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铃如约而至，不等服务员引路，便十分熟络地上了二楼的包间，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柏子夜正坐在窗边看远处的风景。

听到她来，柏子夜没有回头，只是默默掐灭了手上的烟：“我们似乎有必要为欲望创造一种新的孤独。在纤薄岸边的广阔孤独之中，欲望的沙哑之声扩散开去*……”

秦铃放下外套，静静地看着他发疯，调侃道：“跟柏总相识多年，我竟不知你还是个诗人。”

“秦铃，其实我一直不懂。”柏子夜转过身，向秦铃坦言，“你处心积虑地，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铃拿起茶杯，轻轻晃动，随着杯中茶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散开来，她深深吸了口气：“柏子夜你说的这话可真有意思。兴业死咬着我不放，还不许我反击吗。”

她轻笑一声，笑容里藏着几分讽刺和无奈：“咱们这个圈子里，谁又是真的干净呢？要是仔细查，谁又能保证自己不差出点问题呢？”她仿佛早已看透这一行的游戏规则。

柏子夜闻言也跟着一笑，随后紧皱眉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秦铃：“我听说，你去看过林冉了。”

他在试探她。

话音未落，秦铃倏地抬眼打量起了柏子夜：“不赖呀，还真是无所不知。柏总公司还缺助理吗？还是明天我安排方助理去你那报到，省得他在我这于心不安。”

柏子夜冷笑出声：“是啊，我不仅知道你见过林冉，还连你打算放过林冉的心思也一清二楚。你明明知道他做了什么，明明答应过我，要把他……”

“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怎么？幡然醒悟了？现在才知道行善？是不是晚了点？”柏子夜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咬牙道，“秦铃，简司谦知道你干得那些破事吗？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吗？这地界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我会让他知道的。”秦铃轻轻摇头，她并不在意柏子夜的威胁，“不过，教了你这么多年，你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一点没变，动不动就急。我只是觉得，恨一个人不一定要杀了他。将他放在身边，告诉他真相，让他看着自己的世界一点点崩塌，才是真正的报复……”

话落进耳朵里，真叫人不寒而栗。

“难道你又想……”柏子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得面色突变，瞳孔骤然收缩，“秦铃，你果然够狠。但你别忘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今天种下的因，总有一天会得到相应的果。”

说完，柏子夜不再理会秦铃，直接摔门而去。

……

婷婷在商业区的办公楼下，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每天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见证无数匆匆脚步。

虽然乐北到了冬天总是下雪，但今日却是难得放晴，阳光透过云层如金灿灿的细丝般，带来独有的温暖和惬意。

不过，更让婷婷心头一暖的是，店里突然来了个超级无敌大帅哥。

最近，商务圈里不知刮起了什么风，人们流行商务洽谈前，先送一束百合或者向日葵过去，以表达对合伙人的尊敬和对未来合作的期望。

就在刚刚，正当婷婷在埋头包刚送来的百合花时，门口的铃铛突然“叮铃叮铃”得响了起来。

“你好，有人在吗？”

婷婷不耐烦地从一堆百合花中掀起眼皮，心动就在一瞬间。

帅哥！大帅哥！超级无敌大帅哥！

眼前的大帅哥，穿着一件普通的羽绒服，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浑身散发着青春洋溢气息。他对着婷婷盈盈一笑，那笑容温暖明媚，满店的花朵瞬间黯然失色，只余他一人独领风骚。

花店小妹和实习大学生，婷婷仿佛看到了韩剧里浪漫爱情的美好幻想。就在她沉浸于自己的遐想中时，大帅哥的话就如一盆冷水浇下，给她浇了个透心凉。

“我想要一束玫瑰花。”

婷婷笑容瞬间凝固。

不过转念一想，没事没事，可能是替某位上司来买的。

于是，婷婷故作镇定道：“请问卡片上需要写什么特别的问候语吗？”

大帅哥思考了一下：“那就写‘老婆，原谅我’吧。”

婷婷的心猛地一沉，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碎的声音。原来，从最初的惊艳到结束的失落，竟然只需要五分钟，而她精心包好一束玫瑰花，都至少需要十分钟。

