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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1章 怀璧其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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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漫卷,忽地将首扇屏风末一抹灰白颜色的飞鞭剪影斜出至外,似连实断地写意在第二扇白玉屏风上,霎时,一名久候在首扇屏风后的舞姬忽地将第一面屏风打开,挟着那孤扇屏风旋舞无绝,场上之人纷纷凝眸,却依然看不清屏风背后的水墨字眼。

惊叹艳羡之声沉压于公卿王座之下,因天子寿诞,诸位心中惊骇于这屏风与舞姬相得益彰,且宴州暖玉自古来便是年仅五屏的稀有之数,看来这献玉之人......其手中所握之金银唯恐不下于在场公卿之数倍,纷纷唏嘘扼腕。

相传上古时期,天上看守人间的九位星官化作九颗星宿,正应合地上九州九域之数,而二扇屏风忽地前进一尺,辄近了天子眸中,那其中由第一扇屏风鞭尾相接的九星之首,崭然亮起,接着.....便是第二颗、第三颗......

半幅暖玉的下首,则是人间九州,每一颗星星亮起,辄点亮一州的山河水土,照见人间的万世千生,却忽地星线骤断,九州之第四星与第五星相连的那根仿若银河般的细线乍然崩裂,而第四星骤然黯了。

九州之中第四土,天河之中第四星,对应宴州,地属于南境。

祖皇帝见此,本意勃然怒,百官眼瞧着祖皇帝面色由青转黑,正摔杯欲起,忽地一少年游走于宴州山河之上,十步以内持卷点山河,将脚下山脉水源一一点亮,而天上诸星熠熠生辉,正相映成趣。

九州之第四星,终于为这个不知名姓的少年人所点亮,而天上黯然如许的群星边,银河重启,宴星重生。

下首忽地爆出一声:“好!”

接着,喝彩声不绝于耳,祖皇帝观之大喜,眸中那点熠熠明灭的光华忽地闪了闪,将一切心语闷在不言中,扶座安坐,与众卿举杯。

第二扇屏风由舞姬旋出,接着便有舞姬自后将第三扇屏风打入圣上之眼——屏风后水袖长舞的美姬不曾露面于笙舞台正面,那坐在背面的末流属官,却实打实地看见各扇屏风身后所书的水墨字眼——江山千秋。

第三扇乃是镌绘皇帝当年于诸皇子中脱颖而出,终于得封太子之故事,而水墨江山画的第四扇,自然是祖皇帝身登大宝,登阖闾九十九级金阶之上,与候在阖闾门正匾之下的颜皇后双手相携,将国玺凤印举过眉眼,寓意举案齐眉的当年之风采。

颜皇后眉目间,堪见流转的九色华彩铺金光,而象征皇权的妄极山顶上云蒸霞蔚,有九尾彩羽的神鸟旋翔啼鸣,其尾羽坠巫山之玉,映入颜皇后喜悦飞扬的眉目神光里,反而衬得人仿佛是天降的神佛一般,慈悲普世。

而皇帝在一旁,肃立威严,端然如同人间的判官,黑目冷峻,又仿佛雄姿勃发的鹰隼,拔帝剑于高阙,指斥向苍生。

“儿贺父皇知命之喜!”众姬将“江”“山”“千”“秋”四字并前推入帝王眸中时,皇帝眸中乍现的精光露出难以遮掩的瞬时欢然,二皇子云宜顷刻挥舞广袖驱散舞婢们,上前跪贺道:“恭贺父皇江山万年,国祚千秋!”

因是家宴复国宴,百官相聚,却并非大丧大喜之时,故天子特赦群臣皇子们务必要恪守朝堂规矩应衬礼制、恪服官服的礼法,许着身正式一点的常服觐见贺喜。

二皇子今日穿的,乃是一身大红色正色的通身长直褂,腰束一线半根小指粗细的鎏金绳索,外披着如同衮服材质的硬质褙子,却做得正式合宜,不比穿在女眷们身上软糯,又复以金冠、金带向映,头戴着一根赤金足重的云蛟鬓钗,可谓流光华彩,正当时。

“儿臣同请母后慈安,”二皇子云宜,乃当今颜后所出之第一子,与白贵妃所出之子云寰相差三岁,此刻他低眉俯首,跪定道:“望父皇遂心顺意,母后凤体安康,您二位鸾凤和鸣,阖宫长宁。”

“真是会说话,”颜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高兴,顺势便下座拉起云宜,母子携手步到祖皇帝跟前,端庄笑着道:“快让你父皇看看,三个月不见,怎的不黑了、瘦了许多吗?”

皇帝近前,站起身来架起一副宴州贡来的西洋眼镜仔细看,连哼几声数清了二皇子额上究竟新增了几条小皱纹,欢喜道:“还好,没怎么瘦,入座吧。”二皇子云宜应声离去,将入座前,忽听他父皇说道:“此去青州一路可好?”

