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格外好,杜清萱抱着小鹿坐在台阶上玩闹。
“再吃一颗葡萄好不好?”
小鹿温顺地将她放在手心的葡萄吃了。
季幕见状皱了眉:“小姐,这鹿整日院里滚林里蹿的,你怎么能把它抱身上呢?多不干净啊?”
杜清萱尴尬地笑笑,无可奈何地看他把小鹿赶到了一边。
“我听说你又偷偷吃冰雪冷圆子了?整整两碗!那东西冰,圆子又难消化,你的胃怎么受得了啊?”
杜清萱苦恼地低下头,她不明白,季幕怎么就时时刻刻都要盯着自己呢?
听季幕又开始唠叨,她急忙将一旁的果盘端到他面前:“这大热天的,吃点水果解解暑吧。”
她的本意是让季幕吃着水果别说话,可偏偏季幕还是能挑出错来,他拿了帕子抓过杜清萱的手就开始擦。
“小姐刚给鹿喂了吃的,怎么能再碰吃的东西呢?我是没什么,要是小姐忘记净手,直接拿东西吃闹肚子可怎么好?”
杜清萱一惊,她端的是碟子,又没碰里面的果子,难不成季幕是要啃碟子吗?
正压着心里的火,季幕还不依不挠地抓着她去净手。
好不容易折腾完进了屋,杜清萱想看会儿书,刚到书案边就见季幕捧了书过来翻好。
“小姐上次读到这页,我都记着的。”
杜清萱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只觉得阴森。
没过多久,季幕就让小厮进来送了一大桌子菜,把杜清萱请到桌边。
“都是荤食?”杜清萱为难地看着他。
季幕却二话不说开始给她夹菜:“我一直留心着呢,小姐前两天都只夹素菜,一点荤腥都不沾,这怎么能养好身子,所以我干脆让他们把素菜全撤了,小姐也能多吃些肉。”
这毫无边界的窥探和控制简直要让杜清萱发疯,这些日子她全靠一遍遍回想季幕往日的好才忍下来。
“我没有胃口,先不吃了吧。”
杜清萱起身,却被季幕压住了肩膀,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杜清萱:“小姐就是因为不好好吃饭才会有肚子贪嘴吃冰饮,我已经交代厨房了,以后都不能给小姐拿冰饮冷食,您还是按时吃饭吧。”
“你交代厨房?”
杜清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可是将军府,岂容季幕作主?
季幕不以为意:“那是当然,我是小姐身边的人,都是为了小姐好,他们若是让小姐不顺心,我便带小姐离开这儿。”
杜清萱被气笑了,到底是谁让她不顺心?
她猛地站了起来,不慎打翻了季幕端来的汤盏,滚烫的汤立马从她身前浇了下去。
杜清萱疼得惊呼出声,季幕急忙去擦,被她捂着胸口一把推开:“够了!”
季幕这才意识到冒犯了杜清萱,跪在地上给她赔罪。
杜清萱想往外逃,偏生季幕却紧追不舍,可劲地扇自己巴掌希望她能消气。
她不由自主地跑起来,正好遇上回府的宁煜。
“萱萱?”
宁煜看着情况不对,赶忙上去护住了她。
“你松开小姐!”
季幕叫嚷着要推宁煜,被尘嚣一把掀到了地上。
“把人拉下去!”
宁煜此时当真动了怒,他看出了季幕眼底暗含的窥伺和控制,却没想到会可怖到这个地步。
“萱萱,没事吧?”
他心疼地去看杜清萱通红的脖颈,心里满是懊悔:“一定很疼吧?我这就带你回去上药。”
受了惊吓的杜清萱任由他抱回了屋,不知为何,宁煜刚一出现她就想哭,此刻实在控制不住,靠在他怀里委屈地哭肿了眼。
“我,我要抱小鹿,我要吃冰雪冷圆子!”
宁煜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愣了两秒让尘嚣快些去了。
杜清萱端着冰雪冷圆子,摸着膝上的小鹿还是哭:“我就要天天抱小鹿,天天吃冰雪冷圆子!”
连日的委屈化成泪水倾泄而出,一无所知的宁煜只能一遍遍给她抹去眼泪:“萱萱想怎么样都可以,不难过了。”
杜清萱哭累了,靠在宁煜肩头很快睡着了。
当夜,季幕就被塞了金银珠宝送出了将军府。
—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季幕没有打伞,只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他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突然不要他了呢?分明他事事上心,处处为她着想。
偶然路过倚香居,却见有女子在朝他招手,他嫌恶地一皱眉,转身走了。
“季幕,你难道就不想带杜清萱走吗?”
闻言,季幕愣住了,可以吗?他可以带小姐走吗?
他木讷地回过头,只见那女子仍朝他招手。
—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是浇灭了这半月的燥热,杜清萱推开窗深吸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院里的小鹿见了她,欢快地在院里又蹦又跳。
“萱萱早膳想吃什么?”
