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未书春秋 > 第8章 第7章 故人环佩

第8章 第7章 故人环佩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凌帝驾崩第二日,晨,颜丫头沿着蜿蜒的山路盘曲上青山山腰,竹篓里满是昨夜父亲所翻阅过《瀛洲草木》中新提到的紫苏、青荇草等治愈咳疾的常药——颜氏传人凡阅一书过目不忘,她自然不敢胡乱看些什么不干净不正经的杂书,全属拾父亲牙缝里慧下来的半卷《瀛洲草木》,以此做了医药之学的底子。

才要抬起手臂挥舞着同山上的众位师弟们打招呼,又想着颜鹄,开口即道:“颜老爹,猜猜我去了何处?”此话出,颜鹄似并未听见,反而招来她那几个不大成器的弟弟们侧目,檀越即挥手回望着她道:“大师姐!师傅听不见。”稍而,又对着内中深居的颜鹄转头喊话道:“师傅,颜师姐回来了!你快!”

寻遍了整个青山,也不见紫苏草,她只好入京都城门内去买,等候了将近一个时辰,城门甫开,便听见有人吵吵嚷嚷的说着什么朝廷要犯,长公主居然逃出宫禁,要兴兵背叛皇帝之类之语,不过这些话,皆与她这个小户人家的农女攀不上什么关系。

她入城后,草草地瞅了眼贴在城门内的告示——据说大街小巷都贴满了这个告示,好像是什么一纸通缉令之类的,总之一夜之间,有人从长公主,变为了阶下囚。

对此,颜卿表示并不大感兴趣,彼时她一门心思全在如何谋获能够令自己父亲闲来打发时间的那名唤“紫苏”的药草上——不是没想过在青山上采,只是此地太过于林木茂密,林深近野处又多野枭雾障,实在不是个值得采药的好去处。

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不知从多少年前便在林间野生出来的毒气瘴气,颜卿费了半个时辰走下山,又费了大半个时辰等城门开,再费了半个时辰的口舌,同草药铺子的老板讲价,一摸衣裳口袋,才知道大事不好。

出门匆忙,她居然忘带了老爹今日遗给她的小钱袋。

费了这半晌功夫,总不能紫苏草最终没得到,却落个铩羽而归。

那药铺老板所在的店家开在清源巷,赶人时药铺伙计稍大力地推搡这颜卿肩上胛骨,口中极不客气地数落道:“没钱买什么药!你家中要不是有什么待死的人!平白无故的,拿草药煎着玩儿!”伙计关门前还瞪了呆立在门口的颜卿一眼,厉声又说道:“真是暴殄天物!不知道紫苏草是名贵药材!连天上那位想要,都千金难买的吗!”

天上那位......想必指的是如今待在太子之位,却实际已是皇权拥有者的天子——云珏。因尚未举办登基大典,他的名号是太子,可却已全是满朝文武皆默认的小天子。

“天上那位与我何干!”颜姑娘叉着胸作出打架的气势,困于门外朝内喊道:“我不是不想要给你银钱,实乃是忘在家中,我家在远郊以外的青山上,还望你通......”

不知是谁,隔着门在内喊了一句:“姑娘姓颜?”

颜卿怔了怔,点头道:“是啊。”

“巧了,不是?”那伙计指着只隔了一条街巷的繁纨巷,笑道:“十里不同音,何况这天子脚下,街巷与街巷虽然毗邻,毕竟不一样,咱们这儿只不过是清贫小户才来看得起病的小医馆小药庐子罢了,对面那条远近知名的繁纨巷,才住的是真富豪!”

