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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九千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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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骆美宁探手去扯衣领,却发现自己的大褂早不在身。

她仅着单件里衣,薄卧被滑落膝间。

深秋已降寒。

如此,却仍热得不清醒。

思绪被搅乱,唇舌遭堵截。独属‘她’的清雅馥郁萦绕鼻端,又层层侵入。

难说是无力抵御,亦是不欲推拒。

转眼,伊三水便将人放倒榻上,独拥了对方的吐息与言语。

明珠坠夜。

骆美宁已是晕头转向,她分明睁着眼,可厢内太黑,甚至瞧不清眼前人的五官。

皓齿齐整,被次次顶开,她只觉牙根酸涩,口中不断溢出津液。

怎么能这般亲吻?仿佛被妖物蚕食。

分明是个清雅美人,却同野兽似的。

“别——唔,别......咬。”

窄窄一隅,一如魂魄被卷走,随之同去的,还有理智。

如此,良久。

见怀中人憋得厉害,颈脖脉搏一次快过一次。伊三水终是放开了她,吐息沉沉,又镇定自如地为她整理鬓发。

“哈——哈——”骆美宁狼狈地启着唇,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气。

潮润又炽热。

她慌忙朝榻内、远离伊三水处挪了挪,可这般动作反像是主动让出了半边卧榻,被‘她’得寸进尺。

听窸窣声响,知‘她’也倚了上来,遂忙伸手去推拒。

奈何自己早已无甚力气,倒像是刻意将手贴近伊三水的衣袖,正耍赖撒娇。

冷静。

冷静!

骆美宁缓了许久,可满面红几乎浸透了脖颈,无论如何都消散不开。

“我......”她将将开口,才遭伊三水咬破的唇瓣又被‘她’温热的指腹盖住、摩挲。

骆美宁将‘她’的手朝一侧拍开,懊恼唤道,“三水姐姐!”

“嗯。”伊三水应了一声。

骆美宁垂下头,她估摸对方应该给个解释,便静静候着,一声不吭。

若真是表白,该应下还是回拒?

厢中大抵是尴尬的,‘女门鬼’此前点的兽脑香炉中的香仍未燃尽,扰得她脑袋愈发昏沉。

伊三水倾身下榻,暗色之中,‘她’精准摸行至窗畔,支开一条缝隙,熄了安神香。

客栈檐牙处仍垂坠着串串红灯笼,幽幽亮色侵入厢房。

骆美宁瞧清了伊三水的眸光与神情——‘她’眼尾稍稍上翘,目色温和如春水。

朦胧间,更显美色。

骆美宁暗暗啐了自己一声昏聩,可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睛,但瞧‘她’步步回往榻间,走得更近,最终压得床板‘吱呀’着‘唤’了声。

她搓了搓通红的双颊,把薄被往肩头拉了拉,哆嗦了一下。

伊三水凑上前来,将她揽到枕头上躺好,拍了拍她的肩。

二人之距,触手可及。

骆美宁被‘她’浓密的眼睫夺去视线,一片昏暗中,稀里糊涂地默数着根数。

伊三水嘴角绽出个浅笑,也安置下来,似与一路上同寝时无二,却又暧昧无边。

道不明的香气盈满鼻腔。

应该是亲密的,心意隐隐,悄然相通。

奈何却等不到‘她’解释。

是在害羞?亲都敢亲,还害羞?

骆美宁牙齿直犯痒痒,她吐出口热气,又小声道:“姐姐,睡了吗?”

“嗯。”伊三水又应。

她紧攥着卧被一角,自齿缝间艰难挤出几个字来:“你...作甚亲我?”

仰卧的伊三水忽而朝她侧过身。

四目相对。

骆美宁望着眼前人,一双眉不知是挑是蹙。

想笑,怕不端庄;想佯怒,又怕不解风情。

忽而,‘她’欺身上前,又在她唇畔啄了一下。

干净,温软。

咫尺的眸中藏着片情海。

怦然心动。

骆美宁如同惊弓之鸟般背过身,面朝墙壁,她支起胳膊准备擦嘴,可衣袖探得近了又不由停下动作,似是不舍。

伊三水捻住了她露在发外的耳垂,揉了揉,“这么烫?”

说着,便又来摸她的额头。

骆美宁缩成一只虾米,推拒着‘她’探来的手掌,拽住‘她’的几根手指,“姐姐!别逗我了,算我求你。”

伊三水收手,再‘嗯’了一声。

“睡吧。”‘她’低声道,“这些天受累了。”

少顷,双目已然适应夜色。

骆美宁喉头有些发紧,她心中惴惴,本想直白的地说个明晰,但话到嘴边又改口道:“那个...客栈门上的二位,是你爹娘吗?”

“是。”

“姐姐能看见他们?”

“嗯。”

能看见?

冥冥之中,似乎有些丝丝缕缕牵连到一起。

“那——那你能看见...鬼吗?”

骆美宁艰难发问,她藏着秘密,却直白地追问‘她’。

伊三水轻笑,“不能。”

骆美宁松了口气。

就说这‘阴阳眼’颇稀少,怎可能随意碰见?

若见不着鬼,那么门上的二个,或许真是神仙了。

伊三水岂不是神仙之女?

