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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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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他抬手捏住她的鼻尖,微微笑道,“假话不要编得太蹩脚,别像现在这样,让人一眼识破。”

她蹙着如烟的眉,水眸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哪会骗人呢。小娘子在说负气的话罢了。

他不信。

阿蒲蒻一扭头把他的手甩开,忍着酸楚,“不骗你!当年苗人的事,你也知道!那个作乱的巫女阿伽侞,的确是我们黑苗族人,却和青苗勾结在一起,意图对我阿母不利……”

这些事众人皆知,可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在期间经历过什么,他以前从未留心过。

嵇成忧收起笑意,听她道来。

那时,她本来去山中拜访一位族中老巫,想拜在他门下学习巫医之术。走到半路上,三苗就打了起来,阿伽侞捉住她以她要挟罗锡姑。她本想趁乱逃走,却被阿伽侞下手打晕,带到一座竹楼里。阿母带领族人来救她,陷入青苗的围攻。后来嵇成忧和黔州的官兵赶来平定动乱,救了她们阖族的人。

等她再醒过来时,三苗之乱已经平息,她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山寨。听说从汴京来的一位身居显要的大人在竹楼救一个士兵时,不慎中了蛊毒。

那是她第一次听说嵇成忧的名字。

但是很快,她没有心思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死活。她开始变得头脑恍惚,动不动就发呆,不爱笑也不会哭,就像失了魂一样。老巫给她看病,对阿母说,她这是七情受损的失心之症。

她吃了老巫的药,渐渐有所好转,但是对情绪的反应依然比常人迟钝得多。如果不能治愈,总有一天,她会彻底丧失对情绪的感知。

这几年,阿母和老巫一直没有放弃试图让她好起来。

直到去年,她过了及笄之年,阿母告诉她,身患蛊毒的嵇成忧是那个唯一可以医治她心症的人。

“然后你来了汴京。”

听起来依然匪夷所思,嵇成忧难以置信。然而,之前的种种,在他脑海中纷纷呈现。

她第一次见到他,就一点也不害臊的扬言要为他解毒。

她写在札记册子上的那些奇怪的话。

起初,她的确很少有情绪起伏的时候,还总爱发呆。

面对他冷漠的态度,她始终锲而不舍……

还有,每当琥珀色幽芒从她含泪的眼中浮现,毒蛊就像突然识得了主人,每一波噬心之痛都被这个懵懂的少女所掌控。

阿蒲蒻惴惴不安的看他,笑容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他神色肃穆,若有所思。

少女的脸庞仿佛褪色的草叶,变得苍白。为何要跟他说这些,他会怎么看她?可是,哪怕千万般不舍,她既已下了决断,又何必在乎他的想法?

她本是七情受损之人,自从今日醒来,她猛然发现,喜乐哀惧每一种情绪都彻彻底底的在她心中扎下了根,趁着春日复苏了,再也不会失去。

让她欢喜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让她欢喜。而痛苦、烦恼、忧伤……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来得更猛烈。

原来,不是只有流血的伤口才会疼。本应该只有淡淡知觉的内心,陡然之间承载了太多的喜怒哀乐,让她觉得好疼啊,又胀又痛,疼得都快裂开了。

“所以,你做我的药人,为我解毒,才能医治你自己。”他的声音平静,接受了她所说的话。

她点头,闭上眼睛,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粗粝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庞。

“那又如何?这是我们天定的缘分。”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低沉,和抚摸她脸颊的手掌一样煦暖。

阿蒲蒻的鼻子一酸,胸口随着呼吸激烈起伏。果然,只要是来自他的,只要一点点诱惑,都会使得她一触即溃。不可以,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不是!”她否定了他。

少女的眼睛中泪雨消弥,释放出灼人又冰冷的亮光,“如果换成别人,不管是成夙、周缨,还是任何人,我都会这么做!”

