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拿着大包小包回到公寓之后，便开始往冰箱里塞东西。
程烈看着夏长忙碌的背影，莫名觉得眼前两人一起往公寓里添置东西的场景很温馨，“我们好像那些……刚搬到一起住的人。”
他卡了一下壳，因为他本来想说的是，那些刚同居的新婚小夫妻，所幸他残存的理智将他拉了回来。
夏长将空了的塑料袋团在一起，一脸怪异地反问道：“我们不是本来就是吗？”
程烈掰了瓶酸奶，干笑了一声，道：“……是啊。”
可他想的是跟对方同居一辈子的那种同居，而不是为了工作而短暂地同居在一起，工作结束之后又要分开的那种同居，这不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落差感让他有些难受，他有些出神，将吸管的塑料包装撕开，正打算把吸管插到酸奶瓶里，却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夏长一脸无奈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病号？”
程烈松开了握住酸奶的手，道：“记得啊，但是病号不能喝酸奶吗？”
上次他发烧的时候还喝了不少冰啤酒呢。
夏长将酸奶塞回冰箱里，道：“这是冰的，当然不行，你还烧着呢。”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在那里见过。
之前他去郑通家里的时候，郑通有些发烧，但还是想喝啤酒，结果被嫂子制止了，他记得她当时好像也是这么对郑通说的。
郑通最后还是没能喝成啤酒，笑着跟他抱怨。
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当时有些羡慕。
因为他没试过被人管的滋味。
程烈回过神来，倚在门框上，道：“那病号能吃什么？”
夏长将围裙围在自己身上，指了指外面的饮水机，道：“去外面喝点热水，等会吃面。”
程烈冲他敬了个不太正经的礼，道：“遵命，夏老师。”
下个面其实很快，十几分钟就好了。
考虑到某人还病着，夏长将面做的很清淡，只在里面简单地加了点鸡蛋、青菜和瘦肉。
程烈本来就饿的不行，再加上夏长的手艺很好，所以他吃的有些急，被面条烫了一下。
夏长看着他被面条的热水给蒸出来的眼泪，给他抽了几张纸巾，道：“被好吃的感动哭了？”
程烈吃了一大口面，口齿不清道：“你怎么知道？”
夏长：“……”
几天后。
程烈以为那次发烧之后，夏长就已经原谅他了，但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因为他发现夏长貌似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笑过了。
不，这么说其实不太严谨，因为夏长会在跟别人聊天的时候笑，但不会对着他笑。
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生病的时候，夏长对他这么好，怎么他的病一好，对方就变了呢？？
那……要不，再病一场？
郑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有个问题。”
程烈道：“问。”
郑通一本正经道：“反复摩擦嘴唇，是能够让嘴唇变得更薄吗？”
程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无意识地学着夏长的样子用曲起的食指摩擦自己的嘴唇，于是他将手指放下，道：“没，我刚刚在想事情。”
郑通道：“很难看不出来。说说吧，让我听听是什么事，让你这么茶饭不思。”
他脱口而出的是夏长的名字，但他又及时止住话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郑通道：“哦，夏长啊，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吵架了？”
见程烈不说话，他便自顾自地往下说了，他缓缓道：“那孩子挺好的，之前我跟老石，就他那经纪人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他。”
听到这个，程烈又有兴趣听他说话了，凑过去问：“说什么了？”
郑通看向他，道：“打听夏长的事，你还挺积极。”
程烈等的有些着急，道：“你快说啊！”
郑通道：“别着急啊，我这不是在说嘛。我那天跟老石出去吃烧烤的时候，喝了点小酒，就随便聊了几句。”
“我当时问他，我说，夏长那孩子一看就乖的，刚听说要跟你合作那会，会不会因为外面那些话对你有什么偏见。”
“结果你知道老石说什么吗，他说他之前听了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对你是有点偏见，在你们两个见面之前，还劝过夏长说让他少跟你往来。”
“但是当时夏长一听外面那些人这么说你就不乐意了，还怼了一句，说怎么没人说程烈进娱乐圈是为了梦想。”
“我当时听到的时候就在想，这孩子是真能处啊，他是真的心思纯良……诶诶，我还没说完呢，你要去哪啊？”
“去找那个心思纯良的。”程烈匆匆扔下一句话便往房车外跑去。
“好好跟人家聊啊！”郑通嘱咐道。
