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冲破残云,火烧云染了半边天,层层金辉,密密红云,街道人群稀少,匆匆忙忙。
榜前的人群早已散去。
严墨屿背着剑,走到榜前。
“嘶。”他眯起眼,似乎有些不相信。
“这曹文安…是探花啊。”严墨屿啧了两声。
即墨瑾舟闻言蹙起眉,看见榜上两个文安大字,他淡淡问道:“他武功如何?”
严墨屿:“不如何,比在下略逊色一分,算不上三脚猫功夫,他学武的时间绝非四五年,当是更久。”
即墨瑾舟蹙眉,似是沉思,许久,淡淡:“曹文安…是曹烨的弟弟。”
严墨屿脚下一顿,瞳孔微缩:“曹家不就一个曹烨,莫不成……”
他顿住,有些不可相信。
即墨瑾舟点了点头:“应该就是曹家那位私生子。”
“啧啧啧。”严墨屿咋舌,“难怪曹烨怪怪的,原来如此。”
太尉府。
刚踏入府中,冥冥之中,即墨瑾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走到自己庭院前,楚宸站在庭院旁,该是等他回来。
“公子,你回来了!”楚宸看着似乎松了口气。
即墨瑾舟:“怎么回事?”
楚宸看了一眼庭院内,随后小声道:“太子殿下来了。”
即墨瑾舟闻言立即皱起眉:“他来做甚?”
楚宸摇了摇头。
即墨瑾舟抬脚踏入庭院。
“子安。”柳辞坤本来坐在庭院的石桌旁,见即墨瑾舟进来,站起身,脸上带着笑,手中摇着扇子,朝他走来。
即墨瑾舟神色如常,行了君臣之礼:“臣见过太子殿下,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子安啊,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疏。”
柳辞坤笑着收起折扇,用扇骨敲了两下他正在举着行礼的手:“免礼吧。”
即墨瑾舟直起身,淡淡道:“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不为何事。”柳辞坤笑着。
柳辞坤眯起眼,噙着笑:“想你,自然便就来了。”
即墨瑾舟眼中毫无波澜:“太子殿下莫要打趣臣。”
“啧。”柳辞坤皱了皱眉,“无趣。”
即墨瑾舟:“臣向来无趣,太子殿下不知道吗?不知太子殿下所来何事?”
柳辞坤笑了笑,用折扇抵在即墨瑾舟的胸膛:“子安啊,本王来找你,何须理由?”
即墨瑾舟蹙眉,似是有些反感,后退半步,没应声,垂下长睫。
柳辞坤愠怒:“子安,你当真朽木不可雕也。”
说罢,他拂衣离去,出了庭院。
待到他走后,即墨瑾舟冷嗤一声。
我非朽木,只不过那雕木之人非你。
“太子殿下这么快就走了?”楚宸见太子殿下有些怒火的离开,进了庭院。
即墨瑾舟转过身,眸中深邃。
李府内,李妙鸾坐在榻上吃着桂花糕,李母则是笑着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忽而心抽痛了一下,手中糕点差点掉下。
李母注意到了,关切问道:“阿鸾,怎么了?”
李妙鸾蹙了眉,摇了摇头,随后又咬了一口桂花糕。
夜幕降临,海上风平浪静,安逸至极,也是嘈杂至极。
“哎,我刚才烤的鱼呢?你们谁吃的?”李归卓脸上有些怒意,叉着腰,手上拿着一个空竹竿,在船上转来转去。
“公子!我知道,肯定是长喜吃的!”
“你别污蔑人!我偷你的都不可能偷公子的!”
“你偷了公子的还想着偷我的?你怎么这么贪心!”
“妈的老子告诉你,鱼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都说不是!你特娘哪只眼睛看见我偷的啊!”
“行了行了。”李归卓皱着眉打断他们。
李归卓:“你俩都给我烤一只!”
“就是那艘船吧。”男人拿着望远镜换一只眼睛上罩着黑布,看起来凶神恶煞。
“报告老大,是李家公子!”
