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欢手按在测灵根的石头上，亮起一圈圈的淡蓝色波纹，纯净，透彻。

上品单水灵根。

“这个小姑娘不错，单水灵根，长得也漂亮。”紫色衣裙的丰腴妇人道。

霍汝涵淡淡扫了一眼：“师叔若是觉着合眼缘，可以收为徒弟。”

花妍一想，有点心动，大徒弟成天不着家，再收个弟子陪她聊聊天也好。

她不在意什么形象，掏出一包瓜子，二郎腿一翘就开始磕，滴溜着眼睛四处看，视线移到一处，停留。

“那个小半妖，长得也挺好看。不过，怎么还不上台？”

霍汝涵捏住手里的小块石子，随后掀开珠帘，“我出去看看。”

她望向那双紧张的眼睛。

“该你了。”

捏着衣角的手指短暂地收紧了一下，怀溪下意识想要藏起来，但还是控制住。

她略微局促地走上台。

石碑立在眼前，只要按下，便会显示根骨。

与此同时，远处的山峰，一面一人高的水镜立着，上面赫然是仙门擢选的画面。

元白喘着粗气跑过来，“尊上不好了！”

“着急忙慌的。”顾浛雁皱了下眉，“交代你的事办好了没有？”

元白一个滑跪，“那些人不知把原石放哪去了，属下找昏了头也没找到！”

顾浛雁倏地转头，“你说什么？”

原石是测灵石的母石。

修改原石，便可修改测灵石的结果。

这下没能修改原石，怀溪便只能靠自己，该是什么灵根便是什么灵根。她若灵根太差，排名再好也是无用。

不能被收为徒弟，第一步就失败了，只得再另寻其他法子。可除了成为师徒，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人朝夕相处呢？

想到制定好的计划被扰乱，顾浛雁心中气结，却在这时，水镜中传来惊呼。

“天灵根，竟然是天灵根！”

测灵石光芒大盛，纯白的光芒如同月辉倾洒。

花妍站起，连瓜子也不嗑了。只在书上出现的天灵根，居然让她见到了！

霍汝涵神色一顿，似乎是没想到，随后默默将手中的小石块收进戒子空间。

怀溪怔愣，她虽然不懂天灵根是什么，可听下面的声音，也猜出是什么了不得的灵根。

水镜那头，顾浛雁半挑眉。

“风护法，还真是给本座送了一份大礼啊。”

天灵根，难得一遇的……废灵根。和那位一样，还真是，命定的缘。

她眼底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霍汝涵走上前，柔声道：“愿意跟我走吗？”

怀溪抬头，撞进那双含着细碎粼光的眼眸。

台下哗然。

天灵根虽好，可是好过头了。对应的修行功法早在千年前就消失了。所以，天灵根也有另一个称呼——废灵根。

浮辞君可是道祖的亲传弟子，居然向废灵根还是一只半妖抛出橄榄枝？

是他们没睡醒吧。

“我……我只拜道祖为师。”怀溪弱弱的说。

虽然仙人也很好，还救过她，但是尊上说了，拜道祖为师。

台下弟子听了，暗道这只狐妖好生不要脸，还想拜师道祖。道祖也是她能攀上的吗？

霍汝涵道：“师尊那里我无权做主。”

果然，浮辞君也与他们一样，觉得这只半妖不知天高地厚。

她微微一笑，又道：“你可以同我回去，问问师尊。”

这下惊掉了众人下巴。

没看错吧，冷面无情的浮辞君邀请废灵根半妖去无涯峰！无涯峰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雾憾道祖的居所，是所有瀚海仙阁弟子最想去的峰门。

道祖不喜露面，许多人在瀚海呆了几百年，也没有见过一面。这只半妖不过刚来，便见到了名满天下的浮辞君，现下还要去见传说中的道祖！

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嫉妒！怎么就不是他们呢！

怀溪道：“你当真能带我去见道祖？”

“嗯，当真。”霍汝涵点头。

大家不约而同在心里狂说，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站在你眼前的可是瀚海新一代天骄，不知道多少人想与之结交！

“小姑娘，你可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花妍掀开帘幕出来，那张芙蓉面吸足了眼睛。她飞身落下，身姿款款，浑然看不出会翘二郎腿嗑瓜子。

怀溪定定地盯着霍汝涵，好一会，她摇头。

她不知道。

花妍一顿，似乎没想到还会有摇头这一回答。

“我师侄可是道祖亲传弟子。”她清清嗓子，“你若跟她回去，定能见道祖。”

原来仙人是道祖亲传弟子。

于是怀溪点头，“我跟你回去。”

霍汝涵唇角微微勾起，对一旁的记录弟子道：“记录好了吗？”

那弟子停下记录的手，“……啊？”

“人我无涯峰带走了，掌门那边问起来，就说是师尊应许。”

水镜那边。

“尊上，您说道祖会同意吗？”元白问。

顾浛雁给了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也许吧。”

*

无涯峰较之其他峰门高些，山顶终年云雾缭绕，或许是因为太高，鸟儿也不敢腾飞，一路走来，竟然未闻一声鸟啼。

峰门里也没什么人，只见到几个负责洒扫的仆人。

这里……好安静。

“师尊喜静，所以峰门内没有什么人。”像是怕冷了场，霍汝涵边走便解释，“方才你见的是洒扫的仆人，只在每日的酉时来。你若拜入师门，每日起居就得自己负责。”

怀溪点头，心里想，还不知道祖会不会收她为徒。

行至一亭台小院，霍汝涵停下。

“到了。”

“师尊便住在这里。”

怀溪细细打量这座庭院，占地不大，从外观上看，颇有几分闲情雅致。

“咚咚咚。”

