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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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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明明还是晚秋,可天公就像是闹了脾气一样,一股脑儿的把边境的风沙带到京都来,瑟瑟寒风,叫百花摧残,冷风凌冽。

撷兰苑的人还是照常的多。

天气闹人心不错,可这样的天气能因为一首曲子改变好心情自然也是值得的,纵使有人不愿意出门,也有大把的人顶着风也要来听上一曲。

而不管是一日什么样的主题,都会有雷打不动的一出戏——《惊弓》

听说是撷兰苑的苑主亲自编排,更是一曲金戈铁马烽烟万里,气势一绝,因此从没人听腻过。

只不过今日唱戏的不是脉婉惜而已。

脉婉惜大点好前头戏楼,就回了自己房中,她平日里的步子受练艺底子的影响,看上去弱柳扶风实际上稳如磐石,但现在却有几分漂浮来。

不激动就怪了。

脉婉惜紧紧抓着手中的信。

很远,但是风尘抵不过思念。

脉婉惜深吸一口气,打开江缔的信。

“见字如晤,展信安颜”

“请惜娘台鉴”

“晚秋已过,初雪将至,惜娘切记添衣保暖,莫要叫寒风伤了自己身子,撷兰苑事重,惜娘可代葶苈帮忙,累坏身子得不偿失”。

“边境一切安好,突厥按兵不动,惜娘无需担心,不出四月,我必回朝与惜娘相见,惜娘若是思念,可抬头看看月亮,或许,就能看见我也在望着你”。

“惜娘安心,却还有一事……”

江缔熟悉的笔迹跃然在纸上,奔波而来的信件上头似乎还掺杂着黄沙的味道,可脉婉惜只知道,江缔念她,思她,明月之下,还是她们二人遥遥相望。

那封信很短,短到江缔的思念在纸上诉说不完,那封信又实在长,叫脉婉惜远隔千里也读不完。

脉婉惜的胸膛起伏渐渐有些变化,但最明显的变化还是她眼中忽然明亮的眸子,她固然希望江缔的信上所言皆是边境的好消息,但又何尝不希望来人的笔迹是平安的。

“将军利甲可吞胡”。

脉婉惜深吸一口气,讲那封信仔细的叠好放到一个小箱子中,若是有人听见她念的这一句词,必然会有人认出来,这不正是这几日撷兰苑里常常唱的那一曲《惊弓》的唱词?

脉婉惜远在京城,能做的只有在心里祈盼江缔平安,这一支曲子唱不到万里边境,那就一直唱,总有一回江缔班师回朝会听见的。

脉婉惜又念起江缔信中的最后几句话,江缔是个容易害羞的,这一点就算在信中也照样一览无余 ,脉婉惜甚至都能想到江缔在一笔一划间为自己的文字羞红的脸。

不过同一张书信,凡是涉及到了正事的话,江缔就不会再那么缠绵了。

脉婉惜看看镜中自己的衣裳,虽然算不上华丽,但如果要长时间走路的话还是太过拖沓了,还有这头上的簪子,也得拔掉些去。

她愣了一会,那人应该也不喜欢素未谋面的人这么张狂吧。

脉婉惜自认不是个性子内敛的,可也实在没办法叫她这么快就去面对这个人——她名义上的父亲,丞相季玉山。

不过谁也不知道到底先到来的会是什么。

“苑主”。

“丞相府的人求见”。

脉婉惜整理头发的手顿住一瞬间,而后深吸一口气道:“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秦苑夕几日前已经见过季玉山了,看样子她娘跟季玉山相处的很好,从季府回来秦苑夕也不是没劝过脉婉惜去见见自己的生父,但见不见是脉婉惜的自由,所以秦苑夕给了她拒绝的权利。

但毕竟血脉相连,总要见上一面。

脉婉惜重新收拾好自己的仪容,推开房门就看见了撷兰苑的下人和他身边的陌生人——想想也该知道是季府的人。

那人看上去是季玉山身边的亲信,且是早就知道脉婉惜和季玉山那么一层身份在的,明明她现在还只是个伶人,对方却恭恭敬敬的行礼“打扰脉姑娘,我们丞相有请”。

脉婉惜轻福身回礼“有劳”。

对方也不拖沓,引脉婉惜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尘起飞扬,脉婉惜看着渐行渐远的撷兰苑,攒紧了手中的书信。

曾经多少次路过那座府邸,却不曾有一日想过自己竟然还会与它有关系。

一炷香时间,“季府”两个大字就出现在脉婉惜面前,门口早就有得了吩咐的下人,一见她下车就迎上来“脉姑娘这一路来没什么不适吧”?