“你娘亲,挺好看…同姐姐一样悦目。”

“母...”伊三水顿了顿,“娘亲她较父亲更严厉些,若真对你和缓,倒是难得。”

父亲,那位说话与打雷无二的男人?

骆美宁还不曾见过他真容,便哦了声。

“睡吧。”伊三水又劝。

厢内,半晌沉寂。

胡思乱想作罢,只闻身后吐息愈渐平稳均匀。

骆美宁按下心中忐忑:赩炽不是说画舫沉了,‘她’这几日出逃赶路也应该不轻松才是。

方才被吻得稀里糊涂,似乎闭上眼就能睡着,偏偏这会儿却又万分清醒。

数着墙壁上略微凸起的小点,她细声自言自语,“我是个女子。”

龙阳尚且少见多怪,两个姑娘...罢了,管别人作甚?

又不赖他人口舌活着。

骆美宁阖上眼,吐息渐缓。

身后突然传来声应答:“嗯,我知道。”

方才将将隐去的潮热又腾地爬上脸,骆美宁轻咳了句,“哦,姐姐还没睡?”

“嗯。”

忆此前,伊三水九成是个守规矩又羞怯的姑娘——连沐浴都有所遮掩.......难怪,若‘她’彼时便有意,一起着实尴尬。

面上烫得厉害,骆美宁捏紧自己颊边肉:不知‘她’是本来就喜欢女子,还是因为自己。

羞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口又不由涌上暖意。

不知多久,她只觉自己已打好腹稿,如若姐姐当真羞怯,有些话由她来说,也不是不行。

骆美宁清了清喉咙,她竭力令自己的声音能娇俏喜人些,却被伊三水截去:

只闻‘她’低沉着嗓,听上去似是不大愉悦:“对不住。”

对……不住?

这是什么话?对不住什么?因何道歉?

“怨我糊涂。”

骆美宁瞳孔骤缩,仿佛被刺噎住。

“哎,”伊三水轻叹一声,拢住她的散发,微抚着,“怪我唐突了,不该如此。”

后悔了?什么口气?

亲都亲了,一句唐突就能揭过?

和着,同为女子就能不负责任?

“我——”

骆美宁扯回自己的发,翻身将卧被朝‘她’身上一蒙,冷哼道,“睡觉吧!困死了。”

“妹妹......”

隔着薄卧被,骆美宁精准地捂住了‘她’的嘴。

揩完油就跑?渣女!

满怀愤懑,骆美宁知晓不能输了气势,决定先发制人,沉着脸低叫道:“我都懂!行了,不要再说!就当无事发生过。”

就这么伸长手堵了一会儿伊三水的嘴巴,也不见对方挣扎,她便收回了手,躺回床榻。

此前旖旎顿时一扫而空,就这?

什么和什么啊!

委屈得抽了抽鼻子。

一咬牙,哭是不可能哭的。

贝齿扣着唇瓣,骆美宁恨恨寻思:只当被狗咬了一口,难怪一路上待自己这般亲切,原来如此。

有心没胆。

明日便离开。

窗外灯笼已渐渐转暗,早已后半夜了。

伊三水长长吁出口浊气,他想解释,亦或是坦言身份,唤了两声美宁,不得回应,复直起身。

侧首,见她已阖了眼,眉头却拢成山峦一般,遂下榻,又重新燃起兽脑香炉中的安神香。

回倚床侧,一直候着她睡熟,才披上外裳出了厢门。

厢外,木旋梯畔。

‘女门鬼’丹珠靠在廊柱边,身侧立了个披着硬铠,八尺有余的男子:款额浓眉、一目重瞳,抿唇睃视着他。

“装宦官装傻了。”丹珠敛眸,“早该给你配个贵女才是,怎么这般愚钝?”

伊三水朝二人行了礼,面色沉郁:“父王母后怎不去捉鬼?”

丹珠啧了声,“白日与那二人谈判……且愿为她暂压山下兵马,这会儿表露一下心意会要了你的命不成?”

伊三水长叹,本就恨自己冲动,这会儿更证实了亲近被人听去,愈发悔怨。

好在她与骆荀之间,并无那种情谊。

“母后慎言,那些九千岁的兵明面属‘官家’,动与不动,乃三思而后之举。”他眉头不展:“河间王隐匿万仞山欲夺掌门之位,本与骆荀不和,此次相谈,以美宁为引,令他二人周旋相较,甚好不过。”

“实诚可拿捏不了人,先还当你狡猾。”丹珠转言道:“不过,她虽面藏福相,似能逢凶化吉,可助你......却是不够,还有,趁早将锦素嫁入京。”

话音刚落,她便被身侧尹铎制住肩,轻推着入了画。

伊三水垂首不言,怏悒倦怠。

“河间富足,虽养兵,却不善战,不足为虑。”

“父王说的是。”

“成与不成,只在你一念之间。”尹铎取出一枚精制银令,递予他手:“此物如何用,你自随意。”

密令中心拱着一个‘元’字,乃先帝之名,能掌两都暗卫。

似乎万事皆俱囊中,被推到边沿,只等个时机便可一步登天。

可,以九千岁之名,便是造反;以昭王之名登位,需算计屠尽那老头直系。

尹铎见他神情灰败,兀地笑道,“宏瀚,当年我亦与那处失之交臂,你若不想,便算了,丹珠之言,听听罢了。”

伊三水怔愣,不想...真有人会不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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