可能紧张。”
“噢。”
就这样一直尴尬又沉默地走到海鲜区时，周芮却忽然驻足。
田蕊注意到了，一只巨大的帝王蟹正悠然自得地享用着一只梭子蟹，挥舞着铁钳像优雅的绅士，吃的却是它的同事。
田蕊囧：“上班吃同事，真牛。”
周芮闻言：“难道这不是日常吗？”只不过吃得没那么明显。帝王蟹用的是明枪，而职场是暗箭。
周围顾客的目光时不时从这对养眼的男女经过，被别人盯着的俩人此刻也正在盯着水缸看。
有位顾客也看到了水缸里的一幕，凑上前来。
但没吃瓜多久，那位顾客的妻子便走过来，将他拎走：“有什么好看的，真是幼稚。赶紧买完东西回去了，孩子在家正闹腾呢。”
“要不，我们也来顿海鲜大餐吧？成全他们的同事情谊”，周芮观察着鱼缸里的一切，忽然提议道，眼神中闪烁着期待。
什么魔鬼，田蕊腹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是商人，我只知道，吃了梭子蟹的帝王蟹价格不会变得更贵，只是不会亏，但也不会因此得到额外的利润。我付了对价的。”
田蕊悠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做避风塘香辣帝王蟹。”她记得他嗜辣。
“嗯，蟹钳可以熬个蟹丝粥。”
于是，两人开始认真地挑选起海鲜来。周芮似乎对每一种海鲜都了如指掌。田蕊感叹：“你现在理论还挺扎实”。
周芮笑笑，继续耐心地解释着每种海鲜的特点和烹饪方法，展示他深厚的理论功底。田蕊再看着此刻缸内的情形，仿佛看到了刑部的酷吏，正在讨论犯人的一百种死法。
回家的路上，车窗外是匆匆掠过的夜景，车内却是温馨而宁静的氛围。田蕊悠靠在座椅上，望着周芮专注开车的侧脸。
“谢谢你，周芮。”她轻声说道。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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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唤醒了田蕊。
她内心忐忑了一晚上，这是她与周芮以“夫妻”身份第一次正式迎接她的父母，田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信从容。
而周芮，早已在楼下等候，准备与她一同前往机场。
“吃早餐了吗？”
“吃了。”昨晚吃的。
肚子很快“咕”一声打脸。
周芮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麦当劳早餐：“鸡扒麦，和冰豆浆，垫垫肚子。”
田蕊接过，有些动容——
“放假你最希望干什么？”
“10点半踩点到麦当劳吃顿早餐，还要是鸡扒麦，再让服务员多给杯冰，搞个自助的冰豆浆，多惬意。”
当时其实她没跟他说，她的早餐计划里有他。
但今天，莫名其妙都实现了。
早上10点半，有计划中的早餐，有他。
一路上，两人默契地没有过多言语，空气中只有悉悉索索吃早餐的声音。到达机场后，田蕊和周芮站在接机口，目光紧盯着出口处，生怕错过父母的身影。
终于，随着一阵人潮涌动，田蕊的父母出现在视线中。周芮见状，立刻迎上前去，很热络地喊了一声：“爸妈，我们在这儿！”
田蕊的父母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是周芮，当初女儿的同学，现在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女婿”。十年再见，心境已不同。
周芮主动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上车后，又提醒他们车载保温箱里有准备好的红枣燕麦浆，可以先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