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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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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衡飞身来到池上,轻巧将那柄金禅杖拿起来,收在身侧,单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多罗落入水榭,两手在胸前相合,做了一个“净业”诀,对着月玘低念经文,她额上的“卍”字纹便如消融在水中的朱砂,杳无踪影。

水榭外,那三名佛门大弟子见到莲衡十分惊讶,“莲衡法师,你为何阻挠我等除妖?”

“那妖你不能除。”莲衡答道。

“是妖都该除!法师,我等当你是万香寺的客人,不与你计较,速速闪开!”

莲衡转一下手中的金禅杖,语气仍旧八风不动,道:“若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三道人影快如闪电,向莲衡攻去,却被金禅杖抵住,灵力相撞,掀起池中浅水,竟如浪涛一般高出几丈,直拍向水榭栏杆。

莲衡以一人之力,竟然拖住了这三名大弟子。

抱琴早就拉着姚闻初从水榭逃了出去,此刻连影都见不着了。

月玘的妖丹已处在破碎边缘,阵引解了,需立刻运功调息,否则稍一动气便有生命危险。

“此处危险,你们先走。”

众人自然不肯离开,但赵志冲和皎皎最近刚受过重伤,如今屡遭重创,伤势复发,不得不先离开,留下佐承宇和多罗微月玘护法。

可赵志冲和皎皎也没有走出水榭,便被眼前不知从何处落下的白雾阻住了脚步。

那白雾袅袅如烟,柔纱一般盘桓落下,却带着不容撼动的力道,禁锢住了两个人的步伐。

惊骇之中,从天上飞落下一只雪白的鹤。

那鹤脖颈纤长,双腿极细,支撑着优雅的身形,它的头为垂着,用那双漆黑的眼盯着水榭中的人。

本是一种祥瑞,此刻却给人一种阴森可怖之感。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异景象迷惑,有片刻的怔愣,白雾便趁此时机将他们死死禁锢住,只等白鹤发落。

月玘被强行打断调息,呕出一口血来,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白鹤不由大惊,正要开口,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贯穿了她体内的妖丹!

霎时间浑身血液倒灌,灵府坍塌如山崩。

倒不觉得哪里痛,只是冷,随着时间推移,那种冷愈发深入强烈,所向披靡钻往骨髓的每一寸,让人不得不尝遍个中滋味。

她的第七条尾巴脱落,毛发顿时散入无形,决绝得再寻不着去出。

耳鸣的声音改过了一切,恍惚间,好像有人在叫她,声嘶力竭似的,却越来越细微。

在说什么呢?

听不清。

想到最近这些天,白术想尽办法要帮忙养护这枚妖丹,就连小小的受邪气污染都千叮咛万嘱咐,药都亲自喂到嘴边了,她倒好,直接让其裂成了八瓣。

白术会是什么表情?

……

那边厢莲衡正与三大弟子打得不可开交,听到月玘妖丹被碎,急忙转身,却被三大弟子拖住,不得抽身。

他挡开一名大弟子的攻势,便看到那一抹纤细柔软的身影摊倒着,眼睁睁看着尾巴消散,却无能为力。

三大弟子见他愣神,正是攻击的好时候,刚要出招便感觉到一股热浪迎面袭来,灼人肺腑。

金光迸发,逼得人向后退避躲闪。

那穿着葛布袈裟的僧人浑身被金色业火包裹,回头怒瞪三人时,那双眼睛被灼烧得通红,皮肤近乎透明。

同是修为高深的出家人,三大弟子又怎会不知这火焰是什么?

传说中,只有即将得道的佛门弟子才会有业火考验,这业火带来的苦痛虽然每一种都超越了世间任何刑罚,但还是根据执念深浅总共分为三层,每一种所带来的痛苦都更甚。

第一层为红莲业火,只在执念升起时出现,灼人肺腑,扰乱识海,大部分修为高深的僧人偶有遭遇的,也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等痛苦,很快逼迫自己避开执念。

或是服用忘情丹药,或是封印、删除记忆。但这样也是不能得道的,只是暂时压在了即将得道的境界。

第二层为问心业火,火焰由红色转为世间少有的金色,说明这位弟子大道领悟已深,只差一线便可彻底渡过苦海,抵达般若彼岸,但若是渡不过,想岔了,便极有可能堕入魔道。

仅在一念之差,天翻地覆。

第三层为焚天业火,火焰为黑色,这是入魔的迹象,但因为这魔心生自佛心,相当于大道智慧的最后警示,若仍然执迷不悟,将会彻底堕魔,功亏一篑。

莲衡胸口快速起伏,眼神明明灭灭,似乎听进去了三大弟子的话,又似乎没有。

三大弟子谁都不敢靠近,只能不停在旁劝说。

“莲衡,你即将得道,切莫行差踏错,趁现在收手吧!”

“莲衡,那只是无明中产生的颠倒梦想,切不可当真!”