“好,甚好,朝那艘船出发。”男人嘴角勾起奸笑。
“是!”
“公子,有一艘船忽然朝我们靠近!”
李归卓正吃着烤鱼,闻言抬起头:“可是和我们一样的商船?若是就不必担忧了。”
“不!和商船不一样,上面的船帆是个骷髅头,好像…好像是水匪!”
李归卓闻言意识到了不对,他连忙丢掉烤鱼,走到甲板上,果不其然,那船船帆是一个骷髅头!而且越来越近!
“不好,应该是西靖水匪。”他瞳孔骤缩。
李归卓大喊:“全员戒备,准备武器,来人是西靖水匪!”刚刚还在吃着烤鱼的人连忙进了库房拿武器。
“晚啦!”一个男子大笑,他的一只眼睛被黑布蒙着,手中拿着一把刀。
两艘船中间还隔着一些距离,男子抓住自己船船帆的绳子,跳上甲板一跃,李归卓瞳孔骤缩,连忙离开甲板。
男子跳到了甲板,他看了看刀,月光下,刀上闪着寒光,他舔了舔嘴角,举起大刀朝李归卓砍来。
“公子!”一群人连忙拿着武器冲出来,挡在了李归卓的面前。
“砰。”
两艘船撞在一起,一大群水匪都来到了船上。
船上很快厮杀起来。
“公子接住!”
李归卓接住了手下扔来的剑。
可船上的那些人本来也只是些普通水手和商人,比起霸道海域多年的水匪,自然是无大胜算。
一时间,所过之处,血溅千里,船上尸体遍地,刀剑乱舞。
“李家毛孩,还不认输吗?”带黑布的男子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挥了挥手中沾满血的刀,一身痞子味。
泠泠月光下,纵横交错的尸体间。
李归卓靠着剑单膝跪着,黄色衣袍为血染红,他的脸上都是血,唯有双目清澈明朗,身上的衣服都被刀划破,血顺着布料从伤口滴了下来,他眸光一沉,咬牙切齿:“你究竟想做什么?”
带黑布的男子挥着大刀仰天大笑:“想做什么?李家毛孩,还没看出来吗?老子自然是要你的命!”
他看着他,眼中犀利。
李归卓撑着剑站起来,血顺着嘴角滑落。
他在这片海域行商数年,从未遇到水匪,虽有意外,这片海域也不是西靖水匪所过之地。
他费力挤出几个字:“你知道我是李家人,可是谁…教唆了…你们?”
带着黑布的男子用袖口胡乱擦了刀上的血,没擦干净,留下了一摊浅浅淡淡的血痕。
李归卓站直身,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后眼中晦暗,抬剑朝男子劈来。
李归卓:“啊!”
男子的一个手下不知何时在身后,直直一刀下去砍掉了他的左臂。
李归卓吐出一大口血,剑掉在地上,发出轻响。
左臂被砍掉了,血止不住的流,他忍着痛楚捂住左肩,右手很快也都是血。
“哈哈哈!有趣有趣!”带着黑布的男子大笑。
李归卓:“啊!”
男子的手下又用刀砍在了他的双腿上,他没忍住痛楚,当即跪了下来,嘴里又吐出一大口血。
“老大,这小子命还挺硬。”
他听见了砍他的手下说。
带着黑布的男子:“接下来就交给我了,你们都给老子退下。”
“是!”
意识迷离之际,一个巨大的黑影罩下来,李归卓眯着眼,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一脸不怀好意的带黑布的男子。
他想拿剑,可是浑身使不上力,全被痛楚占据。
带黑布的男人啧啧两声:“这脸还算得上不错,不愧是富贵子弟,老子今日就要把它剥下来,做面旗子。”
说完,他哈哈大笑,抬起手中的刀。
“啊!”李归卓瞳孔骤缩。
疼!我好疼!我好疼!
