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谷子衿恢复伤情,马队的众人选择留在了原地修养,这期间巴哈热大叔虽醒了,但是伊老头却在睡梦中就这么去世了。
临出发前,众人依照最高的规格给伊老头搭了个台子,让他随着烟火与风一同回到了天上。赞卜跪在火堆前,念了一段送别的唱文,将自己的父亲送走,才回转回来。
此时众人已经打包差不多了。
谷子衿自从醒来那一闹,每天就被赢熏关在帐篷里,今日终于被放出去,好不兴奋。
她围着浮墨看了好几圈,从来没觉得浮墨这么亲近过。
“浮墨啊浮墨,才小半个月没骑你,你怎么好像还胖了些?”
浮墨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朝着谷子衿愤怒地甩甩脑袋,用鼻子奋力地喷了喷气,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逗得谷子衿笑起来。
“嘿!谷子!”
不知何时走来的阿普勒突然蹦出来,他和谷子分别受伤,已经许久未见了,所以他远远看到谷子衿在逗马,便迫不及待地溜过来打招呼。
“阿普勒大哥,你恢复了么?”
谷子衿笑着关心道。
“好了!好全了!”阿普勒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以示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然后又对谷子衿问到:“你呢?听说是你救了我,又因为救我受了伤,你没事了吧?”
阿普勒的声音是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谷子衿都有些听不清,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说着就低下了头去,好像有些害羞。
谷子衿在心里暗道,要说是因为救他受伤那多少还是牵强了,也不知道这谣言是怎么形成的,虽然有些无奈,但她还是笑着回。
“不是我救的你,是伊族长,后面的事情就太复杂了,还是不说了。”
阿普勒附和的点点头,却还是立在那,也不说话也不走开,弄得谷子衿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只能问道。
“阿普勒大哥你还有事吗?”
“啊,有,有。”
谷子衿看着他,等着他下一句,可他却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说道。
“没有没有,其实没什么事情。”
“那我先去收拾东西?”谷子衿问道。
“等一下等一下!”
眼看谷子衿要走,阿普勒又有事了,他抬手拦住谷子衿,然后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我!我想说!”阿普勒像是又被什么噎住了喉咙,只看着谷子衿,半天又没了声音。
“说?”谷子衿笑着问。
谁知阿普勒突然哎呀一声,捂着肚子扭头就要跑。
“谷子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些急事,我先走了哈,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看着阿普勒跑远,谷子衿只得笑着摇头,以她的人生阅历,当然看得出来阿普勒在干什么,本以为他能说出来,自己就能干脆的拒绝,可谁知道这个汉子这么怂。
不多时,马队已收拾好了行李,所有人一个没少,还多了赞卜、赢熏、康郎。
“出发吧,回家了。”
巴哈热大手一挥,其他人都跟着欢呼起来。
回家啊,谷子衿跟在马队后面,也笑着,这个词她却觉得陌生得不行,远处的库尔班山仍然耸立着,只是不知道她的回家路在不在那边。
“小衿,想什么呢?”
楚泽拉着马,走近谷子衿身边,她笑着,对谷子衿说道。
“等你恢复了,我们说不定也能一起回家。”
她说着,也望向了库尔班山,只是她望着的是库尔班山下不远处的天际,那是北芒所在的地方,她听说那是她家,只不知道是不是她家。
谷子衿收回目光,看向她,虽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
“楚泽,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到了那里发现那并不是回家的路怎么办?”
“没关系啊。”楚泽想都没想,答:“如果那里不是家,我便建一个家,你若留下便也是你的家。”
这话逗得谷子衿笑起来,倒不是觉得楚泽大言不惭,只是感慨楚泽始终牢记着她想回家这件事,与旁人都不同的是,楚泽的暖就像是阳光,撒在谷子衿所存在的每一处位置。
“你一定会回家的。”谷子衿答道,只是楚泽后半句的答案,她没法给。
暖冬里的阳光拂过了草尖上的雪,雪水顺着叶脉流淌,在地上汇成小溪,不知要流向何处。
也不知是不是大家都归心似箭,这一趟回家的路程走得格外的急,但即使是急,也走了足足三天,众人才远远瞧见了密密麻麻的羊群。
“嘿!到家了!”