颜卿心知一时求进无门,索性听他下文。

“开国皇后,也是姓颜的。”那人又说道:“旁的人家得了女儿叫苦不迭,唯独颜氏,历三十六位至尊,便出了三十二位皇后,高门府邸,你若是与他家有亲,去求一个钱财恩典,想必少不了你的,或许来日,姑娘你飞黄腾达后照拂小店一二,也可以嫁得一个高门富户,从此一步登天上了你的青云路,”顿了顿,又正色咳了咳,方才转入他闲聊过后真正想要说的正题上:“国朝有法,历来是一手交钱才一手交货,你要想要紫苏草,不管去求去闹,只要交了药钱,满京都开着的草药铺子岂不是任你挑选了,姑娘说是不是?!”

繁纨巷......

颜氏......

紫苏草......

颜卿忽想到,颜鹄在《瀛洲草木》中肺疾一卷上特用朱笔重点圈注出来了“喘疾”“咳疾”二者,旁侧备注道:天子有疾,国药难医。何也!

施展轻功,这便往颜氏旧府里探去。

她不知颜氏门中住着的老爷小姐们究竟是她哪几辈子的姑姑姨姨,不过翻墙越瓦这等偷窃之事,总归不宜见人,于是使起父亲教授过自己的轻功步法来,脚下如烟如云般地升腾起一股白气,以人眼所不能见的飞速将轻功运到极致,掠向繁纨。

“偷”自己家的金银,合该不算为偷吧。

颜卿上山之时,心中犹自忐忑,害怕为自己一向家教甚严的颜老爹打手板,更怕他气急攻心——青山虽好,奈何偏远难居,他若是一时病倒起了烧,眼下可没有大夫,就山脚下那些只知道皮毛医术的野生大夫们,还不如自己看着《瀛洲草木》自行配药方子要来的快些好一些,免得误了亲爹的病时。

想象终归是想象,落脚在青山腰时,日头已偏了西。

小檀子靠在依茅草屋而建的一颗李树上,对近在咫尺的颜老爹喊着话,背对着自己的小白子闻言一惊,猛地转头大喜道:“师姐回来啦!大师姐回来啦!!!”

小石子乖乖巧巧地站立起来,对自己躬身一礼,喊:“师姐。”

小孙子猛地一蹦三丈高,眼神亮闪闪地朝自己这方向望来,忙急着问道:“颜师姐回来啦!有没有带一些山下的好东西!那京都......究竟是什么样的。”

若这些孩童们的吵嚷还惊不起自家颜老爹的好觉,那他便太没有将自己这个女儿放在心间上了,不过......倒数三秒,颜卿自信她颜老爹一定会开门冲向她!

3!

2!

......

木门乍开,木门里的人笑着迎上去说道:“丫头回来啦!”

话未落地,林间一阵乌鹊猛地被落在地上却被人给砸飞在半空的枯枝黄叶卷沙与尘地扰攘了开去,再也无法栖居,那鸟巢一下子砸下来,惊落了一地乌羽。

小檀子大喊道:“有人欺负师姐!有人欺负了大师姐!”

小石子道:“快看!师傅你快看啊!”

小白子呆呆的“O”形嘴唇昭示了他心中波澜,也叫道:“是人!有个人从树上掉下来!不偏不倚砸中了颜师姐!师傅你快出来!快来救人!”

小孙子跳起脚来,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往方才那个正正压下来砸中大师姐腰身的强人砸去——目下只见得师姐露出了两截白嫩的小腿与双海棠色绣着粉荷的绣鞋,上面身子全被人压住了,只看得见师姐的头隐约抬了抬,似是想说什么。

却又被砸晕了过去......

颜鹄飞速上前,以轻功探知颜卿鼻息后,落目于地,见着一枚白玉作底的圆形玉佩——其上一双红鲤鱼仿佛游漾在漫漫清波之上,水跃波澜起,双鱼头尾相衔接,仿佛一对安睡在一处的卧底鸳鸯,这白底玉料深隐于其上红玉之下,教人若不细瞧,还以为是块红玉,其上以一线绿丝穿梭贯行,那却不是寻常丝线。

凌帝朝中州千里难求的孔雀羽线,乃是齐州王主万金拍卖下的贡线。

孤灯照夜,孩童们被颜鹄提前放了晚课,此刻唯有一枚双鱼佩搁在老旧木桌上如玉生新,而颜卿躺在她自己的小床上,依然沉睡。

容姐姐与寰兄曾定聘定情的双鲤玉佩,怎会在此女子身上......