云宜忙站起身,应道:“青州多粮,然而良田始终不受皇家规制管束,儿臣此次去青州,一是将这些粮田账目整理成册,二是挨家挨户地登记了百姓户籍,免得有所疏漏,三则......”

祖皇帝抬手,免了他的奏报:“且免言议,今日不议国事,”听着二皇子奏议的一切舒心,不免欢欣又说道:“权且当今日家宴,朕与众位公卿,同举一觞!”

在座列位的百官公卿们,但属能来的,皆是京都与皇族沾亲的正一品上官员之列,或是当年随始皇帝出生入死的一十八位聚贤台上罗列过的贤臣之后,颜鹄之父时任史官,主载今世前朝书史刀笔,时称“颜史”。

觥觞之后,二皇子就席而坐,百官谢恩。

颜皇后趁机进言道:“'挟金光以遨游,羡池鱼之比目;永天地以无极兮,愿与之同寿,',三年前鹄儿醉卧紫玉林间时,曾与七位山中高士邀游诗文,'玉鹄公子'之名始为人知,而今夜月圆花好,不如趁良夜以起兴,以歌咏怀,何如。”

颜史所执之酒馔闻声落地,叉手起身道:“小儿颜鹄不胜酒力,若醉倒胡言,恐将伤及圣尊皇后之颜面,不如......”

“'涤江湖之浊浪兮,孰人与我扁舟;莫知交兮与共兮,独断身以幽啸,'”颜鹄闻言,依放下酒杯,跟在颜时身后附和道:“长姑母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小臣的这曲诗文,还有后半阙......”

“颜鹄!”颜史厉声喝断他,奈何十岁的小童儿心性上来,又沾了三杯薄酒,本便意气风发,临时起意时,更是难解心怀:“回来!”

那声“回来”落在地上时,颜御史已然跪在笙舞台上,正对着圣上道出了前半句:“'时政令之不遇兮,良臣折戟于中舟;悲白衣兮泥沼,乐无穷兮上尊;天不吝兮其时,人不作兮当然;附平民之血骨涂炭于朱门兮,何帝祚于今知!'”

这话,唯说到一半之处,天子之眸中已然黛沉下来一股深黑的乌云,深蕴着白闪一般的惊雷乍怒,只碍于这个七岁即成名于山野高士群中,一向以放浪形骸为要是的“玉鹄公子”于外世的声名堪比千仞高古之雅士,又兼身负颜氏血脉,犹疑着是否处置。

若当真处置了他,唯恐那些声名高古的山林雅士们要一一为他打上金殿来,对皇家不肯罢休,若不予丝毫处置,又分明置皇家尊严于不顾,令人以为,那颜鹄口中所出的狂妄之言,竟是当真如是......

若不处置,岂非等同于承认了天子的无为,帝王的无知。

兀自想着,可颜鹄那小子对殿上雷霆之怒欲下的沉压恍然未觉,仍奏道:“文过以饰非,强辩至此......陛下仍愿同皇后之言,粉饰太平,视天下苍生疾苦如无物!”

话已至半,他复重正了正身,持自己终究打嗝打出来的清醒,对上首沉溺于功德尊位的帝皇进谏道:“二皇子领命出使青州,一年半载,可青州之民哀鸿遍野,民无口粮致使不得不卖儿鬻女之家已不计其数,臣谏言陛下!勿醉今朝,看看苍生吧!”

一声闷雷,合着沉压了许久的乌云一并降下,大雨瓢泼,将他那身上甚至算不得一身朝服的公子衣裳淋漓湿透,他仍自端正跪着,不言亦无声。

经世治国之学,虔字书录之史,皆是他毕生所学所究之事,可今日......姑母她不针砭帝子之非也便罢了,却要臣对殿颂德,将天下如脂如膏一般的丰腴野蔌全数捧到天子身前,说假话,办错事......

“嗝......”一声醉嗝,却忽地将颜鹄自己打得清醒了几分,他看着帝王冷如刀锋一般的旨意随口而降:“竖子颜鹄,不经查证,妄诬上尊,怜念及其年幼无知,且无刑去衣,下诏狱,着重审,牵连出教唆他当殿无状之罪人为止!!!”

青州之事,乃他自父亲书史的笔录之中所见,他虽未实地走访查证,可也知父亲一向秉公持正,绝不会为一个“清廉正身”的官名,而空诬皇子。

然而静冷至极的等待,只等来帝王一道“下狱”的宣诏,他不查不问青州之事,将为他“斥千金以娱目”的二皇子云宜轻轻放过,连罪名......亦不许提起,可若是自己当真被下了狱,此事......又将如何!

青之子民之生计如何!

天下人安危之所,将来又当如何!!!

颜鹄心中,正自纷乱不已,忽地自门外走近一着月白轻衫,围白狐披肩的健步儿郎,昂首阔步走到笙歌台上,跪于自己身旁,拱手平声道:“儿臣云寰,携胡姬十九,欲以一舞庆贺父皇生辰,愿父皇江山永年,长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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