男人的黑瞳变得晦暗,危险无比。

“我——”她还要吐出更绝情的话,一声沉闷的砰响,她猛地被他抵到门上。

“够了!不许这么说!”他口中轻呵,怒气满腔。

头顶的阴影落下来,嵇成忧低头一口咬住她的唇。

他把她紧紧箍在怀里,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躯中。青年周身散发出无法隐忍的愠怒和暴戾,像野兽一样恶狠狠的吮咬她,把她看作禁脔,只想独占,毫不餍足。

唇舌纠缠,她也咬了他。口中腥咸,可是谁也不愿松开。

厅堂中突然传来隋氏凄厉的惊叫,“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嵇成忧和阿蒲蒻同时顿住,她趁他松怔的瞬间,伸手一推脱开他的禁锢,跑去厅堂。嵇成忧疾步跟了上去。

嵇老夫人倒在丫鬟身上,双眼紧闭,脸色刷白。同样表现出难受模样的还有王夫人,她口中呻.吟,握着帕子的手按在胸口。王令月满脸慌乱,和王家丫鬟给她抚胸口的抚胸口,拍后背的拍后背。

屋里乱得一团糟,隋氏和隋珠等人哪里还顾得上王夫人,都手忙脚乱的围在嵇老夫人身边。隋珠从屉格中拿出针灸盒子,还未打开,手就不停的发抖。

阿蒲蒻冲到她身边,掀开盒子从里面取出长针,对准嵇老夫人头上的穴位就扎下去。

几个吐息之后,她把针从祖母的头穴中缓缓抽出,嵇老夫人口中嗬哟着醒转过来。

阿蒲蒻的肩膀一松,拿针的手禁不住颤抖,长针差点扎到自己手上。

嵇成忧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把针从她手中抽去。她这时才惊觉,自己刚才竟然用了孙医令教她在头部穴位扎针的法子。

于后怕中又感到万幸,所幸她没有出错。

众人总算安静下来,一个个惊魂未定。

王夫人眯起眼睛轻睐从阿蒲蒻手中抽出的长针,面色一松陡然缓过劲来,脸上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拍着胸口哎哟哟的叫道,“老夫人哪,您得给我家令月做主啊,她是女儿家,云英未嫁,可不能平白毁了名声……”

她话音一出,王令月本来就发白的脸色更加紧张,惶然低头的一瞬间,她心有不甘的望向阿蒲蒻。

这个山野少女,唇色饱满犹如三月桃花,一双清亮泛红的眼眸就像雨后新露一样清媚动人,几日不见似乎出落的更为美丽了。

王令月的眼睛被深深刺痛,垂下去的脸几乎扭曲变形。

嵇成忧沉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隋氏忙说,老夫人和王夫人相谈不欢说不到一处去,王家丫鬟突然插嘴,说二公子和她家姑娘早有了肌肤之亲,就是在春日宴那天……

嵇老夫人很震惊,王夫人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厉色拷问丫鬟命她如实招来。

丫鬟说,那日姑娘从皇后宫中出来,经过兴寿宫时,被洒扫的宫人弄脏了罗裙。送王令月出来的姑姑取了干净衣裳,叫她到兴寿宫的偏殿更换。

哪知后来,二公子也进了偏殿,不小心和正在换衣裳的王令月撞到一起。

王夫人气得直说丫鬟乱嚼舌根要割掉她的舌头,王令月拦住母亲,却又臊红了脸低着头不言语,越发坐实了丫鬟的话。

嵇老夫人自是不信,被王夫人一哭二闹搅得心烦意燥,一时胸闷气短上不来气,差点厥过去。

听隋氏又讲述一遍,王夫人拿帕子点着眼角,凄切含泪,“二公子来得正好,您是端正君子,一言一行自是人人信服,做了便是做了不会不认。如今,无论于公于私,您和令月都该尽快成婚才好。”