莫非......

贵妃容氏,与凌帝云寰自幼相知,十六定聘后入主中馈,成为了凌帝朝第一位有名有实的妃子,掌六宫凤印,协理内宫,四年后,长公主云渺诞于祈颐宫,先帝大喜,定封号为——钺泧。

可其实颜鹄知道,容氏......并非容太傅亲生之女。

因马上救驾伤了根本,容太傅之妻被太医院首断言此生不可得子,容太傅却坚称自己不肯外娶休妻,亦是不肯纳妾,此举乃轩然大波,当日朝堂之上,为此起了不小的纷争,就连自己的父母当年,也被卷入了这场朝事纷争中。

若非当年的颜鹄乃是一个尚未懂事的小童而已,又非女子之身,否则恐怕要当庭定下与先帝云寰的亲事,许为颜氏下一任的皇后。

容浣父母双亡,不得已沿街乞讨,饿晕在容府门外,为当年的太傅夫妇所捡拾,收为义女,当日便上了祖牒族谱,却对外坚称,此女乃容氏夫妇亲生之血。

四年后,容太傅夫人再次有孕,生下容予,这乃是容府上下举眉相庆的大喜事,可就此有了妹妹,容浣便收到了不小的冷落,从来她与妹妹看上的,不论是布匹红妆,父母皆只给妹妹,她这个做姐姐的虽说是万事容让,可容让......到底也有个底线。

十二年后,容浣于自家梨树之下,惊鸿一瞥,便许了余生。

那个在梨花树下持卷朗读的少年郎,不卑不亢,更不似府里其他的下人们一般看着容氏夫妇的眼色,对她这理当身为本家小姐的大小姐明里尊重,暗里讥讽不已,尤其是遇上妹妹容予喜欢的东西......

容浣想到此处,忽而想起今日父母在堂屋时不慎流露出一句实话——今日有贵客到访,父母命妹妹前厅接待,那想必这位贵客!

便就是当日公子。

容府门第,能称为贵客的,除外皇亲国戚,不作他想。

她与云寰,一见许心,再见许情,总不成这回人也教妹妹看上,便顺了父母的偏心随意教自己去让,许妹妹嫁入皇城!

好在的是,三日后云寰托人送来许嫁的聘雁之礼,指名要问自己。

容氏门乃是千年的世家——颜氏、赫连氏、虞氏、容氏、叶氏昔年虽各在不同的名位,为官作辅,却皆是陪伴始皇帝打下这片江山的最重要之人,因此举贤台上,五家先祖累累功绩塑为金像,已彪炳千秋。

五大世家代代承袭而至今日,自有规矩家法。

容太傅夫妇沉思定议:既然皇子的聘书下得如此明确,容氏是千年世家铁打的尊荣显贵无可动摇,倒也不必只为了区区一个小女儿,便起了“欺君之心”,倒不如如实将浣儿送了出去,以全天子之心。

容氏入宫即封为妃,破了祖宗规矩,却合了云寰的心意。

昔年云寰兴奋地找到自己,说道他终于在女子群中,寻到了一个可以共品“诗”“书”“礼”“乐”的大家闺秀,又连赞容姐姐谈吐不俗,不愧是太傅门中的教养,颜鹄便知他将这些年容姐姐每日唯恐不足以令父母悦心立身的恪规,当做了理所应当。

那一年,容浣十六岁,容予十二岁;赫连少帅十七岁,已是能上阵杀敌震慑凝州的名将,虞羽因军务缘故常来找莫胥少帅论兵事,一来二去倒成了沙场之上生死交,而赫连渠原身担相国之职,也尚在壮年。