门环轻轻叩响。

不过一会儿，屋子内传来声音。

“何事？”嗓音泠泠，如同高山之上的积雪。

霍汝涵弯腰：“今日擢选，徒儿为师尊带了一人回来。”

那边回道：“无意收徒，让她回去吧。”

怀溪一听，急的往前几步，想要推开门，被一只手按住。

霍汝涵朝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怀溪暂且停下。

“师尊，她是天灵根。”霍汝涵说。

屋子里没了动静，好一会，怀溪都以为自己被拒绝，灰心丧气连回去怎么跟尊上说都想好了，屋子里头再度传来声音。

“让她进来。”

怀溪大喜，这是有希望。

“进去吧。”霍汝涵笑道。

她知道，依师尊的性子，愿意让怀溪进去，就代表认下这个弟子了。

怀溪进了门，见霍汝涵不动，她问道：“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师尊只传唤了你一人，我不能进去。”霍汝涵道，“我在外面等你。”

怀溪也不再说什么，当即迈腿往里走。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完成尊上的任务。尊上的心疾可耽误不得。

里头有两间屋子，怀溪不知往那边走，站在原地，四处打量。

她选定一间屋子，往那走着。

“你走反了。”在她身后，响起声音。

怀溪回头，只见一白发如银的美人推开门。

两人目光相撞，怀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美人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

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晏清心底情绪翻涌，霎那间，往昔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她闭眼，咬了咬舌尖。

阿泞的神魂已碎，不可能有来世。这人只不过只不过同她长得相似而已。

晏清这样在心里说。

再次睁眼，情绪褪去，又变成了清冷疏离的模样。

“愿意拜我为师吗？”她说。

怀溪一愣，就这么……直接？

“愿意！”她点头如捣蒜，“我愿意的。”

晏清问：“你叫什么名字？”

怀溪喜滋滋答：“我叫怀溪。”

晏清却是一愣，品味起这二字来，怀溪，怀念……

她的眼睫颤动，心里停下说出那个名字。

系统：“主线任务一：替身攻略道祖进度（3%）”

顾浛雁环臂站定，忽然，她望向无涯峰的方向，唇角轻扯。

“怎么了尊上？”元白问。

“她答应了。”她说。

以确切的答案回答之前的问题。

狭长的一双眼睛微眯，墨色的瞳孔仿佛一池寒潭。

晏清，本座可是好心把人送到了你面前，你可千万，千万要抓住啊。

她的舌尖抵了下牙齿。

“元白，去买些当下热门的爱情话本回来。”

好戏，要开始了。

*

怀溪选了稍远的一座寝宫。这样方便和尊上见面。

简单介绍完无涯峰，天色也灰暗下来，霍汝涵准备离开，怀溪喊住她。

“怎么了？”她温声道。

怀溪解开腰间的玉佩，把一路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你还记得这个吗？”

饥荒年，清水山，灾星，还记得吗？

她的眼神含着期望。她是希望仙人记得她的。

霍汝涵低声道：“怀溪。”嗓音温柔仿佛一池水。

怀溪一愣，心想师姐突然喊她作甚，又一想，她似乎还没告诉霍汝涵她的名字。

霍汝涵又低低唤她名字。

“我记得的。”

她说。

“很好听的名字。”

怎么会不记得呢，这是她放在心尖上，找了很久的人呐……

*

怀溪回了屋，心中还想着方才师姐的表情，关上房门，一抬头见屋里有人，身体下意识一抖。

见是尊上和元白，她喜道：“尊上。”

不知怎得，只要见了尊上，心里便会快乐。

怀溪转瞬将其他事抛之脑后，笑吟吟地走过来，坐下。

瞧见桌上摆了一张纸，她心生疑惑。

“这是？”

“计划。”顾浛雁饮了一口茶：“从明天开始，你便按照计划行事。”

“上面怎么写的，你就怎么做。”

怀溪拿起桌上的纸，看了又看，上面有看不懂的文字，还有简单易懂的图。

她盯着看了许久，眉头轻轻皱起，最后指着一个略微潦草的图，“尊上，这个人漂浮压在另一个人身上是什么意思呀？”

漂浮？

她有画漂浮吗？

顾浛雁探头去看，沉默了半晌。

“你拿反了。”

“……”

怀溪脸一红，“我……我不识字。”所以才不小心拿反的。

不识字，还有图。

她的图难道有潦草到分不清正反？

顾浛雁闭上眼，沉了口气。

突然觉得叫这样一个人去攻略道祖，想成功也不是件易事。

“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向本座详细地说清楚，你与道祖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本座会根据你的话，对计划做出调整。”

只有充分了解情况，及时调整计划，才能最快最有效地达成目的。

晏清越早损坏道心，她便越早能破开她的胸膛，取下道心。

涅盘丹，必须马上练成。

她的身体，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

目光移到那张和灵溪神君一样的脸，心中的躁意压下去三分。很快的，只要有这张脸。

顾浛雁沉沉开口：“明天你的任务，就是不小心摔到道祖身上。”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接近她，触碰她。本座要你和她有身体接触。”

顾浛雁没有追过人，身边也没有人能够提供可参考的意见，便吩咐元白去买了些当下热门的话本。

她不爱看话本，粗粗翻了几本，将几种反复出现的情节写到一张纸上。她想，那些情节既然反复上演，必然是有其道理。

而其中，出场最为多的情节，便是身体不小心接触。虽然她也不懂，为何只是轻轻碰了下手臂，两人便会心神震荡。不过照做，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那些话本可都是买脱了销的热门。

用售卖话本的小贩的话来说：信它，就对了！

现在的魔尊雄赳赳传授：本座教你如何勾引她。

以后的魔尊哭泣泣质问：你为何眼里就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