尽管如此，婷婷还是故意放慢了手中的动作，硬是把大帅哥在她人生轨迹中占据的时间，拖到了十五分钟。

然后看着他抱着大束玫瑰花离开，她则重新投入到百合花当中。

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

简司谦抱着这样一大束玫瑰花，缓缓走入倍星办公楼前的广场，盛放的花朵与他脸上的笑意相映成趣，引来行人纷纷侧目，也不知道看的是花还是人。

南希提醒他，秦铃今天有个重要会议要开，估计会在下午四点结束返回公司。于是，特意提前来到公司门口，只为了给她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简司谦远远就瞧见秦铃的车子停在公司入口，正当她准备下车。简司谦鼓起勇气，大声喊道：“秦铃！”他的声音越过周围的喧嚣，清晰地落在他的耳畔。

大家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秦铃也闻声转头，视线与简司谦相汇，她惊讶地发现，平日里总是西装革履的他，换上一身颇为休闲的打扮，手上还捧着一束巨大的玫瑰花，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然而，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秦铃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远处的简司谦突然丢下鲜花，焦急地向她挥手，他像是在喊什么。

“小心！”

下一秒，冰冷的触感突然抵上了她的脖颈，寒意瞬间席卷而来。秦铃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身后传来林冉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秦总。”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柏子夜口中的因果。

周围的人群慌乱起来，纷纷四处逃窜。

紧接着，一阵急促刺耳的警笛声响彻云霄。

繁华的商业区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警笛声、尖叫声、呼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成了令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林冉挟持着秦铃，退到一楼大堂的角落，刀口上泛着寒光，紧贴着秦铃脖颈。警方行动很快，将两人迅速包围在小圈中，警惕地注视着林冉的一举一动。

“林冉，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领头的警员向林冉喊话，声音在封闭的大厅里回荡。

林冉只是冷笑一声，刀尖在秦铃的脖颈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别过来！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简司谦看在眼里，更是心急如焚：“林冉，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林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谈条件？我都快活不下去了，妍妍她怀孕了，我怎么办啊！我没办法了！”

“你放心，只要你提出来，任何条件我都会满足。”秦铃突然发话了。

也不知她的话，是哪里刺激到了林冉。

他原本满脸泪水的脸上，绽出一个狰狞的笑，刀尖又往前送了送。

秦铃觉得颈上一阵吃痛，但她咬紧牙关，努力瞪大了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因为自己的任何一点反应，都有可能激怒林冉。

林冉忽然大笑不止，混合了疯狂、得意与绝望的笑声，在四周不断回响：“一千万！给我一千万！立刻！否则我就让她陪我一起下地狱！”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知道一千万不是个小数目，准备钱需要时间，而且……”

“别跟我耍花样，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林冉持刀的手又深了几分，“我只给你半个小时，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半个小时一到，见不到钱，我就立刻杀了她。”

“好好好……”简司谦连声答应，“没问题，我现在就去筹钱，你等着。”

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大厅里的气氛十分焦灼，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氛围。

不一会儿，一辆满载现金的汽车，就停在了大厅门口处，车门被简司谦打开，露出里面一叠又一叠整齐的钞票。

林冉的眼神瞬间变得贪婪且疯狂，他拖拽着秦铃，刀刃紧贴着她的脖颈，一步步向着门口的汽车挪去。时不时戒备地看向周围，以确保其他人没有靠近的意图。

“退后！都给我退后！”林冉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所有人都退后，全部都退走！”然后，他朝简司谦继续喊：“把车钥匙递给我。”

简司谦竭力稳住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缓缓上前，手中紧握着车钥匙，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放了她，车钥匙就是你的。”

“好！”林冉点头，但持刀的手却纹丝不动，只是挪着步子越来越靠近汽车。

简司谦也配合着他移动。

就在两人只剩几步之遥时，简司谦突然一扬手，车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林冉抛去。

林冉下意识伸出了手。

简司谦趁机猛地向前一冲，一把握住了林冉持刀的手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急促的枪声响起。

距离最近的警员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子弹精准穿透了林冉胸口，血花在胸前绽放，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正如此刻被霞光染红的天空般刺目。

林冉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不甘和难以置信，仿佛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然而，一切已成定局，他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随着生命的消逝，眼神逐渐黯淡无光。

林冉被击毙的瞬间，秦铃迅速挣脱了他的束缚，踉跄着扑向简司谦的怀抱。简司谦立即脱下外套，紧紧裹住秦铃颤抖的身躯，温柔地安抚着：“都过去了，现在安全了。”

说完，简司谦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刺目的血泊上。林冉就静静躺在那里，空洞的眼眸中仍带着怨毒，直勾勾地盯着他。

简司谦真没想到，林家到死，都在助他一臂之力。

还是不是……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注：柏总的那首诗来自阿尔瓦罗·穆蒂斯《一首诗的演出》。

ps：我稍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