杜清萱转头看去,宁煜净了手,正让人把水盆撤走。
她有些疑惑:“你刚刚洗了什么东西?那水看着好脏。”
宁煜指了指在院里撒欢乱跑的小鹿:“给它洗的,但是昨夜下了雨,它刚跑进泥洼里一闹腾,又白洗了。”
杜清萱心里想起了昨天的事,有些愧疚:“季幕,他?”
宁煜微微一笑:“我送走了,给的银钱足够他安度此生,萱萱不要挂心。”
杜清萱轻轻点头,发觉自己还未梳洗,急忙关了窗。
她梳洗好出去时,宁煜也换好了衣裳进来,他发尾微微湿着,想来是身上被小鹿溅了泥点子,回房沐浴过了。
“辛苦你了。”杜清萱心里过意不去。
宁煜浅笑着盛了鱼片粥给她,轻声道:“应该的。”
他靠得近,温热的气息扑到了杜清萱侧脸上,耳朵不自觉红了。
她忽然想起昨日靠在他身上时闻到的雪松香,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闻,最重要的是总能令她心安。
他刚刚沐浴换衣的话,身上雪松香的味道会更浓一些吗?
杜清萱悄悄坐近了些,却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被发现了吗?好尴尬!
杜清萱害羞地低下头,没想到宁煜却伸手轻轻刮了她的鼻尖。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再不吃要凉了。”
杜清萱一愣,赶忙接过鱼片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宁煜近日事忙,陪她用过早膳便出了门。
—
“姑娘,门口来了个卖杏子的小童,说你在杨府时向他家定过杏子,现在熟了,给你送来。”
杜清萱疑惑地看着小厮,她分明未曾定过,是谁以她的名义定的呢?
来到门口,杜清萱看那小童眼生,于是站得远远的不肯靠近,护卫细细检查过杏子,看向杜清萱:“姑娘,杏子没问题,可要收下?”
杜清萱上前两步,问那小童:“什么模样的人向你定的?”
小童挠着头说不明白,只说是家里大人让送的。
或许是担心杏子被退掉,他慌忙拿起一个擦干净递给杜清萱:“小姐,你尝尝吧!这杏不酸,可甜啦!”
杜清萱狐疑地接过杏子,却惊讶的发现杏核被掏空了,里面塞了一张纸条。
一时间思绪飞转,她轻声道:“那我尝过再答复你。”
于是她拿着杏子走到墙角,避开护卫抽出了字条。
竟然是血书!
小姐救我!宁煜派人追杀,我藏于杜宅后门巷道。
是季幕?!
杜清萱一惊,手里的杏子摔到了地上。
护卫连忙过来:“姑娘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会这么白?”
杜清萱急忙藏起纸条,强装镇定:“无事,天热,我回屋歇会儿就好。”
“那这杏子怎么办?”
杜清萱掏了银子给他:“银子我给,杏子就让那小童带走吧。”
护卫只当她是不喜欢吃,笑着将银子推了回去:“哪里用得着姑娘付钱,当然是我们公子抢着付了。”
杜清萱不自然地笑笑,看护卫付过银子,将小童送出了将军府。
杜清萱揣着纸条,心里是波澜起伏,纸条上确实是季幕字迹,可宁煜真的会做这样的事吗?
摇摆不定时,杜清萱想起过往季幕救她的恩情,也罢,去这一趟便算是还了恩情,此生再不相欠!
杜清萱刻意领着护卫进了成衣铺子,让他们在店里等候,自己则谎称试衣裳,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她跑进巷道,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她怕季幕骗她,又更怕宁煜骗她。一时间,整颗心倍受煎熬。
到了杜宅后门巷道,杜清萱看见里面似乎真的有一个人在瑟瑟发抖,她试探着去唤季幕的名字,可下一秒就被敲晕了。
—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没有光,一个男人被绳索吊着,不断往水里浸。
宁煜在屏风后坐着,悠闲地摇着折扇。
男子的头被尘嚣粗鲁地拽出水面:“再问你一遍,宁大将军在鹊山岭设伏的军报是谁给你的?又是谁和敌军里应外合害宁大将军被围鹊山岭?”
“是禁军统领李西。”男子仍然咬牙硬撑。
“还不说实话!”
尘嚣直接割断绳子,让他重重摔进水缸,男人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拼尽全力才撞翻水缸,整个人湿漉漉地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宁煜合了折扇,轻轻敲击着桌面说道:“你叫李富,家住和林村,一家老小得了照拂,住进了京郊别院,我说的不错吧?”
男人惊恐地睁大了眼:“你怎会知道?”
宁煜轻笑出声:“我什么都知道,今日过来不过是要你一句准话罢了。”
男人吞了吞口水,依旧嘴硬:“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就是李西给我的。”
宁煜低头摆弄起折扇,目光一冷:“你猜,我有没有本事将京郊别院里的人都杀干净呢?”
男人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可能。”
宁煜彻底没了耐心,从屏风后走出来,踩着他的手指问道:“我能屠尽公主府,还差京郊别院那几十号人吗?”
男人痛苦嚎叫着,被宁煜的话吓破了胆,只得妥协:“是郑遥!他指使我这么做的。”
尘嚣闻言一惊,郑遥可是宁大将军的连襟,怎会害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