刀起刀落,斩下了他的右臂,浑身痛苦至极,血雾迷糊双眼,随着惯性,他朝着后面倒下。
身上掉下来一个东西。
上面有一个金线绣做的“安”字。
是李妙鸾为他求的平安符。
平安符,请保我平安。
李归卓的眼角流下泪,心里祈祷恳求,他想捡起平安符,可他没有手,没有力气,心里只剩下……
疼!
带黑布的男子又一次抬起刀。
李归卓心里不断祈求。
平安符,保我平安吧,我还没给阿鸾带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我…不想食言……
食言的哥哥…不是一个好哥哥……
我…是个……好哥哥……
那一刻,他祈求奇迹降落,祈求神佛拯救,祈求可以有人…可以将他救回。
刀落下。
来自心脏的痛苦再一次贯彻全身。
好疼!
没有奇迹……
没有奇迹!
没有…神佛救他!
看来,他要…食言了……
李归卓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眼前早已被血雾模糊,意识越来越涣散。
撒谎的哥哥不是好哥哥。
阿鸾啊,我带不回桂花糕了,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你可以容许哥哥,食言一次吗?
眼角流下一滴血红的泪,在他那满身血污的脸上算不上明显,可那泪,顺着眼角,残留一路泪痕,与血污相融。
阿鸾,你求的平安符…不灵啊……
他笑的极为勉强,却不失温柔。
月明星稀,或许,本就注定了这是个不平之夜。
冥冥之中,他好似看见那轮苍穹明月,红的似血。
不知是错觉,还是……
罢了,都不再重要了……
他轻轻叹息,笑着,痛楚早已将他麻木。
似是认命,他缓缓闭上眼,再不能醒来。
“死了?”带黑布的男子用刀面拍了拍李归卓的脸。
“真没意思,这就死了?我还以为他命能硬到哪里。”带着黑布的男子站起身,朝他啐了一口。
“长的倒是不错,你过来,把他脸剥下来。”带黑布的男子命令。
“是。”被点到的手下走了过来,手上拿着大刀。
手下拿出一把匕首,他用大刀将李归卓的头割了下来,随后,刀起刀落,血徐徐流在甲板上,手下很熟练的剥下了一张完整血红的脸。
“当真是块好皮,不过血太多了。”带黑布的男子拿着李归卓被剥下的脸在手中掂量了掂量。
“回寨,把船沉海。”
“是!”
此刻天边露出白,朝霞染天际,一座商船承载着无数尸身入了海,而商船刚刚的地方,血气弥漫开来,湛蓝的海水变得鲜红一片,铁锈腥味久久不散,随后一个红色的平安符浮出水面,上面绣着金色“安”字,居无何,平安符被海水浸透,又重新沉入茫茫大海。
手下:“老大,李家毛孩这张脸皮怎么办?”
带黑布的男子想了想:“这么多血,还是寄给李家,就说他们家这小子在海上阻了老子的船,被老子惩罚,老子不小心把全船人都杀了,只能特地剥了皮,来送这份大礼。”
“是!”
早晨,卯时。
金榜已出,今日是封赏的日子。
比起昨日,温清泽明显感觉要好些。
果真还是昨天吓的。
这是温清泽穿书以来第一次上朝堂。
下了马车,温清楚自做主张的来扶温清泽,宫内不允许带随身婢女小厮,敬汀进不去,温清泽也就没拒绝温清楚的搀扶。
进了宫门,一路上,温清楚扶着温清泽,两人走的比较慢。
带他进宫的太监自然也知温清泽身体不好,也就没催这二人走快。
皇宫不愧是皇宫,是温清泽从未见过的辉煌。
踏入朝堂。
温清泽属实被眼前景色震惊。
宫殿上有数根红色巨柱,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辉煌壮丽,龙座上面帝王一身明黄色龙袍,不怒自威,帝王威严。
“臣温清泽,拜见陛下!”
“臣温清楚,拜见陛下!”
