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辛然更为烦恼的是运动会之后的后遗症还不止这些，他们班一个男生自运动会之后就高调地追她。

那个男生名字叫月不凡，鼻子下总留有一小撮胡子，显得比其他男生更加成熟。男生每天早上都会往辛然的课桌里塞一个葱花饼，辛然每次摸到葱花饼的时候也不敢声张，生怕别人知道。

每次等教室里没人的时候她都会将葱花饼放回月不凡的桌框里，连续这样一周之后，月不凡突然在课间大声向辛然喊道：“辛然，我每天送你的葱花饼为什么又要还回来？”

辛然听到这句话后送到嘴里的馒头差点被呛出来，她张大了嘴巴，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张牙舞爪、毫不知害臊的男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许是嘴里还有馒头的缘故，也许是被月不凡这一大胆的举动给吓傻了，只听见教室里一片起哄声。

“月哥，你可真勇啊！”起哄的男生将月不凡围在中间，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辛然看到月不凡脸上没有任何羞怯的表情，反而像一个攻下城池的勇士一样，脸上泛着骄傲的表情。

如果此时地上有地缝，她肯定第一个钻进去，这尴尬的氛围让她无地自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以秒速冲出教室，正好和进教室的吕进撞了个满怀。

“你跑这么急干吗？”吕进疑惑地问道。

辛然并没有抬头看他，她只想马上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地方。她跑出教室的时候并不知道教室里又爆发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场景。

吕进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指着月不凡的小胡子说道：“辛然是我们老师的女儿，你别想打她主意。”

“哟，难道你也喜欢她吗？喜欢就去追啊，别怂的不敢追就只敢在我这里横。”月不凡用挑衅的口吻说道。

“你以为我和你这个花花公子一样看到漂亮的女孩都想去追啊！”吕进反驳道。

“你说谁花花公子呢？你再说一遍。”月不凡叫嚣着冲过来。

班长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立马过来拉架，此时上课铃声正好响起，踏着铃声走进来的语文老师看到闹哄哄的场景立刻呵斥道：“都干吗呢？坐到自己座位上赶紧上课，都多大人了，还没个正形！”

此时辛然也走了过来，语文老师示意她进来，大家把目光都射向了她，她的脸上被灼热的目光刺得火辣辣地疼。至于这堂课讲了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下课后，王霜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由于柳梢是（10）班的，离她们班比较远。王霜是她在高中交的第二个朋友，辛然对她有好感是因为她笑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而且王霜和柳梢一样与她同在一个宿舍。

听了王霜所说的一切之后，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吕进，正好迎上吕进略带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她立刻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吕进连续观察了月不凡好几天，发现他再也没有轻举妄动之后，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齐正。毕竟他的好哥们这些天为了还金老师那500元，每天都去图书馆打杂，正忙得不可开交，他不想让他分心。

齐正每天课外活动之后就去帮图书馆的老大爷整理图书，老大爷是个和蔼的老头，明明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看人的时候却老是从眼镜外看人。那副眼镜不尴不尬地挂在鼻梁上，好似要掉下来，老大爷好像从来没有去扶的意思。

老大爷腿脚不方便，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从图书馆走廊的东头走到西头，再从梯子上爬上去把要整理的图书拿下来进行重新整理，对于齐正来说，这段时间漫长地像过了一个世纪。

齐正笑着说：“爬梯子的事情您就交给我吧，我小时候爬树没少挨我妈的打，这个我在行。”

老大爷透过眼镜看了一眼齐正，心想这小伙子真不错，情商还挺高的，“行，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说着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齐正按照老大爷的意思把书架上的书取了下来，再按照上面贴的标签将图书进行归类。文学类的书籍放在一起，军事类的书籍放在一起……

齐正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老大爷嘴里总是不停地叭叭地说。说他的老伴去世已经好多年了，儿子在国外读书，他一个人待在家里看着四堵墙闷得发慌。还是待在学校里好，有人陪着说说话，校长同情他是孤寡老人，他退休后就将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交给他，他也不求多挣几个钱，儿子寄回家的钱和他的退休费也够花，就图个有人陪。

齐正听到这些的时候说道：“那我和你不一样，我缺钱花才来这里打杂的。”说着说着就将自己和金老师还有辛然的故事如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还说他喜欢上了自己老师的女儿。

齐正说到这些的时候有点骇然，他感觉自己心里的那道闸口打开了，积蓄好久的情绪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如潮水般找到了一条河道奔流入海。