看到羊群的阿普勒率先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向羊群冲了过去。
后面的耶律真眼看这样,也不服输的冲出去,边跑边喊着谷子衿听不懂的话。
“真是有精神啊。”
谷子衿笑道,骑了三天马,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要散了架,而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反正她是觉得再也不想上马了,就算是浮墨……
可那两个精力旺盛的男人偏偏就过于积极,骑出去没多远,就调转马头回来,也不知道合计了什么,冲着谷子衿三人就来了。
“谷子,穆儿,楚泽,你们快来!来看羊崽子!”
谷子衿想说再跑她就要死了,可是一旁的穆儿和楚泽却都有些跃跃欲试,尤其是楚泽。
她策动马匹,也往前跑去,边跑还边回头喊谷子衿。
“小衿,快来!”
谷子衿想要拒绝,还在她身旁的古兰穆却笑问。
“谷子姐姐,你怎么了?不会是骑得屁股疼吧?要不你来与我骑一匹?我抱着你?”
谷子衿斜了她一眼,那该死的不服输的心啊。
浮墨多好的马,她只轻轻一拉缰绳,浮墨便低头向前冲去,一下子把古兰穆甩在了后面,她得意的回头喊道。
“穆儿,小孩子不行就别逞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阳光太舒服,这风吹得人心乱,这马一跑起来,谷子衿也感受到了那种在大草原驰骋的感觉,无拘无束,好像真能忘了所有烦恼,就好像风刮过你身上的每一处,然后把那些旧时的沉重枷锁都吹散。
“谷子,你这好马哪来的?能不能借我家马儿配个种!”
策马追在一旁的耶律真哈哈地笑着说。
谁知后面追上来的古兰穆张口就骂他。
“你倒想得美了,你这马怕是都比不过我的。”
耶律真哪服气,马背上长大的他可不想输在马上,还是面对一个小姑娘。
“穆儿,你这么说耶律大哥可不服气!要不比比?”
“比就比!”回答的是跟过来的阿普勒。
“比就比!”古兰穆跟了一句。
“我也来。”楚泽也跟了上来。
“那你们就都输定了,这可是整个殷国最好的马。”
谷子衿也上头了,挑衅的扬高了脑袋,抬手拍拍浮墨的脖子,大声地对浮墨说道。
“浮墨,别输了,要不你主子的人可就丢到北地这了。”
随着耶律真一声悠长嘹亮的口哨声划破天空,五匹马奔驰在这苍茫草原之上,任狂风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任太阳金色的暖光洒在自己的脸上,手上,身上,马蹄声混杂着欢快的呼喊声一起,一声接着一声。
远处的牧羊人听着声音,挥舞着手中的羊仗,为他们加油鼓劲,如天一样宽的草原之上,白色的羊像是飘过的花朵,而飞驰的马匹,则像是翱翔于天的雄鹰。
天之阔远,遥望无边
与风伴行,蒲草盈盈
……
原本困在楼宇之间的歌声此时在整个草原显得更辽阔,更动听,让所有人不由得侧目去瞧,那坐在马上,随着风歌唱的少女,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马蹄踏起的蒲草随着她一起飞扬,还有天上那鸣叫的鸟儿,像是为她伴奏,围绕在她的头顶,叽叽喳喳的随着她一起歌唱。
耶律真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还在比赛,他只勒停了□□的骏马,失神的望着楚泽。
而楚泽的马匹也渐渐和大家拉开了距离,浮墨太快了,她无心再去追逐,只唱着心中的歌,遥遥望着那一马当先的人,那是她的人,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人,绝不拱手相让。
浮墨真的太快了,阿普勒一直勒紧了马才堪堪追在身后几米的地方,而古兰穆紧随他身后。
被关了这么些天的谷子衿哪还管身后的人,只尽情享受着这疯跑的时间,白色的羊群在她眼前如同云朵一样缓缓地拨开一条道,她便闯了进去,像是闯进一团云朵之中,像是闯到天空之上。
“谷子!你赢了,你赢了!”
阿普勒在不远的后面大喊,他的马已经明显跑不动了。
谷子衿虽不想停下,但浮墨也有些气喘,她便勒停了马,自己也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却还要回头去冲众人得瑟。
“我赢了!”她松开缰绳,奋力地举高朝着身后的人举着手,学着耶律真大咧咧的欢呼着,享受着从未感受过的自由。
正当她兴奋着,□□的浮墨却突然嘶鸣了两声,吓得谷子衿忙收回手,要去抓缰绳,可那缰绳偏偏被浮墨甩到了脖子下去,她不弯腰根本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