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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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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一个时辰过去,那两人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就连御书房内也不剩几人,除了江孤成帝以及班裴,其余人都领了圣旨出宫办事。

江孤自江缔离开后目光就一直在门口停留,毫不掩饰自己对女儿的忧心,可那眼里又是藏不住的欣慰。

“江卿”,成帝难得神情松懈,现在就像是十几年前他尚未登基时,三个人在太子府谋权划策一样“担心宣威”?

江孤将目光收回来,沉声道:“自是担心的,但既然为一国之将,臣相信陛下的抉择,相信小女与世子”。

成帝忽的感慨,江缔果然是有个好父亲,抛开家世一切不谈,有个相信她支持她的父亲,比起天下女子何其有幸,比起她,何其有幸。

“江卿就没有什么要问的”?

为什么将这个九死一生的局给江缔,为什么让他坐镇京师。

成帝气定神闲,像是早就知道江孤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一样。

“臣没什么好问的,上战场建功立业是小女的期许。若真有什么的话,臣还是想问一句班太傅”,江孤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但班裴紧绷的脸色也能看出来他想问什么。

“凡事皆有变数”,班裴撇开眼不看江孤,“臣当留一手打算”。

班裴心中五味杂陈,明明只是个小娃娃的话,但好像真的给他种上了一朵花,一朵在悬崖上,逆风生长的花。

成帝大笑几声,可眼中的遗憾无论如何藏不住,而事已至此,留给他们闲话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突厥仍有歹人潜藏入境,想必不用朕多说什么,”成帝起身,走到地图面前,细细看着上面显眼的突厥二字,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把小刀,被他毫不留情的扎在突厥之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臣,领命”。

晚秋的风总是那么无情,不光赶走了初秋剩下来的那一点暖意,就连天边的夕阳都要拉下,不肯留一点光彩。

即刻下旨,即刻出征,城门口已然是大军集结。

江缔与陆迟分在左右两侧的最前端,身上早就不是御书房的常服,而是一身轻甲,配剑挂在腰侧,一手牵着马绳。

而帅台之下,吉礼祭天,边上是整齐列阵的军士,一杆旌旗上明晃晃但写着一个“翊”字,为国而征。

浓烟随着清风升起,一直到天边不曾停止,就像他们一样,不知何时才会停止。

江缔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实际上今时不比往日,往日她新兵上阵又是女儿身,无人心甘情愿听她调遣无人打心眼里敬她,而此刻她是成帝圣旨昭告天下的征突厥将军,就连部下的军士都是六年军营中熟悉之人,可谓是十分不同了。

但她的手仍然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战场生死,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满盘皆输,信自己有这个凯旋的实力?自然,可没到最后,一切都是空谈。

更害怕,自己没法回来见她。

“阿朝”,陆迟只消一换上戎装就能把他先前在京城的儒雅给尽数消退,虽然还是干干净净的轻甲,但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它沾满鲜血但样子了“在担心么”?

江缔扯出一个笑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眠晚你的眉头还皱着呢”。

欲盖弥彰但事情,不揭穿就是最好的和谐。

苏槐歌的护身符还在他二人怀里揣着,总不能一开始就说丧气话。

祭天仪式尚未完成,四十万大军集结在此,金戈铁马整装待发,就像滚滚的烟尘,随风而去没有定数,是马革裹尸还是凯旋,亦无定数。

陆迟确实皱眉,但忧心忧的不是他自己,是宣静。

边境有屯田,可粮草还是马虎不得,大军出征,粮船也同一时出发,只求能赶上个极限,不能在还没交战前就漏了短处。

二人默契的不在言语,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翊”字的旌旗边上,还分别立了两杆旌旗,一“陆”,一“江”。

靖国公世代从文,若不是这代靖国公文治不成武艺更是难堪,陆迟被动参军的几率会小上很多,不夸张的说,这是这片战场上,第一次出现“陆”字的旗。

陆迟只看一眼,没有眷恋没有思绪万千,只是暗自叹息。

转瞬即逝。

江缔不免感慨万千,江字旗不知道在这黄沙之上出现了多久,也不知曾多少次染上血污,更不知多少次它跟着将士一起大破敌营,然而从前的主将都是江孤,现今这个字却实打实的压在了她江缔身上。

