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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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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子夜昨夜回来的晚,都已经过了凌晨,可为着老太太,他还是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他昨晚开车回来时候,外头风雪正盛。今早一拉开窗帘,果不其然,窗外层冰叠雪,漫天塞地的白,连日头都白惨惨的,躲在云层间,时不时地会冒个头,已经八点了,天色依旧是昏明不分。

他虽然起的早,但今日还是独自一人坐在餐厅里,柏易彩破天荒的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吴妈还在厨房里忙活,餐桌上早已摆满了她做好的早餐,碍着柏易彩吃不惯西式洋餐,柏家的早餐素来只做中式。

只见那餐桌上,摆满了各色小菜水果,有煎得焦黄的锅贴、金黄嫩滑的蒸蛋卷、刚出锅的虾仁烧卖,还有云豆鱼片粥,温度被放得刚刚好,入口时舌尖还略微带着烫。

最末了,吴妈趁着柏子夜还在吃饭,又从厨房里端了一碗骨汤馄饨上来。

按理说这一番下来,不该吃不饱,可柏子夜还是在饭后又拐进了厨房。

厨房里,吴妈专心看着火,灶上正拿文火熬着一锅牛骨汤,汤色被煮的奶白,看样子是煮了好一会子功夫了。白汤在锅中沸着,不断涌起又平覆,翻滚起落间,柏子夜倚着门框看了半天。

良久后,他才出声道:“吴妈,上回那蛋糕还有吗。”

“小夜,这是没吃饱吗?蛋糕这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早就没了。”吴妈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手道,“不过,今早隔壁又送来了一些芋子酥,我给你拿去。”

说完,便手脚利索的从保温箱拿了一个点心盒子出来。

那点心盒子里摆了七八块折成蝴蝶状的芋子酥,酥皮起得刚刚好,一看就是费了功夫,层层叠叠如海棠花新绽的卷瓣,美好而又脆弱。只拿手指轻轻一捻,酥皮立刻化作面屑,碎了他满手。

柏子夜盯着那盒芋子酥,颦了颦眉:“今天早上送来的?”

“是啊。”吴妈努力回忆了一下,“约莫是五六点钟的时候,天还黑呢,跟那位隔壁栋的姑娘,在院外说了好一会话。”说完,朝柏易彩的房间努了努嘴。

吴妈没有夸张,两人确实是在这冰天雪地里,说了好半天的话,以至于柏易彩从外头一回来,便觉得身体乏,饭也没吃早早便又回房间休息去了。

其实柏易彩年纪大了,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地就起来几次。就在昨夜的雪将下未下之际,她恰好醒了一次。

夜已深,然而不远处的丛林处,却有细碎的光从密密麻麻的枝杈间穿过,映射出树干的影子,在天花板上拉出一道道细长的光束。

只消片刻,便转瞬即逝。

也就是这一瞬,碰巧被柏易彩给看到了,她想着自家孙子说过的话,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明天一定要去林子里头等一等。

柏易彩心头压着事,在床上睁着眼想了一夜,等反应过来时,楼下的机械落地钟已敲到了第五下。许是年岁大了的缘故,一夜未眠后走起路来,腿脚竟莫名有些发颤。

才五点多钟,厨房那头吴妈已经开始忙活了。老太太昨天吩咐过的,说是天越发冷了,要喝些补气的萝卜牛腩汤,采购部的人,一早就送来了新鲜的牛骨和牛腩肉。

这牛骨汤要想要浓白香醇,那就得熬得久,越久这汤色才能出得来。可一锅汤还没煮开呢,就瞧见柏易彩从楼上下来了。

看她似乎是要往外走,吴妈忙放下手头的活,赶紧上去拦:“老太太,昨夜里头下了雪,这天还没亮透,外头正冷呢,您今天要不就别出去散步了,这万一要是冻着了,又得让柏总担心。”

往日里柏易彩很是事晓通达,不愿为孙儿添麻烦,规劝几句也就算了,并不费事,可今日不知怎的,大冷的天偏是要出去,任凭吴妈说什么她也听不进,一门心思的往外头走。

吴妈拗不过,又放心不下,只得关了火,陪着老太太一起往外走。

这场雪虽然下得大,但路上并不难走,园子里早早的就有人把雪地给清干净了,又怕扰了他们赏雪的兴质,还着意在一些景致好的地方留了一部分,以供人赏雪。

“我就知道,这样的地方,一般人怎么建得起来呢。”没头没尾的,柏易彩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这倒着实是让吴妈吓了一跳,她正思索说些什么搭腔时,就听到旁边有人唤。

“天还没亮,婆婆就来赏雪呀?”