那年颜鹄七岁,在容姐姐入嫁的又三年后,双亲俱丧。

他不得已自立门户,自幼小稚嫩之肩行走在各大世家针锋言语的间隙里,与朝上波谲云诡的心计相斗,久而久之养成了直言不讳的性子,复与云寰相知。

父母尚在时,颜鹄便知赫连氏门高爵显,这一辈从不缺小孩子玩闹,且他们兄弟父子议论的多是国家军务,是九州机密要件,自己挤不进去,便只得仗着年纪小退而求其次地挤在一群姑娘堆里,与赫连蘅芷姐姐并容氏姊妹一同玩耍。

相比起赫连莫胥少将军与虞羽,他却更熟识赫连府邸中的二小姐——赫连蘅芷,这个自十三岁起便被冠以“宫中内宰相”之称的女子,为云寰曾破获多桩深宫之中各色人等们相互倾轧的疑案要案,又与容浣自幼便是手帕交,她常去宫中探望容浣。

自此容姐姐的事迹为赫连蘅芷所知,而赫连姐姐又如数转述给了颜鹄。

凌帝九年,先凝王云旌因病而殁,赫连莫胥领旨意吊唁,实则,是云寰有意要他这个十七岁即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以自己的威名去震慑住凝州一地蠢蠢欲动的君臣之心,尽力拖延......免除掉凝州上下对中州军力的窥探与觊觎。

秋高风寒,满地霜。

赫连渠原首相的幼子赫连莫毅因了帝王娇宠,未经打本便不与父兄招呼,私自潜入朝议政事的宣政殿,甩着球玩耍。

小球以白绳为串,被他有心地缠绕在腕上——他本偷偷地跟着姐姐前来游园,路经过紫宸殿时,听见天子正与兄讨议什么“凝州”“兵法”“国策”,不由兴味浓浓,便一路跟着他们,在銮驾排场之后隐匿住自己十三岁的身形,跟了过来。

宣政殿外,赫连莫毅偷听到父亲赫连渠原正上笏奏道近来凝王军备叠加,一年之内,戈矛甲胄竟比往年多出十倍之巨,且三年前凝王曾提下一笔“反诗”,诗中意来日若有大好的军机,必定会直接北上皇域,生擒凌帝而命他对自己俯首称臣。

凝王云旌还道,此日若临,则当今凌帝若跪在她的面前乞求宽谅,她必将逼凌帝承认天下女子可为尊位,并还她一个女主天下,要将这世上的三纲五常倒反过来,以妇人之身凌驾于世间万千男子之上,使他与天下男子再不敢三妻四妾朝秦暮楚而居,而惧于国法,便只得一生一世许一人,得一女子白首之心。

可凝州女子,毕竟与天下九州的女子都不同——她们奉行“以女为尊”“三夫四侍”之法,实则不过是将九州“男子为尊”的纲常枷锁反加与天下男子之身,她所要的......并非是她口中所声声宣扬出的“理想江山”“天下大同”,而只是女尊之国罢了。

赫连莫毅想到此处,无意间冷哼一声,惊动了殿内之人。

赫连莫胥猛地回头,窥不见躲在垂柱后将自己缩成一只细细地抖着羽毛的鹌鹑一样的小弟弟,凌厉的眉峰微一上挑,转头回去,出列奏议道:“九州之中,是为皇域,可九州之地中,唯有一凝域与中州相距最远,凝王或想要军费,便只需攻打近邻国邦州府,得中州许可,若使一节往凝州,许以交好,或许凝王会虑及山水迢遥之距,不再起兴兵之念。”

凌帝抚掌而笑道:“可矣,可派谁出使呢。”

赫连莫胥面不改色心不跳,沉声抬眸,于凌帝微不可查的盲区微微勾唇,谑笑道:“臣有一弟,已过总角之年,而今空置家中,徒增梁米,不若遣其......”

作者不谙药理,文中药方系属杜撰,请勿当真

第8章 第7章故人环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