两人异口同声,一齐行礼。
“免礼。”帝王开口。
温清泽直起身,却是低着头。
安兴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清泽,温清楚?温爱卿当真是人才辈出。”
温志瑜:“陛下缪赞。”
“封状元温清泽为翰林院修撰,榜眼温清楚为翰林院编修。”
温清泽行礼:“谢主隆恩。”
温清楚行礼:“谢主隆恩。”
一道炽热的目光停在自己的身上,温清泽低着头,却未敢去看。
安兴帝:“朕记得还有一位探花,为何不见?”
曹烨:“陛下,探花文安昨日在观雪茶楼行凶,现被关押至大理寺候审。”
安兴帝:“哦?那就劳烦曹爱卿了。”
曹烨:“是。”
下朝。
温清泽本想拒绝,但温清楚执意要扶着他,他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被温清楚扶出宫殿。
“温公子,恭喜啊。”
温清泽转身,是曹烨。
温清泽笑着:“少卿大人。”
曹烨后面的人是即墨瑾舟。
温清泽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几次都是即墨瑾舟的黑衣,还是第一次看见穿蓝衣的即墨瑾舟,虽然是武官官袍。
“温公子。”即墨瑾舟朝温清泽颔了颔首。
温清泽讪笑着,随后转过身来,被温清楚扶着离开。
他们没有回府,而是去了翰林院。
翰林院都是起草诏书、修国史、撰拟祝文等的地方。
算不上重活。
于温清泽这种病秧子,正是适合。
翰林院算得上规模宏大,院中还种着迎春、探春、栀子、梧桐树,打开最中间房间的木门,入眼的是一层又一层的书籍。
“你们俩就是新来的编修和修撰?”一个人看见两人。
温清泽:“是。”
温清楚:“是。”
那人闻言,搬了一张张凳子,又将温清泽请到凳子上,他拿出来一沓子宣纸拍还有一本空白的书册摆在了温清泽面前。
“这是近日在各个诗会上收集到的诗作,将它们整理誊抄到这个书册上。”
那人又将温清楚拉走。
温清泽将空白书册翻开,又拿起宣纸,最上面的宣纸上所写诗句顿时吸引他的注意。
溪石山野当无涯,水云烟霞志心藏。
于湖左诗会,诗人不详。
骤然心悸,温清泽皱起眉,脑子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即墨瑾舟:“溪石山野当无涯,水云烟霞志心藏。”
他扶了扶额。
我疯魔了吧。
许久,他拿起狼毫,蘸了墨水,将诗句誊到了书册上,末了,他最后没有按照宣纸上写于湖左诗会,诗人不详。
他改成了…
于湖左诗会,骠骑将军即墨瑾舟所写。
大理寺牢房内。
曹文安早就醒了,他眼中晦暗,手上带着镣铐,背对着牢房门。
“哐当。”
牢房的铁门被人打开。
曹文安微微侧身,看见的是曹烨。
曹烨还穿着一身红色官袍,后面还跟着几个侍从,他背着手,走进来,脸上冷漠无情。
曹烨:“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曹文安笑了一声:“绳子是我割的,我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且听尊便。”
曹烨蹙起眉,怒斥:“曹文安!”
曹文安依旧笑着:“怎么,少卿大人是不舍了吗?”
曹烨:“曹文安,你究竟为何要杀那无辜女子!”
“为什么?”曹文安大笑着,眼神变得凶狠:“自然是因为我看不惯她。”
曹烨冷冷看着他:“曹文安,事到如此,还不说实话。”
曹文安脸上带着笑,拍了拍曹烨的肩膀:“我已为探花郎,父亲此生无憾,还不罚我?少卿大人,你莫不是不舍?”