“莲衡,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一直以来莲衡都有一个梦想,是师父在临终前托付给他的,也是他心中所想。

那就是度化众生,让这世界再无苦难。

在他眼中,万物可爱,不仅仅是因为师父曾经带着他去看、去体会,也是因为天生的善根、佛缘。

一花一叶,飞鸟鱼虫,四季更迭,众生平等。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不同。

是,她只是一只惫懒贪玩的猫妖,似乎和许多其他猫妖没什么不一样,可就是莫名地,每次看见她,他都会觉得开心。

比看到花开要开心,比看到日出要开心。

聪慧机敏如他,没用多长时间就领悟到世间万法皆空,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可她为什么不是呢?

她的触摸式那样真实,她的温度是那样真实,甚至她为引他怜惜故意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泪,都真实地刺痛到了他。

为什么?

仅凭着这一点困惑将他留在凡间。一百年来,渡不过苦海。

一百年间,他以为他只是为了拯救更多生灵,所以才甘愿留着这一点困惑,不渡苦海的。但现在看来,他不得不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一念起,诸佛是她;一念灭,她是诸佛。

莲衡身上的金焰瞬间变为黑色,燃烧得更加猛烈,迸发出的业力瞬间将三大弟子打出去数丈,竟是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是第三层焚天业火!

火焰漆黑如墨,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纠缠在莲衡衣袍、皮肤,池中的水已经被焚烧得一滴不剩,甚至池中裸露的山石都有了融化的迹象。

那三大弟子知道不是此刻莲衡的对手,忍着内伤仓皇逃离。

莲衡不再管他们,将炽热的烈火收束进体内,踏入水榭,径直走向月玘。

月玘已经没了两条尾巴,正奄奄一息倒在赵志冲怀里,见到莲衡便紧抓住赵志冲的手臂,“志冲,别让他碰我,他要超度我了!”

赵志冲听闻,连忙将月玘护住,向后躲,“法师,我们约定好来世再见的,就不劳你超度了。”

佐承宇挡住她二人,对莲衡道:“法师,多谢你相助,这里就不劳你费心了。”

“白术……”月玘用最后的力气对赵志冲道。

赵志冲将月玘抱起来,更要走,眼前赫然出现一道白影,竟是莲衡用了瞬移的法子,绕到了这里。

他动作优雅却不容忍反抗,将她从赵志冲怀里抢过来,飞掠出了水榭,眨眼功夫就连姚府都甩在了身后。

“师尊!您要带她去哪里?”多罗紧随在后,其他人虽然想跟上来,却实在没这个能力。

“你留在扬州。”莲衡说完变加快了速度,就连多罗都撇下了。

月玘行将就木,现在她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意识消散前,她听莲衡在低下头,他薄红的唇再次距离她那么近。

双唇开开合合,流出温润低沉的音色。

“小玘,别睡。”

……

那是太久远的称呼,已经无法追溯。

大约在一百年前,这个和尚还不想如今这般冷漠无情时,他曾经亲眼看着他捡回来的流浪猫,从一只猫,变成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女。

他吓得惊叫着从草席上跑走,一直贴到墙角,仿佛被一伙抢到围追堵截,逼到了末路。

可那时候月玘刚刚复活,正是最脆弱的危急关头,即便又回到了人形,也依然没有恢复意识,很快高烧就起来了,以至于浑身都开始抽搐。

他那时候极为心慈手软,见此情形急忙为她输送了自己不多的灵力,暂时让她退烧了。

月玘苏醒后,他特意叮嘱她,不要再变成人形,否则寺庙里容不下她。

虽说以原形活动十分危险,但既然是他说的,她还是决定相信。

从此往后数月,这个年轻的小和尚身边,就总是跟着一直小小的狸花猫。

他每日参禅打坐,听师叔讲经,她就睡在他跏趺坐的那双腿弯里。

有时候他师叔见这只小猫可爱,想要摸一摸,他立刻抱回到怀里去,在师叔既困惑又失落的表情中岔开话题,问一个难解的佛经问题。

但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一直维持安稳是不可能的,他们居住的那一座破旧的兰若寺,时常有强盗土匪光顾,或者属于不同头领的官兵也会偶尔光顾。

大部分时候,莲衡和他的师叔都可以摆平,或是好言相劝,或是送出些粮食用具,基本可以保他们无忧。

月玘有一天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叫年长的那个和尚师叔,而不是师父?

莲衡说,因为那不是他师父。他师父已经化作了这座无名无姓的兰若寺,守护着这一小片天地的安稳。

那天晚上,莲衡难得没有强硬地向她灌输佛法,而是讲了他师父如何在战乱当中,将自己注入大阵,保下了包括他和师叔在内的数百号难民。

他说,师父的遗愿就是他的心愿,不让天下生灵涂炭,谁都能获得拯救,抵达般若彼岸。

她问天下生灵,也包括她吗?他点了点头。

“那你也要送我去彼岸么?”

“你既然也是天下生灵,自然要送你去。”

“你也去吗?”

“我送完其他生灵就去。”

“那我就先不去,你什么时候去,我再去。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出自《六祖坛经》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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