大爷听完之后并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怒斥他早恋，而是笑眯眯地说：“喜欢就去追啊，憋在心里多难受啊！”

齐正瞪大了眼睛说：“您不是开玩笑吧？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啊！”

“你可以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爱护她，保护她，等你们都考上大学了，不是就有表白的时机了吗？”大爷的一番话如一剂汤药一样注入他的心房，那种甜甜的、酸酸的、卑微的、愉悦的，想要说出来又怕说出来连朋友都没法做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治愈。

老大爷的这番话不仅治愈了齐正，也治愈了一直躲在书架背后偷听他们谈话的余凡凡。余凡凡从吕进那里得知齐正每天课外活动都会来图书馆打杂，她今天也鼓足了勇气来到了图书馆，正好听到了齐正和老大爷的谈话。

“以朋友的名义”是啊，她不能总是躲在他的背后，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她要闯入他的视野，进入他的生活，以朋友的名义陪在他身边，尽管她知道他此刻喜欢的是别人，但是谁又知道未来能陪在他身边的未必不是她呢。她已经想过了，要做一个勇敢的女孩，伸手去碰触属于她的幸福。

“好巧啊，齐正，你也在这里，我过来借几本书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余凡凡只觉突然之间就成长为撒谎不觉脸红的少女，连她自己都讶异这一惊人的变化。

“哦，我这几天帮老大爷打杂，你要借什么书？我帮你找找。”齐正说完就向书架的方向走去。

余凡凡礼貌地冲老大爷笑了笑就跟了过去，老大爷看着他们的背影，以为这个女孩就是齐正口中的辛然。

“年轻真好！”老大爷感慨了一句就去整理手边的书籍。

“我要看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你帮我找找。”余凡凡故作镇定地说着，其实在喜欢的男孩面前，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是她单独和他在一起说的第一句话，以前都是大家一起玩，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和他单独接触过。

她看到他颀长的手指从高高的书架上取下书，站在梯子上挥手朝她微笑，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阳光在他周身氤氲着光圈，仿佛站在云端的天使，她看得有点愣神。

“发什么愣啊，给你。”齐正说话的时候已经从梯子上爬下来将书递给了她。

“你看什么书，不如一起看吧。”余凡凡内心一愣，惊觉自己突然说出如此心机的一句话。

“好啊！”齐正拿着一本《曾国藩》坐了下来。

原来他喜欢看历史书啊，余凡凡瞥了一眼齐正手中的书，坐在了他的旁边，她闻到齐正身上有一股残留的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夹杂着少年青春的气息袭入她的心脾，这充满诱惑的气息让她根本静不下心来看书。

她用余光看向他，少年的侧颜如雕塑般棱角分明，高高的鼻梁耸立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俊朗的轮廓。齐正仿佛感觉到余凡凡在看他，回过头来向她会心一笑，她立刻移开了视线低下了头，内心却如小鹿般乱撞，她深吸一口气来调节杂乱的心跳。

余凡凡看向书本的时候，一行字 “忠诚和勇气是伟大爱情的两个必备条件”正好映入她的眼帘。她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是缺乏勇气的吧，她很欣赏小说里女主斯佳丽在面对爱情时永不放弃，勇敢追爱的坚毅品格。

她也想像女主一样勇敢追爱，哪怕最终一无所获，她也要追逐心中的那道光，何况现在这道光就坐在她身边，离她如此之近，仿佛只要伸手就能够得到。她伸手张开五指，迎向太阳照射的光芒。

齐正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追光。”余凡凡将脸庞迎向斑驳的阳光，笑得灿烂无比。

“……”齐正听得一头雾水，没有继续追问。

在这之后的每天，余凡凡都会来图书馆帮齐正整理图书，偶尔也会和老大爷聊天。余凡凡感觉这段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如果可以，她宁愿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永不流逝。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走过了两个月。本来是为了追爱而陪齐正读书，余凡凡却发现自己有了意外收获，从前那个胆怯、自卑、不善言谈的女孩仿佛从书中吸取了能量，蜕变成了一个自信、勇敢，偶尔也能谈笑风生的少女。

现在的她能自如地迎向齐正的目光，不再躲闪和逃避。她突然间爱上了这种读书的感觉，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金老师身上的那种自信、独特的气质，原来都是从书本中获取的，她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齐正有一天突然对余凡凡说：“我发现你最近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了。”余凡凡好奇地问。

齐正挠了挠后脑勺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

余凡凡没有再继续追问，反正她知道这种变化是读书带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