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古堡顶层，一个女人摇晃着手中的杯子，时不时饮下几口。昏黄的灯光下那红色液体粘稠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女人微眯起眼，望向大开的窗户外的队伍。

那是新一批被押送过来的人类。所有人类都经过了层层筛选才会被送到这里来。芙妮雅注视他们进入古堡，随后沿着蜿蜒的楼梯下楼，在木制椅子上坐下。

为首的吸血鬼身上披着披风单膝跪下，恭敬道：“大人，这是新一批送来的具有香甜血液的人类。”

芙妮雅点头，没再说话。她的嗅觉向来灵敏，这就常导致许多人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难辨优劣。她皱眉，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为首的吸血鬼低头行礼，就对他的下属命令：“把他们都押下去！”

一行人被吸血鬼用枪抵在腰间押送下去，末尾的人经过芙妮娅时芙妮娅突然开口：“等等。”

队伍停下，芙妮雅眸光锐利地扫过末尾的几个人类，视线锁定在一个女孩身上。

女孩被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后退，险些跌坐在地。为首的吸血鬼看见这一幕，会意，迅速来到她身边把她拉起。芙妮雅顿了顿：“把她带过来。”

女孩被迫跪坐在地上，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吸血鬼。队伍剩下的没再做停留，浩荡从右侧离开古堡。

“你，叫什么名字？”

芙妮雅开门见山地问，眸底是不加掩饰的寒凉。女孩瑟缩，唇瓣都在打颤，半天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右边的吸血鬼像是等的不耐烦，在她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大人问你话呢，哑巴了？”

芙妮雅瞟向他，如有尖刺：“让你说话了？”

那吸血鬼连忙后退，神色胆怯：“不敢。”

芙妮雅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女孩身上，湛蓝的眸子变得柔和：“没有名字吗？”

“陈洛伊……”

可能是触碰到女孩的某个点，抑或是她从害怕中缓神过来，较为通顺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哦？”

芙妮雅似乎有些惊讶，转而笑道：“挺好的名字。”

挥挥手，示意两边的吸血鬼退下，缓缓走近陈洛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血仆了。”

陈洛伊瞳孔微缩，她不明白什么是血仆，但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危险的名称，本能表现出抗拒，恰好撞上没退几步的吸血鬼。

她本身就对之前打她后背的吸血鬼心有余悸，这会儿更是不知道怎么办，僵在那里，冷汗频出。这时一只手将她快速拎起，紧接着她的下巴就被捏住。那力道疼得她眼眶含泪。

“我是在通知你。”

两根手指愈发用力：“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剧痛让陈洛伊无法思考那么多，头被对方控制着，忙不迭道：“我知道了……”

“我会好好当的……”

骤然松开，陈洛伊揉着泛着疼痛的下巴，轻喘气，强撑着才没跌坐在地。

芙妮雅坐回椅子上，细细摩挲把手上的纹路：“暗光。”

一抹黑影瞬间来到她面前，跪下。

“属下在。”

“带这女孩去洗漱。”

暗光诧异，仅仅只有一刹：“是。”

随后陈洛伊的手臂被带起，暗光只看了她一眼，就带着她飞快地上了二楼。

酒杯见底，芙妮雅仔细看了看，缓步走到楼梯边的拥有古朴外形的冰箱前，取出一袋血袋，插上吸管啜饮。

陈洛伊稀里糊涂地被推进浴室。浴室内全是深棕色的设计，洗手池蜿蜒几根藤蔓和扭曲的树枝，看起来古典又阴森。忽而一件白色的长衣飞过，陈洛伊接住，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件浴袍。外面的人关上门，背朝门喊：“赶紧洗完换好。大人在下面等我们。”

没开始就催促，芙妮雅的冰冷的面庞还历历在目。陈洛伊心知外面的人不是说着玩笑，她口中的大人也再明显不过。她看着浴袍，想象自己洗完换上的模样心里顿时一阵羞耻。但是为了小命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遵循她的要求先洗干净身体。

在淋浴头下冲洗，温度适宜，几乎不需要人力调试。陈洛伊意识恍惚，舒服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心旷神怡。她很想在淋浴头下再多冲洗一会儿，可是外面的人在催促，倘若自己没有按时完成洗澡这项工序恐怕会引来意想不到的后果。最终清洗干净后犹豫一秒穿上浴袍，慢悠悠地走出去。

暗光倚靠在对面的墙边。见她出来了看她战战兢兢，畏首畏尾的模样，说道：“下面只有大人一个人。”

“还有，你的衣服不用管，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洗。”

不知怎的，陈洛伊总觉得前一句话是在宽慰她。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楚其间含义，暗光再次催促：

“快点下去吧。大人要等急了。”

陈洛伊不敢耽搁，捂住露出些许肌肤的胸口往下跑。

暗光注视她的背影，幽幽叹口气，转瞬消失。

芙妮雅坐在中心位置，长条古木桌上零星摆放着两份牛排。陈洛伊一下来就看见了坐在主位的她，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走到离她最远的桌子边缘处，双手绞在一起，很是局促。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又是绝对命令的语气。陈洛伊即使心里再害怕也只能向前走，快要到她右边时，芙妮雅伸手指向她右手边的第一个座位：“坐。”