江家的兵,江家的名,她的名。

江缔一个都不会丢。

有差军备的士卒上前禀报,军马机械,各个俱全。

先前在御书房未曾察觉,现在到了帅台上才明白,能准确无误的撞上祭天的时辰,想必成帝的圣旨已经写了很久了,如若没错的话,上一次御书房召见的时候就已经拟定了 。

定天时,拟地利,算人和。

唯一没算到的一点,就是主帅之位,成帝没有直接任命,而陆迟直接推给江缔。

按理说,他们二人谁当都没有问题。

互相推让也没有问题。

可陆迟偏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叫江缔莫名不安。

“时辰到了”,陆迟看着烟尘渐渐败下阵来,轻声对江缔道。

江缔自然看见了,她抬眼目视前方将士,都是与她六年军营的袍泽。

“突厥霍乱,有违和约,犯边境,意图吞并中原,陛下令我等出征,剿平逆贼,清平四海,还翊朝安平”!

江缔的声量很大,大到整个营中的将士都能听到的见,可又很小,小到惊不动阿史那孚,也吹不到脉婉惜耳中。

“突厥小国不足畏,有诸公相助何愁不平,”陆迟扬声道““杀敌一人,赏钱三两,杀敌十人,赐田加官,破敌首级,升官加爵”!

要说天下将士心里装着什么。

自然是家国天下,可毕竟也是人,家国天下里总会有一点各人意愿,了却君王天下事,谁不想要身前身后名,拼死拼活谁不想要黄金万两谁不想要加官进爵,若不是此刻噤声,怕是能听见将士高昂的声音,就算如此,大增的士气依然混在风中震耳欲聋。

“驱除胡虏,救济斯民,以安天下”!

江缔眼中的神情似乎化作了一支利箭,无惧风霜雪雨,如雕弓挽月,一直射到边境。

“驱除胡虏,救济斯民,以安天下”!

“驱除胡虏,救济斯民,以安天下”!

“……”

时辰到,戍鼓声起。

江缔翻身上马,勒紧缰绳,马踏尘烟,向着边境而去。

一番鼓舞士气大增,就连装甲踏在土地上的声音似乎都有些亢奋。

陆迟眼中不知道藏了些什么,但至少此刻,敌人的命,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或许思绪是联通的。

江缔在黄沙万里中,听到了一丝声响。

不是马蹄的声音,也不是铁骑之声,流水鸣溅。

是熟悉动容的声音,一开始与这黄沙并不相配,可是到了后来风吹阵阵,这声音愈发明显动情。

江缔左右张望,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可这声音分明是在送行。

江缔略带怀疑的握紧了马绳,措不及防的看到了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绳结。

红色的,很简单,很轻巧,甚至没有存在感。

但江缔一下子就记起来了。

这是脉婉惜送的。

祝她平安,万事顺畅。

江缔回头望了一眼都城,终于知道了那奇怪的声音所来。

是脉婉惜的心绪在为她歌唱。

“那歹人欺人太甚,真叫我是软骨懦夫”

撷兰苑是整个京城最好的戏院,但这会儿它的主人却不在京城,而是在外头的分院。

依然人满为患。

台上是红光阵阵,打着脉婉惜的面庞更加动容,连那铮铮琴声与鼓声交错,都不及她的唱词天地失色。

脉婉惜身上穿着化简的戎装,手上一柄剑随着步伐乐曲舞动,只是没人发现,她始终对着东南方在念唱。

“待我一剑霜寒,破敌十四州,赋诗一曲——”

脉婉惜脸上似乎在人影幢幢中看见了江缔,她转身,一剑指向东南,乐声骤然停止,跟着她的词一点一点连接。

“长弓弯月遗城都

将军破阵斩宵鼠”

脉婉惜回身,剑却不然,此时鼓声像是铁蹄惊踏,步步动人心。

“黄沙荒岭葬白骨

将军功成万骨枯”

随着最后一句唱词的念出,脉婉惜的眼中载着月亮的余晖,澄澈的目光目视着的是无尽的远方。

“忠冢不见良人误

将军利甲可吞胡”

下面是掌声四起,但脉婉惜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城门的方向出神。

无边的风,将我的思念带去,越过山岗大川,让远方的良人,聆听我的心声。

她想江缔一定会听见的,就像从前每每有时间听戏,江缔总是能在门外就听见她的唱词,在她念念私语但时候,听见她的情动。

她现如今什么都做不了。

脉婉惜只能寄情明月,将余晖分给她。

她的太阳不会轻易的落下,会永远在天边熠熠生辉,与月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演讲可能有点尬,但讲的又不是我,一点都不尬

江缔:“?”

陆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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