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望向他,愣了一下,道:“谢谢。”
大约是因为这里的冬天太冷了,在程烈收回手的时候,他还能清楚地感觉到唇角上残留的对方的温度。
“夏老师,人是可以贪心点的。”
程烈凑在他耳边说话,嗓音低沉有磁性,又带了些循循善诱的意味,像是一种特许的纵容。
夏长:“……”
总之在程烈的怂恿之下,夏长两串糖葫芦都尝了一下,最后抹着嘴角,坚定道:“不行,真不能再吃了,再吃就真的要长蛀牙了。”
程烈见他这样,低低地笑出声来,把剩下的糖葫芦吃完了,边吃边听他讲之前的拔牙经历。
夏长道:“大概是七月份左右吧,我去了牙科诊所,那里的医生都快认得我了,哦不对,不该说都快,应该说他就是已经认识我了。”
程烈道:“成常客了夏老师,哈哈哈哈哈。”
夏长继续道:“我当时指了指上面的牙说,医生我牙痛。医生直接来了一句,怎么又是你?你不是一月份才来拔了智齿吗?我沉默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来。”
程烈道:“退一万步说,牙齿就没有错吗?”
夏长肯定道:“我觉得你说的有理。”
程烈道:“然后呢?”
夏长道:“然后我就去做检查了,做完检查之后,医生跟我说,我有一颗蛀牙要拔,我当时以为只有一颗蛀牙,结果医生幽幽地给我来了一句,你上面也有一颗智齿,还拔不拔?”
程烈道:“夏老师,破防了,哈哈哈哈。”
夏长学着网上捂脸的表情包,道:“谁说不是呢。”
程烈笑着道:“那你最后拔了那颗智齿没有?”
夏长不假思索道:“当然没有,拔牙多痛啊,我很民主的,只要它不痛,我就不动他,全当不知道,然后我们就能相安无事地和平共处一辈子,多好。”
跟不熟悉的人相处,夏长的话很少,但如果是跟熟悉的人相处,他的话其实很多。
这是他的一种信任别人的方式,也是一种表示亲近的方式,只有在他觉得跟这个人相处舒服的时候才会这样。
程烈很享受听他说话的过程,眼底含着笑意,听了一路。
在喧嚣的夜市里,二人并排走着,聊着日常的琐碎,好像真的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一样。
因为要进行身材管理,加上夜市里的东西多数都是油炸的,故而他们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便去了剧组的聚餐。
他们两个刚去到饭店,石浩就过来盘问,“刚刚去夜市,没乱吃什么东西吧?”
夏长忽然想到那串糖葫芦,石浩怕他长蛀牙,一直不让他吃甜的,不然拔牙受罪不说,拔了牙脸肿还会影响拍摄。
他有些心虚,但他好歹是个演员,撒个谎的技能还是有的,尽管他并不常用。
他一本正经道:“没有。我们就是去买了个奶茶,而且我没喝。”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把程烈扯过来,道:“不信你问他。”
程烈笑的吊儿郎当的,搭着他的肩膀跟石浩保证,“石哥,我刚刚看着他的,他真没喝奶茶,也没吃那里的油炸食品。”
石浩看着这两人有点头痛,“......你还不如不拉他过来证明。”程烈在他这里的可信度可算不上高。
“反正你自己出去吃东西注意点,别吃坏肚子了。”他最后叮嘱了一句。
夏长从善如流道:“好的石哥!”
大约是八点半左右,聚餐正式开始,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左右才结束。
因为第二天要工作,所以今晚是禁酒的,但某人明明没喝酒,却跟喝醉了似的。
郑通看着程烈发红的脸,一脸不可置信道:“不是,他真没喝酒?”
石浩扫了一眼桌面,道:“我们这桌上都没有酒,怎么可能喝了,刚刚他从夜市回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夏长心觉不对,一看这人刚刚喝的饮料,才发现这东西是含酒精的。
但这酒精含量也不高啊......
