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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祭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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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宁叙的马车停在夏府门口,王行止已经在候着了。

两人一同送上丧帖,前往前厅灵堂吊唁,见到身着白衣的主簿夫人,由侍女搀扶着,正守在灵前恸哭。主簿夫人两个孩子年幼,因此由夏氏二弟负责接待叩谢吊唁之人。

见贵客来,夏夫人起身朝两人福了福身。夏氏二弟引着两人上祭完后,夏夫人又将两人请到正厅西偏房喝茶。

王行止先宽慰了几句,与宁叙对视一眼后,话锋一转,作出哀叹惋惜之状,“夏大人一向身体强健,真是世事难料啊。”

夏夫人闻言也低低啜泣,用手帕拭去眼角泪珠,道:“妾身也没有预料到,病来如山倒,入夜时分便突然烧得浑身滚烫。”

王行止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京中多名医,不想还是没能救回夏大人。这病来得这样急吗?”

“当夜府里就去请了大夫,只是大夫来时,老爷已经因绞痛吐血昏迷不醒了。治了几天,身上青斑褪了些,本以为已经救回来了,却不想突然就撒手人寰了。”

说完,夏夫人又忍不住伤心。夫君身亡,府里失了顶梁柱,她一个弱妇人之后的处境怕是艰难许多。

突发高热,吐血昏迷,青斑……宁叙心里一沉。

自戍边后,便着人打探宁叡当年病死边关一事。如今这夏氏又是急病去世,病症与宁叡和自己三年前中毒时颇为相似。

但宁叡当时缠绵病榻一月有余,并未像夏氏这般来势凶猛。自己当年虽也吐了很多血,但并不曾即刻陷入昏迷。

“这病来得这样凶猛,怕是那天吃坏了什么东西。”宁叙抛出话,引着夏夫人再说得多些。

夏夫人本就不是什么沉着之人,府中巨变,更是让她心中苦楚更甚。

她泪如雨下,摇头说道:“那天妾身和老爷带上两个儿子去敬水客栈一起吃的饭。若真是吃的东西不干净,那妾身和儿子也都逃不过了。”

敬水客栈……宁叙听到这个名字,脑中神思忽然绷紧了。

这个客栈,果然有古怪。只是,如夏夫人所说,几人吃的都是同样的饭菜,还有两个幼子在,若是下毒,如何精准投毒到夏普身上。

宁叙与王行止又稍坐了会便起身告辞了。

两人今日吊唁,虽都觉夏普之死定有蹊跷,可按照夏夫人虽说,连大夫都只说是急症,也就意味着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夏普并非意外死亡。

若两人因今日前来吊唁,执意将此事放到明面上查,必得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俩都是聪明人,在这种情况下,心知肚明就好,不必摆到台面来说。

宁叙回头望了一眼挂上白幡的夏府大门,想到安纪前几日与自己说的事,心中不悦。

若不是看着同僚面子,又怀疑夏普之死一事与督军府以及中毒一事有关系,他今日都不愿踏足这个晦气腌臢之地。

不过,今日看到夏府丧仪陈设,他心里不免生了个疑问。夏家从通贸者众多,家财累积也必定不少。只是今日夏府办丧事,场面倒还不如寻常的富贵人家大。

“夏府还真是节俭。”

宁叙的一声冷哼,引出王行止的冷笑:“王爷久不在京不曾听闻,今日不同往日了。前几年夏府太老爷西去,府里何等铺张。如今,通贸命脉有一半多都被督军和其他世家占了去,自然拮据不少。”

原来夏家这几年的生意越来越差,难怪夏普在朝堂上以通贸之事做反对之言。本就被别人分了羹,若是连仅剩的一部分都保不住,那真是要落魄了。

也难怪,幕后之人敢现在朝夏普下手。

宁叙与王行止作别后,即刻回府找到古由,与他说了今日夏府情形。

“之前我说过,要么是民间黑市,要么是贵族黑手。如今照这情势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啊。”古由听他说了夏普的症状,给宁叙也提了个醒。

“嗯。此事牵扯朝中各部势力,此人必不简单。”

宁叙并未明说,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自他回京,桩桩件件的事情几乎都指向督军府和摩国。

看来自己和宁叡当时中毒一事,或许并非是宁权下的毒手。

如今,督军竟已经开始集结党羽,清肃其他势力。背后目的到底是什么?合作、利用、扩张,还是叛国?

无论如何,自己与督军一派对立之势已成定数。

门外响起一阵笃笃敲门声,离征送来一封依旧没有启封词的信。

是那位难消停的姑娘送来的。他前几日与她说了今日去夏府吊唁一事,她自然等不及要知道现在的情况。

信中写道,她近日谨遵医嘱,日日都抹了古由所给的药,一次都不敢落下,今天已经能撑着支架下地了。

宁叙拿着那封逸出墨香几许的信,靠在椅背上,被她信中自夸表现不错的样子逗得摇头轻笑。

这封信,比她第一次来信可随意可爱了不少。

他既已决心要与督军对抗,又一定要弄清当年百阶草的真相,便知道自己一定会走到风暴中心。

他不担心自己,却担心安纪。

她是他未来的妻子,又是那样倔强的姑娘,他没理由再去欺瞒她。

如今,他只想将自己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这样才算是履行前几日给她的承诺。

宁叙提笔写了简单的回信,“明日巳时一刻,我去安府接你。”