嵇成忧脸上一片冰冷之色,不答王夫人的话,也不理会埋着头几乎看不见脸的王令月。

他令人去传眠风。

不一会儿,眠风在院门口探头,见有一屋子女眷,踌躇着不敢入内。

“还不滚进来!”嵇成忧一声厉喝,随即跨出厅堂的大门。

眠风慌忙步入院中,同时扬手一丢,一个被捆缚得像粽子的人骨碌碌滚了进来。

王令月蓦然抬头定睛一看,被五花大绑的,是那个在前殿打杂的太监。她紧绷的面皮有所松懈,轻不可察的吐出一口气,双手依然不由自主抓住膝头的罗裙。

嵇成忧冷冷的瞥了一眼王家母女,将王令月细微的变化收入眼底。

被眠风摔到地上的正是小太监黄有余。

春日宴那天,他在兴寿宫附近做杂役,恰碰到皇后宫中的一位掌事姑姑,吩咐他在兴寿宫门口等嵇二公子。

他脑子活泛,又一心想在贵人面前讨好露脸,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把掌事姑姑交代他的话照实带给了嵇成忧。

众人有些了然,又感到疑惑不解。掌事姑姑明知道在兴寿宫换衣裳的是王令月,叫小太监带话的时候,为何谎称里头是阿蒲蒻?

隋氏撇了撇嘴角,朝王令月投去怀疑的目光。

“二哥,你也听见了!这个该死的奴才不止诋毁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还妄图毁我名誉!”王令月神色激动,怒容满面,“根本没有人叫他带话!是他居心叵测、胡乱编造谎言!”

她厉声喊“来人”,叫人把黄有余拖走打死,却忘了这是在嵇府,不是在自己家。

“不见棺材不落泪,今日定要分出个是非曲直,那就由不得你了。”

嵇成忧冷冷嗤笑一声,懒得再看她。

王令月勉强镇定,眼睁睁看眠风从怀中掏出一份画了押的供词。

吩咐黄有余传话的那位掌事姑姑,被拷打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尽数招供,承认她收了王令月的财物,帮她在兴寿宫做局。她二人特意找了个不起眼的杂役太监叫他传话。若东窗事发,任何一个借口,都可以要这个小太监的命,再把过错都推诿到他身上。

黄有余匍伏在台阶下,冷汗直冒。

面对掌事姑姑的供词,王令月依然坚称自己是被陷害的,她哆嗦着叫道,“无凭无据,都是她的一面之词!我要与她当面对质!”

王夫人毕竟在王相公身边耳熏目染多年,这时已隐隐嗅出不寻常的气息。她也是今日才得知令月在兴寿宫的事,本想以此作为要挟,力促自己的女儿成为太子妃。可是转眼之间,竟已波及凤仪宫的人,再闹下去只怕会牵连皇后。

她想到这里,顿时变了脸色,拉起王令月向嵇老夫人告辞,说亲事容后再议。

“王夫人留步!”一声高声喝止从院子门口传来。

周缨和几个差官进了鹤延堂,拦住王家母女。

他将令牌握在手中,隔着门槛朝嵇老夫人赔罪,说自己已经调往慎刑司当差,今日有公务在身不得不叨扰,又朝嵇成忧毕恭毕敬行礼,口呼“二公子”。

他不再喊他“二哥”。往日对嵇成忧视若兄长的亲近,被君臣般的恭敬所代替。

阿蒲蒻瞅着嵇成忧的背影,还是那么俊逸轩昂,却又充满了萧瑟与孤寂,与当初在雪中离去时的孑然背影重合。似乎他所去的那个地方,是个极高极冷的严寒之地,把他和大家生生的隔开了。

若在此时,他回头唤她一声,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动摇、不顾一切的跟随他而去……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伢伢,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情爱……”

“睡吧,睡吧……等你再醒来,没有人能伤害你……没有爱,就不会有恨,没有欢笑,也就不会有痛苦……”

女人空荡荡的声音,在小溪边,在竹楼里,悠悠回荡。

混乱的梦再次出现在阿蒲蒻眼前。梦中的她躺在竹楼里,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美丽女人,在她面前蹲下,爱怜的抚摸她的脸蛋,口中喃喃自语。随着女人蛊惑般的话语,起伏的心绪像发丝一样,从那个躺在竹楼里的她身上,被一丝一丝的抽走。

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这么活着!阿蒲蒻在心中呐喊,却无能为力。

嵇成忧蓦地回头。

目光交错,她恍然回过神,避开他的视线,和众人一起看向门槛外的周缨等人。

第54章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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