吴妈回头,来人竟是隔壁栋的小铃姑娘。她穿着一件米驼呢子大衣,里头是一件同色系的高领针织衫,穿得太过单薄,她的鼻头和脸颊都被寒风吹的通红。

她浅笑着给吴妈递上一只盒子,温声道:“一早起来做了些芋子酥,想着婆婆应该爱吃,就趁热送了来。”

吴妈接了过来,热力透过薄薄的纸盒,传送到掌心,她心中不免生了几分鄙夷:还真是殷勤,不知为的什么事儿,连下雪天都要上赶着来巴结。

在吴妈眼里是看不上这位姑娘的,一直认为她是哪位养在这儿的小老婆。

不说别的,单论着气质还是样貌,都比不上先前见过的那几位名媛千金,举手投足透着顾寒酸劲儿,整日就会做些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还好意思来巴结。

他们家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识过。

柏易彩说:“吴妈,你先回去吧,让小铃陪我走走就行。”

吴妈无语,她是真的不懂,老太太到底看上了这姑娘什么。可无奈老太太发话了,她只得照做。

看着吴妈走远了,柏易彩显露出难得一见的谦卑之态,竟恭顺道:“是我这段时间的失礼,我老婆子在这里给姑娘陪个不是。”

“婆婆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我们小辈该做的,更何况……柏家也不欠我什么。”她推辞,然而眉眼含笑,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良久,柏易彩许久才又问了句:“姑娘可是姓秦?”

……

五年前,柏家生了场大变故。

柏子夜的父亲柏沃义自杀了,从写字楼上一跃而下。

柏沃义人到中年,沾上了赌瘾。人说十赌九输,他当然也不是那赌场上的惯手,被人哄了两局就开始飘飘然,赢了还想继续赢,输了就想把先前输的都赢回来。玩到最后,竟连性命都不顾及,将本来就不富厚的家底舍了个干干净净,给生者留下了数不尽的债务和纠纷。

俗话说,花开蝶满枝,树倒猢狲散。

风光时,大家自然都上赶着去巴结去趋附,可一旦你跌落谷底,那可真是问路无门。什么旧友故交全都不作数,撕去伪善的面皮后统统都成了小人。非但不会伸手帮衬,大多只恨不能踩一脚才算了事。

就在众人看戏般,等着柏家宣布破产之际,柏子夜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地产项目,绝处逢生般的,让柏家乃至整个集团起死回生了起来。

后来柏子夜也算是有头脑,把地产方面的生意做的蒸蒸日上,这才挣得了今日这番局面。

但大家心里头都清楚,柏家是有恩人的,更何且这雪中送炭,恩情大如山,只怕穷尽一生都是还不完的。

这恩人是谁,柏子夜没有说,他也不会说的。但柏易彩心里清楚,大家心里头也清楚,因在当时,唯一有可能,也有能力,将柏家一把从泥潭里拉出来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当年秦正集团的董事长,纵横商界、声名显赫的秦氏长女——秦铃。

柏子夜至今都清楚的记得。

那时的他走投无路,蹲在路边嘴上叼着烟盒里头最后一根烟,打算抽完了就跟他老子一样,从对面那栋新建的写字楼上跳下去,可他摸遍了全身也找不着火。

就在这时,一只细长的手递了过来,白皙细嫩的掌心里正卧着一只都彭打火机。

那是柏子夜第一次见秦铃。

钝感十足的一张脸,却生了一副凌厉的眉眼,细长如刀锋,只需一个眼神便可生生刺入人心。

她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凡事皆有价码。”

如今,倒是敛了锋芒,换了另一番姿态,眉眼低垂,尽化成了柔情似水,已然是只知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的小女人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雷厉风姿。

以至于他回想起来时,总觉得那个说“凡事皆有价码”的女人,不过是他迷途中想象出的幻象。

柏子夜蹲在路边,脑中想着过往的功夫,把一只烟抽完了。

一身西装革履的刘秘书,在离他不远处的轿车旁站的笔直,手里还拿着他的外套。这些年,司机和刘秘书都已经习惯了这位柏总的怪毛病,那就是每天早上,一定要在路边抽根卷烟。

可今天,烟抽完了,可柏子夜却没着急走,他仔细地看着工人开着铲车,一趟趟的将路上的积雪铲走。

中间部分还好说,几个来回就清干净了。路肩部分的就只能靠人力了。一小波环卫工人拿着铁掀,正埋头卖力地铲着路边的雪。

一铲子下去,先是最上层的、雪白的部分被铲走,露出下面混着泥的褐色雪块。接着拿铁掀猛敲一阵,把雪块敲碎了后,再来一铲子,连雪带泥挖出埋在最深处的肮脏的污水。

柏子夜离得近了些,有几滴泥水带到了他的西裤上。那是从意大利定制的西装,一套下来少说也要在六位数,泥点子就那么大刺刺地扒在上头,算是彻底毁了。

柏子夜倒也不心疼,毕竟自己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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