镣铐作响,他的手有些脏,在曹烨的官袍上留下痕迹。
曹烨紧紧握住拳:“你这是在报复我,报复父亲,报复曹家……”
“哈哈哈……”曹文安大笑着,他凑近曹烨耳垂,轻声道:“兄长,我不过一个私生子,本来也不该出现啊~”
曹烨陡然推开他,他平息了心中怒火,冷声道:“曹文安,蓄意谋杀,折去探花名,拖着街头杖毙。”
“是!”身后的几个侍卫来架住曹文安。
走到牢房门,曹文安侧脸淡淡道:“曹烨,我所杀之人……”
曹烨听见他笑了一声。
“是我的母亲。”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曹文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烨却听得清清楚楚,袖下拳头握得更紧。
走到牢门口,温清楚站在那,好似就是在等他。
温清楚笑着和压着曹文安的两位侍卫说:“我说一句话就走。”
两位侍卫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温清楚笑着,俯身凑近曹文安的耳朵。
温清楚:“其实死的那个女子,是木家逃出的一个婢女,你之所以觉得她会与你相像,是因为那是迷香,至于你的母亲,早就死了。”
说完,他不等曹文安反应,就转身离开。
曹文安瞳孔骤缩,他咒骂着温清楚:“你这个畜牲!你会付出代价的!”
温清楚心中自嘲一声。
代价?无论什么代价,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要成为一个死人了。
曹文安离开后,曹烨就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他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过了好久,他回神,才走出牢房。
行刑早已结束,曹文安的尸身也被送回了曹家,走到那里时,曹烨有些惊诧。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靠在那里,天上地下,哪个家族还能有如此华贵的马车呢?
他看见一个杏黄色身影站在那里。
那人手中拿着折扇,闻声转过头。
是柳辞坤。
“臣曹烨,见过太子殿下。”曹烨连忙行礼。
柳辞坤眉间满是笑意:“曹烨,本王正好找你有些事情。”
曹烨:“太子请说。”
柳辞坤摊了摊手:“可否去大理寺一谈。”
曹烨闻言,侧身,做出“请”的动作:“太子殿下请。”
柳辞坤笑着,手中摇着折扇,与曹烨擦身而过,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行驶,很慢,故意在等着什么人。
而曹烨跟在马车的后面,步伐很快。
他不敢让太子殿下多等。
山上小屋内。
林清浅从篮筐里拿出了采到的所有草药。
“好徒儿,你不如这次直接将为师半座山挖去吧。”医圣扶额,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从篮筐里拿出草药,一脸心疼。
“若师父愿意,未尝不可。”林清浅淡淡道。
“你…”医圣皱着眉,捂住心口。
所有的草药都拿出来,陈列在了桌案上,林清浅一边看着,一边开口,语气平静:“徒儿说笑,师父莫要当真。”
医圣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随后才渡步到林清浅身后。
医圣:“怎么样?”
林清浅蹙眉:“还少一味草药。”
医圣:“什么药?”
林清浅摇了摇头,看向医圣,有些为难:“算不上草药,是药人血。”
医圣闻言一怔,沉默一刻,她毫不犹豫的从桌案上拿起个空药瓶,又取了一把小刀。
林清浅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在她要割/腕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清浅:“师父……”
医圣摆了摆手,却没有挣脱开,她将刀放在桌案上,拂上林清浅抓住她的手腕的手。
她语气温柔平静,莞尔笑道:“徒儿,你知道药人在何处,苗疆不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之地,为师本就是苗疆药人,一个活生生的血库就站在这里,你何必再去那里。”
林清浅:“师父,你身子不好,再取血,反噬会……”
医圣笑着,竖起食指,打断了她的话:“无妨,死不了,这反噬的彻骨之痛又非一日两日了。”
林清浅闻言,抿了抿嘴,松开了手。
她深知,医圣虽平时看着洒脱,可若是决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医圣见她如此,轻笑一声,从桌上拿起小刀,将手腕划开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殷红发黑,她拿起药瓶。
林清浅看着她的动作,只是开口说了一个字:“宁。”
医圣此刻唇色发白,闻言看向林清浅,笑道:“直呼自己师父的大名,徒儿,你这能算大逆不道吧。”
宁,此生之安宁。
林清浅垂眸,没有接话。
“好了。”医圣将装满血的瓶子递过来,她此刻唇色发白,脸色也不大好。
林清浅接过瓶子,只是放在了桌上拿,她取了绷带和药,为医圣宁包扎了伤口。
林清浅垂眸看着医圣那渗了些血出来的绷带,淡淡道:“师父……”
医圣宁捂住她的嘴,没让她说完。
她笑着:“徒儿,带着草药和血回去吧,这药血既能救一人,哪怕是我死,又有何妨?”