这么容易醉,下次要看牢点才行。
这家饭店离公寓不远,车程就十来分钟,很快他们四个就站在了公寓的房间门口,准确来说,是三个站着,一个挂着——
挂在夏长身上。
郑通就跟老父亲一样,有些汗颜,对夏长道:“真是辛苦你了,这小子喝醉了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下次我肯定说他。”
郑通不好意思让夏长一个人照顾这人,就想着帮忙分担一下,比如让程烈挂在他身上。结果程烈根本不肯撒手,非要挂夏长身上,跟认主似的,而且还不让其他人碰他。
夏长拿出钥匙开门,道:“没事没事,我来照顾他就好,你们先回去吧。”
郑通皱眉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夏长开了门,把人扶进屋,“我有经验的,放心。”
屋内没开灯,房门被关上的瞬间,外面的走廊光线被隔绝,此刻屋内唯一的光亮,就只剩下从窗外洒进来的荧荧月光。
夏长把钥匙顺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却不料下一秒就被程烈抵在了门板上。
他轻声道:“怎么了?难受?”
程烈没有回答他,只是面对面抱着他,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前,手臂逐渐收紧,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夏长心中塌下去一块,他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不安以及害怕失去。
酒精会放大某些情绪,会让这些平时藏的很好的情绪显现出来,变得浓重。
程烈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了吧。
外面下起了雷雨交加的大雨,阳台门没关紧,薄薄的纱制窗帘被风吹起,在空中放肆地翻滚。
又是雷雨天,这人许是想到了多年前妈妈离世的那个晚上。
他的共情能力很强,就比如现在,他能对程烈的难过感同身受,所以他格外心疼对方。
但他还没心疼多久呢,就见这人忽然伸手扒来他毛衣的衣领,一口咬了下去。
力道不算太重,但也挺痛的。
夏长“嘶”了一声,没有把这人推开,只是压低声音道:“干什么?”
压在他身上的那人抬起头来,乌黑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说:“打下烙印,你就是我的了。”
心跳漏了一拍,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撞击。
他只当对方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锁骨,但周围太黑了,看不清,索性就放弃了。
他抬起眸子,对上程烈的视线,低声道:“喝醉了不亲人了,直接改咬人了,你这跨度有点大啊。”
程烈看起来还想咬他,他一只手扶住对方的腰,免得不小心嗑着碰着哪里,另一只手抵住对方的下颚,一字一句道:“看清楚我是谁。”
夜色浓重,对方眸子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沉默了一会,他听见对方低声说了一句——
“夏长。”
名字于一个人而言是特殊的东西,特别是在加了这么多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之后,沁在夜色里,平添了几分暧昧色彩。
他以为对方是在喊他,下意识应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这人貌似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他微微蹙眉,像是不太确定这个答案似的,又问了一遍,“程烈,看着我,我是谁?”
程烈的视线缓慢地从他的锁骨移到脖子上,再慢慢移到嘴唇上,最后才对上了他的视线,动了动嘴唇,缓慢地念出了答案,“夏长。”
心脏又开始不安分地剧烈跳动,这是怎么了,明明他也没喝酒,怎么这会,他觉得自己好像也醉了,这不正常......
一时出神,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程烈已经含上了他细长的指尖,舌尖□□着,穿梭在手指的空隙之间。
在意识到程烈在对他做什么的时候,他心下一跳,赶忙将手撤了回来,道:“你喝醉了,回去睡觉。”
他心中警铃大作,即使是同性,这些举动也已经逾矩了,超过了暧昧的界限,而且对方还有女朋友,这万万不该。
对方喝醉了,但他是清醒的,他应该立刻跟对方保持界限才对。
第二天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这人估计也会断片,继续一起工作就好。
本来想把人推开,送回房间里,却在对上对方湿漉漉的眼睛的时候,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他缓声道:“你安分点。”
大概是知道不安分真的会被推开,这会的程烈顺从的很,埋在他身上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委屈可怜的意味,“嗯。”
随着对方的动作,短头扎在他的脖子和下颚上,有些许痒意。
夏长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道:“别乱动。”
这人真的没再动了,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身上充当挂件,活像一只树袋熊。
夏长垂眸看着被抱得严严实实的自己,无言片刻,决定等会把这人的微信备注改了。
他不想直接生硬地将人推开,想让人自己将他放开,便缓声道:“程烈,你抱的这么紧,我动不了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