-

安纪一早醒来便跟父亲母亲说了今日要去定北王府一事。并未透出半分打探消息的意思,只说自己是受了宁叙的邀请,去王府看看他的木雕藏品。

安家夫妇想着,女儿三月之后便要嫁过去,能提前熟悉熟悉王府也是个好事,便也同意了。

巳时一刻,王府马车准时出现在安家门口。宁叙与安家夫妇打了招呼,便习惯性伸手欲将安纪抱上车。

安纪伸手推了推他,朝安家夫妇离开的背影抛了个眼神,小声说道:“爹爹娘亲还在呢。”

宁叙轻咳了一声,站直了身子,一直等到安纪夫妇走远了,才又俯身朝安纪伸出手。

安纪冲他粲然一笑,道:“之前事出紧急,实在没办法才敢劳烦王爷。今日能下地了,若还由王爷抱来抱去,王爷怎么跟着府里府外的这么多双眼睛解释呢?”

她越来越爱打趣他,一脸好戏地等着他的反应。

宁叙也不强求,扶着她一瘸一拐地上了车。

却在到了定北王府之后,又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府门。还在她耳边留下一句:“王府里里外外都是亲信,不会有人说闲话。”

安纪扭头,想错开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却更贴近了些他修长的脖颈。

从府中旁人的角度看去,这姑娘像是把整个脸都埋在了自家王爷的肩窝里。

宁叙将她在书房里放下时,安纪脸颊上的红晕还残留着些许。过了一会,她才抬眼看了看房内陈设。

规规矩矩,暮气沉沉。

只有北侧一墙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形状各异,栩栩如生的木雕,木架中间是前几日两人雕的睡虎灵狐木雕,还有自己那只胖乎乎的“猪狐”,倒是给屋子添了不少生气。

宁叙瞧着她东张西望的好奇模样,说道:“几个月后,你能瞧得更仔细些。”

今日,不是请她来王府参观的,而是来说正事儿的。

“小纪,今日邀你前来,是有事情要向你坦白的。”

安纪收回打量书房的目光,回头对上了宁叙认真的眼神。

“此事尚不明朗,我也不知未来会如何。只是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应当坦诚相待。”

她第一次听他亲口说出“妻子”二字,便心知他要说的必是大事。

她道:“嗯,你说。”

她暮夜昙花般温柔平静的声音,也让宁叙定了心。

“我曾与你说过,我和我的兄长宁叡都曾中过毒,也就是我们之前在琼芳圃里见过的百阶草。”

安纪点头,这几件事情,宁叙都与她分别说过。

宁叙眸光一沉,“百阶草难得,可前几日暴毙的夏氏,似乎也死于百阶草的毒。”

宁叡与宁叙中毒一事,先皇在世时也已下令彻查,只是未得结果。

有消息称,是三皇子宁权阴毒,不惜残害手足以争太子之位。偏偏几月内,宁权羽翼又遭到大幅削减,更是为这消息添了把火。

“所以当时下毒之人或许并非宁权?”

宁叙也不确定。

只是他现在,无意纠缠过去到底是谁害了他,“下毒之人并非只能有一个。无论是谁,以毒花肆意害人性命,必定会引起祸乱。”

“你怀疑谁?”

宁叙直直地盯着安纪,目光灼灼,重重突出三个字来:“督、军、府。”

安纪试探问出这个问题时,大约有了猜测。

只是,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督军府是幕后制毒之人。若下毒之人为同一人,那他当年对宁叡和宁叙下手,又是为何?

安纪深吸了口气,道:“如此说来,必得弄清当年四殿下究竟为何被削减权利,以及现在做毒花生意的是否确为督军府。”

宁叙点点头。他的夫人,果然聪明。

只是若真为督军府,那邢凌自是脱不了关系。刚在敬水客栈发现了邢凌的影卫,夏普死前又刚好去了敬水客栈。

安纪听了他的话,低头不语。

说实话,她相信邢凌不会做出罔顾无辜人性命的事,他也不是个心计深沉之人。

“当然了,邢凌那模样,我倒相信他是被人利用了。”宁叙开口打破了死寂的沉默。

安纪犹豫着“嗯”了一声,说道:“如今查出当年宁权一事,以及运营百阶草的人是关键。当年之事,定有案卷,兄长能帮上忙。”

“好。我安插在内策厅的眼线也正在查购买记录。”宁叙相信她,也听说过安策与宁叡乃是莫逆之交,必定会掌握好分寸。

安纪闻言吃了一惊,问道:“你是何时安插的?”

“很多年了。小纪听过苏新鹤这个名字吗?”

宁叙虽在叫她,目光却透过窗上花格,飘到院子那颗玉兰树上。

安纪点点头,她自然知道。

苏新鹤是宁叙还是皇子时的文政老师,一同教授他与二皇子宁观。

宁叙戍边之初,宁观请奏让老师跟着宁叙一起奔赴丹洛。六年间,他一直待在军中。可九个月前,苏新鹤死在宁叙启程回京的一场偷袭中。

内策厅不可无主事之人,宁观虽然哀恸,却也不得不下令,由苏新鹤的师弟蒋松承接内策厅主师一职。

宁叙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知道她是不想触及自己心中伤痛,嘴角勉强扯出笑来,“他是苏新鹤的义子。也是……我的暗卫。”

“是和离征一样的吗?”

宁叙轻点了一下头,又摇了几下:“他的身份,别人都不知道。”

安纪喉间涌出一股酸涩,眼里也挂了点点泪意,点头道:“嗯,别人都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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