林清浅闭上眼,医圣见她如此,松开手,林清浅这才睁开眼,她徐徐站起身,将草药和药瓶都放在了一个木箱中。
林清浅:“师父,徒儿要回京了。”
医圣笑道:“路上小心。”
林清浅提着木箱,“嗯”了一声,随后走出门,下山时,她侧身,树梢枝叶交错摇曳,她抬眼看了一眼那孤独小屋。
光影透过交错树叶投射到了地上,斑驳摇曳,她手中提着木箱,转身下了山,踩过落下的树叶,发出了轻微的簌簌声。
这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药山。
这里住着一位从苗疆逃出的药人。
这里住着传说中的医圣。
住着一位孤独的人——宁。
木屋内。
宁站起身,扶着桌案徐徐移到了门口,她唇色发白,脸白如纸。
月白衣袍的女子渐渐隐于斑驳光影与绿叶摇曳中。
宁轻笑着,扶着门框坐了下来,她靠在门框上,抱住双腿。
自她成为药人的那刻起,她的生死早已定格于某个时刻。
不由己,不由命,由天。
药人若无大碍,都是殁于五旬。
今年是安兴十一年年。
她生于清安十载。
“还有十年…还有十年。”她笑着喃喃自语。
“徒儿,你还有十年能见为师,为师现不过一闲人,若能救一人,十载加剧的彻骨之痛,又算得上什么呢。”
“我这种人啊,天生不该被人痛惜。”
她笑着,忽而呕出一口黑色浊血。
身上的青衣染了血。
她看着黑色浊血愣了些久,罢了,她笑了笑,拂袖擦了唇角血迹。
可若仔细看,便能瞧出她的手有些颤抖。
屋外青梧叶繁盛,唯有闲人独安宁,岁月逝千年,望尽春华,尝腻秋实。
药山离陵竹不算远,最多一日的路程。
林清浅此次一人前来,并未带任何侍女,她到药山下的小镇中打了一辆马车。
天算不上黑,马车在路上走着,车铃叮当作响。
林清浅坐在马车内假寐,手中紧紧攥着那瓶药人血,指尖也因用力有些泛白。
“太子殿下,找臣何事?”大理寺内,曹烨将柳辞坤请了进来。
柳辞坤摇着折扇,坐在了椅子上,他笑着开口:“本王此来,是为了诗会之事。”
曹烨心中一惊,直觉有些不妙:“诗会之事乃是左相木琤所为,太子殿下是觉得有什么纰漏吗?”
柳辞坤脸上带笑,他收起手上折扇,又看着折扇徐徐展开,语气不咸不淡:“曹大人办事本王自是相信,只不过是本王担心啊,这诗会背后之人,还在朝堂之上为非作歹。”
此话,别有他意。
曹烨一顿。
说罢,他将徐徐展开的折扇又猛的收起。
他笑着站起身:“今日叨扰大人了,本王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大人莫要多想。”
说完,他踏出门,离开了大理寺。
曹烨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却是有些心神不宁。
柳辞坤:“这诗会背后之人,还在朝堂之上为非作歹。”
还在朝堂之上为非作歹?什么意思?难道诗会背后之人不是左相?
他蹙起眉。
看来他还需要找趟即墨瑾舟了。
马车停靠在大理寺旁边。
柳辞坤走出大理寺,他笑着,摸了摸袖中。
“可算是拿到了。”
他眸光一沉,轻笑着,随后又上/了回宫的马车。
马车内。
柳辞坤拿出了刚刚拿到的东西。
一个玉佩。
上面骤然写着…
一个“木”字
这章够不够长?(叼玫瑰)
第18章 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