程烈冲进了夜幕里，夜晚的风掠过他的发梢，在他耳边留下一串回响，但他不在意，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夏长今天回来的比他早，现在应该已经在公寓里了。他想见到夏长的心情从未如此迫切过，他喘着粗气按下了电梯的上升按钮。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见到了夏长。
对方应该是洗过澡了，没有穿早上那件白色的卫衣，而是换上了一件淡黄色的开衫毛衣，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柔软。
但夏长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生面孔，最关键的是，夏长还跟他有说有笑的。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夏长看向他，那个生面孔顺着夏长的视线，也跟着看向他。
可能是程烈看向夏长的眼神太炽热，以至于于烨梁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尴尬，所以主动道：“哥，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夏长点了点头，道：“行，路上小心。”
程烈给他让了条道，于烨梁走出电梯，回头道：“好，拜拜。”
程烈踏入电梯后，电梯门重新关闭。
夏长看着他满头的汗，道：“你刚刚夜跑去了？”
程烈下意识否认，平复自己的呼吸，“没。”
他有满腔的话想对夏长说，可是如今见了人，却不知道先说哪句好。
夏长没再多问，只是淡淡道：“没按楼层。”
程烈这才反应过来这电梯刚刚一直没动过，伸手将标着十三楼的按钮按亮，随后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转过身去，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夏长心头一跳，他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对方，电梯的顶灯透过他长长的睫毛洒下来，在他的眼窝处留下一片不明显的黑影。
他倚靠在电梯的扶手上，沉默了一会之后，又将眼眸垂下来，盯着电梯的地板，淡淡道：“我哪不理你了？”
电梯门刚刚打开，夏长就率先踏出了电梯，程烈紧随其后，道：“你有，你还在生气。”
夏长没有回头看他，只是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钥匙，把房门开了，道：“说了没有。”
正当程烈想继续往后说的时候，隔壁公寓的门打开了，石浩从屋子里出来，道：“夏长，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夏长将钥匙从锁孔里面抽出来，调转脚步道，“噢，好。”
程烈当然不能跟进去，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进了屋。他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进了公寓里。
夏长晚上总不能不回来吧，他在这里等着，就肯定能等到。
他这么想着，坐到了沙发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都快将自己的听觉神经安到隔壁屋了，还是没能听见任何动静，想来是那两人还没有谈完。
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他抓了把头发，心中的烦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将阳台的门开到最大，坐在了风口的地方，让外面的晚风尽情地往自己脸上招呼，好让自己能够透过气来，但这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作用。
其实他已经戒烟戒了很久了，但他现在忽然又想下楼买条烟来抽，却又怕烟的味道散在屋子里，夏长会不喜欢，所以只能作罢。
又焦急地等了五分钟，他实在是坐不住，在手机上点了一打冰啤酒。
夏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还没进门就闻到了里面浓重的酒味，他拧着眉走进去，看到了坐在地上的不省人事的程烈，他的脚边还放着好几瓶空了的啤酒瓶，看来是喝了不少。
夏长将地上的啤酒瓶捡起来放到桌面上，以免被绊倒，手腕却在接近程烈的那一刻被扣住了。
程烈睁开眼睛，仔细地瞧了瞧他，半晌，他好像终于确认了站在他面前的是谁，这才缓缓开口，低喃道：“夏长……”
夏长蹲下身来，凑近他想听他在说什么，却不料对方突然发力，失去重心。
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倒在程烈身上，他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抵住程烈身后的沙发，一条腿跪在了对方岔开的腿中间的空隙里，另一条腿跪在了对方右腿的右边的空地里。
他稳住身形，松下一口气，幸好没压到他身上。
他们靠的很近，程烈呼出来的热水喷洒在他的脸上，他清亮的眸子对上了那双沾染了水雾的黑眸，他听见对方说了一句话，不甚清晰，但他还是听清了。
程烈将脑袋埋进他柔软的毛衣里，声音像是带上了些哭腔，很轻。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