陈洛伊略微放下提起的那口气，缓慢坐下。

“听说你中饭没吃，晚餐就准备了牛排。不够可以加。”

陈洛伊看着面前摆放精致且切好块的牛排，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听错了。

芙妮雅切着牛排，一点点送进口中，吃得十分优雅。陈洛伊观察几秒，一天没进食的肚子终是撑不住了，再瞄一眼芙妮雅，脸上的锐利褪去，剩下的竟是清冷的美感。陈洛伊不再踌躇，拿起刀叉吃起来。

芙妮雅余光见她吃起晚餐，嘴角微扬。

尽管陈洛伊已经尽力控制了自己的速度，但是还是比芙妮雅吃快了一倍不止。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咂摸刚才的味道。芙妮雅湛蓝的眼眸望过去，她又恢复怯懦害怕的表情。

芙妮雅唇角勾出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吃饱了吗？”

陈洛伊条件反射地摇摇头，意识到什么赶紧点头。芙妮雅唇角翘起：“到底吃没吃饱？”

没等她再次确定自己的答案，她吩咐下属端了一份新的牛排上来：“想吃吗？”

随着那份牛排越来越近陈洛伊的口水分泌也越来越多。“咕嘟”一声，芙妮雅稍显惊讶地看着女孩，笑意愈发深厚。

“我……”

陈洛伊尴尬极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哪怕像鸵鸟般把头埋进沙子里暂时逃避现实也行。芙妮雅收敛笑容，拍拍她的肩，轻声道：“你慢慢吃，不够找他加。”

随即走上楼梯，低跟鞋和楼梯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洛伊听着声响远去，抬眼确定她不在这里了稍稍放心。看见旁边站着的拿餐盘的人，警惕再度上涌，忙低下头吃牛排。

第二份牛排是完整没有切成块的。她没有拿刀叉的经验，理所当然地顺着自己的直接理解使用刀叉。手挂着餐布和端餐盘的管家眼看着对方将刀叉拿反，没有纠正，默默站在一旁。

陈洛伊对这不苟言笑的管家产生一点好奇。他黑发金眸，虽然发色相似，但是眸子看着不像个人类。陈洛伊加了第三盘牛排就没再麻烦他。用餐完毕后拿餐巾学着先前注意到芙妮雅的动作擦拭油渍。

心惊胆战的晚餐总算结束。陈洛伊吐出一口气，离开座位时身后的管家冷不丁开口：“把这份牛奶给大人。大人在二楼书房。”

陈洛伊回头，发现他的空空的餐盘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她很想拒绝，却明白自己不可能违抗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指令。只好端过，小心翼翼地上楼。

木制楼梯踩着没有实感，总让人觉得哪天指不定就踩塌了。

二楼近在眼前，她咽了咽唾沫，心里愈发紧张。

书房她有点印象，好像是在浴室的左手边。右手边是锁着的，令人窥探不到里面的情况。

二楼总共三间房，排列在一条道上，有序的同时增添了诡异。陈洛伊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摸清三个房间是干什么的，或许只是求生的直觉引导她如此做。

餐盘上的牛奶依旧热气腾腾，接近书房陈洛伊速度放慢，最后停在门口。

深呼吸，定好心神，走进书房。

芙妮雅正戴着金丝眼镜，仔细翻阅书中的内容。她的后背是一个覆盖整面墙的大型书架，阴影黑压压的，无言中给进入之人一种威压。陈洛伊强行忽略内心的不安，双手托起餐盘伸到芙妮雅桌前。

芙妮雅挑眉，见她根本不说话，便单手托过餐盘，搁置在桌。陈洛伊见状抬腿就想走，可是心里明白对方还没下指令自己不能妄加行动。由是杵在那儿，手足无措。

芙妮雅拿起牛奶喝一口，将书放在书桌上，招招手。陈洛伊忐忑地靠近，小碎步式的速度令芙妮雅蹙眉。

一阵晕眩，陈洛伊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过，侧身坐在了芙妮雅腿上。

陈洛伊见此更晕了，想要起身腰间的力量紧紧束缚着她，她动弹不得。

“这么怕我？”

芙妮雅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脖颈，泛起轻痒。陈洛伊不明显地缩回脖子，颤声：“没……”

“好好坐着，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芙妮雅以命令的口吻道，怀里的人果然不再反抗，乖顺地坐着。她勾起唇角，空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脸颊，每根手指都好似在感受她的脸部肌肤。

酥痒感自脸部传来，陈洛伊一阵阵起疙瘩，浑身微不可察地战栗。她从未和陌生人挨这么近过，若是算上她亲近的人，也就只有她母亲了。

芙妮雅眼眸微眯，抚摸完脸颊后再无动作。她松开箍着她腰的双手，平和道：“回去吧。”

陈洛伊怔愣片刻，从她的腿上弹起，加急跑出书房。

芙妮雅注视她的背影，唇边的弧度缓缓下落，又喝了口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