看那紧张的神情,反倒叫脉婉惜不知道待会怎么面对那人了。她摇头轻声道:“并无”。

那小厮松口气“那便好,”说罢侧身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来“脉姑娘,请吧”。

脉婉惜沉静片刻,跟在小厮身后走了进去。

她唱过很多戏,悲欢离合,久别重逢的戏码也见过不少,但真的那些华而不俗大建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脉婉惜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只这么一会儿的思绪,就到了主人房前。

小厮识相的退避出去,只留下季玉山和脉婉惜两个人。

中间那一道门,脉婉惜必须推开。

“民女脉婉惜,见过丞相大人”。

脉婉惜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躲避般的向季玉山行礼,跪在地上根本就不用去看季玉山的神情。

但显然对方并不想这么发展,脉婉惜只余光瞥见一双靴子急匆匆的向她接近,而后便感觉有人扶她起来。

脉婉惜顺着季玉山的力站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不必多礼……”

季玉山扶着她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又似乎有些恍惚,开口的欲言又止最终没能将自己满腔的情感诉说出来,只能拼拼凑凑的话语来面对自己多年不见的女儿。

叫“怜儿”?还是叫“脉姑娘”?

一个违和的亲切,一个不妥的疏离。

她是脉婉惜,还是季怜。

季玉山心里没底。

但至少,她还愿意见他。

看着季玉山的样子,脉婉惜心里突然轻松起来,看来堂堂丞相也会有局促的时候,就是不知道前几日看见秦苑夕的时候会不会激动的晕过去。

“丞相大人”,季玉山的脸上疲惫神色肉眼可见,可想而知突厥的战事和内患消耗了他们这些重臣多少心思,但现在在脉婉惜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个容光焕发的父亲。

“脉姑娘直说便是,以后见我……不必行礼”,季玉山平缓自己的心情,示意脉婉惜坐下谈。

“多谢大人”。

“民女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求大人相助”。

脉婉惜虽然不知江缔为何一定要从季玉山入手,但既然此事事关边境战事,就是叫她去御前禀示又如何?

“脉姑娘但说无妨”。

季玉山想触碰那一丝久别重逢的温情,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突厥的战事还没结束,朝廷的内患还没有彻底铲除,他纵是是父亲,也是丞相。

脉婉惜在袖子里攒紧的手忽而放松,她一字一句道:“民女受宣威将军江缔之托,特与丞相禀明事态”。

季玉山静静地听着,从一开始的惊讶诧异到后来的逐渐理解,面色有些凝重,但随即又烟消云散。

脉婉惜没上过战场,不通武艺不识兵书,能帮上江缔一点忙也算是好的。

“既然事已说完,那民女就不打扰大人了”,脉婉惜的目光停留在季玉山身上。

除了公事,试问两个多年未见,情感不深,仅仅靠着血脉相连的人,能有什么话题?

是没有的。

至少脉婉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季玉山倒是想留她,只是满腔的话一时间全部倾泻而出未免强人所难,他只能斟酌开口“脉姑娘如今还是伶人,不若寻个更正当的身份……”

季玉山知道自己有些急于求成,这般片面的话竟然能说的如此坦然。

说是寻个正当身份,实际上只是想认回来她,不管她是脉婉惜还是季怜,都是季府的大小姐,有了身份依仗,日子也好过些。

脉婉惜自然听出他弦外之音,只是轻笑着行礼“多谢大人美意,只是民女不需要,伶人就算是伶人,民女的撷兰苑依旧是京都中的数一数二的戏院,”

“身份不过锦上添花,”脉婉惜顿住,紧接着道:“凡我所愿,皆无败悔”。

有千帆过尽之能,又何须在意顺水推舟之力。

“民女告退”。

脉婉惜觉得自己真是胆大,好歹是一国丞相,谁给她的胆子这么跟当朝丞相说话。

但脉婉惜莫名感觉放松。

季玉山更是欣喜。

不用疏离的自称而是“我”,脉婉惜不排斥他,他就有机会弥补这二十年的缺席。

两座府邸,三处心思,终归一处。

脉婉惜又一次看了看江缔不远万里而来的书信,不由得望向边境的方向,纵然盼望她凯旋,可脉婉惜还是做了等来一座棺的准备。

“阿朝”。

脉婉惜不觉得江缔会死在战场上,尽管完事不能绝对,但就跟之前没人相信她一个女人能做大撷兰苑一样,自己,永远比他人靠谱。

“我等你回来看月亮”。

婵娟千里的月,牵动天下的思念,清冷之下是情意,与不见锋芒的利刃。

作者有话要说:江缔:感情调和大师

下周六去玩剧本杀(好耶)

但是下周一考试(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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