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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执棋以观天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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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有您的一封信。”

司越小心翼翼地递给姚昕一个精致的信筒,打开一看,是赫连林青的传召。

上面用着烫金的小字,龙飞凤舞地写满整个绢布,可落在姚昕眼里只有那么几个字——

八月祭祀,杀库勒,然则大开杀戮!

如今是五月,为期半年的出使因呼延德勒重伤姚昕和流觞曲水宴行刺之事而不断往后延迟,致使姚昕在水月国停留的时间也越发长久,这本是好事,有利于姚昕实施计划期间确保计划的周全,但赫连林青却因此而嫌弃她行事优柔。

距离水月国一年一度的八月祭祀还有三个月,只要这三个月不出任何差池,九月来临之前,水月国必乱。

“对了,司越,我叫你去差的水月泽身后的那侍卫,怎么样了?”姚昕将手里的绢布传信卷好塞回信筒里,又仔仔细细地给信筒打了个漂亮的小结。

司越恭敬道:“那晚水月泽身后的人确实是叫小甄子,也正是坊间传言中大王子喜好的男色。”

姚昕:!!!

“他真好男风啊?!”姚昕大惊,“他既然有喜欢的人了,那还来招惹我干什么?!”一想到水月泽对自己抛出的橄榄枝,以及水月溪口中所言的心悦,她就莫名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司越脸色阴沉,连带着声音也沉了下去,道:“都是坊间传言,多半是不可信的。”

姚昕一怔,“也是哦,你还跟我形影不离呢。”她瞥了眼司越,又道:“能把自己的贴身侍卫派出去保护别人,可见水月溪对这水月泽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就像我,我可不会因为一个茶话会就把你派出去保护别人。”

话音一落,俩人忽地都沉默了。

姚昕倒吸了口冷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不对不对。”

她看向站在自己身前身姿挺拔的司越,皱着眉头,沉声道:“如果我把你派去了茶话会,那只能说明我对那会议的内容很感兴趣。不是保护,而是监视!”

姚昕恍然大悟,瞳孔猛地一缩,急急道:“那就是说这次茶话会其实也是水月泽暗中推动,水月溪的一举一动都是他安排好的,难怪岑溪昨日整个人的状态都跟前几日完全不一样!”

这么一想通,姚昕气得直拍桌子,“水月泽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利用水月溪来亲近我,就为了说他好话,让我卸下对他的防备。”

“我接近水月溪是为了与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他倒好,直接将计就计,我差点就入了他的局了!”

姚昕越想越气,她是真信了水月溪所说的话了,还真以为水月泽是个大无辜之人了,差一点就行错一步,差点就满盘皆输了。

“司越,直觉告诉我,水月泽此人绝对是我有生之年遇到的最难分出伯仲的对手。”

司越垂眸,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说出来:“属下早说过水月泽是个危险的人物,离他越远越好,包括水月溪,也不该去接近。”

姚昕瞥了眼司越,深吸了口气,“想通了这事,我自然会小心的,你放心好了,你家大人我自有打算。”

接近水月溪除了可以得到一个坐山观虎斗的好位置外,同时也确实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在暗地里接近水月泽,防止正面上与他相碰,这样的举动无意于在狮子洞口前徘徊,但姚昕她没别的办法,整个水月国她能寻到的关于库勒的消息除了国师府外,就只剩下那个大王子水月泽了。

正与司越说这话,敲门的声音就响起了。

是陆洋捧来了一个金玉的锦盒,说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人送来给姚昕的,其余的什么也没说,人也走了。

陆洋走后,姚昕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是三朵精致的小白花和一个蓝白相间的丝织物,还有一样金制的饰品。

那蓝白的丝织物是一套水月国的衣裳,金制的饰品是衣裳的腰封,镂空着的图案是祥云和凤凰。

衣服的夹层里还有一封信——

昕儿亲启

南宛夜色正好,惟愿与卿同往之。

落款是岑溪。

这是水月溪邀她去南宛国游玩,但姚昕此刻在意的并不是信上的内容,而是信上的字迹。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字迹,有些熟。

但思来想去又丝毫想不起,便只道是自己在不归山读的书太多了,见过一些相似的字迹也不为过。

何况她这样的一国公主,所写的周国文字必定也是大能者所教,大能者自然会著书立传,所以她对那字迹相熟就更不为奇了。

信上并未严明何时启程前去,也或许只是来征求她的同意。

姚昕回想起昨晚在望月楼上与水月溪所言月色当配无边无际的花草,那个时候水月溪就提到了南宛国。

水月溪或许是真的对自己很上心,她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她便真的开始着手准备去往南宛国之事。

姚昕抚摸着那件蓝白相间的衣裳,手感极好,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她心里却想着为什么王宫里这么安静?一点异常都没有吗?不应该啊。难道水月溪在宫里都不跟人交往的吗?

那她送的香囊岂不是白送了。

“大人,您要去?”司越看着姚昕愁眉的表情,已经大致猜出了她此刻心中的所想。

“去!”姚昕斩钉截铁道:“若是这次南宛之行可以让她与我的关系更进一步,就算是有水月泽在背后操控,我也非去不可。”

“大人!”司越很激动,“明知有虎,为何还要一直向着虎山行?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水月泽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跟我仔细说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次姚昕格外地心平气和,她坐在茶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副做好了听司越长话长说的准备。

司越却哽塞,面露难色,好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在姚昕不屑的目光里不甘心地说了句:“有些事,属下不能告诉大人!”

姚昕冷哼一声,她早料到了司越是这样的回复,“既如此,我做什么你也无权干涉。”

司越脸色极其不悦,姚昕饮下一口凉茶,抬眸看着他,道:“司越,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了。”

“护我安危,其余的,你听从兰姨的吩咐就好了。”

姚昕说这话时说得很随意,殊不知司越听后大吃一惊,“你…你知道我与司徒将军——”

姚昕微微挑眉,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与司越面对面,“一开始只是猜测罢了,现在才是确定。”

屋里有些暗,她一边走向窗户,一边说道:“我在不归山这么多年一直与兰姨寸步不离,后来出了不归山去了皇城,兰姨的信从来都是半月一封,最长也是一月一封,从未缺失。”

窗户一被推开,屋外刺眼的阳光当即照射了进来,刺得人眼睛有些疼,姚昕不禁抬起手挡了挡阳光。

她说:“这次来水月国五个月,一封家书都毫无踪影。只有两种可能,兰姨写了,但是全被拦截了,或者是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我的近况。”

“司越。”她回头看向司越,淡声道:“你是我身边最亲近之人,我所做的任何事你都知道,也就是说兰姨也非常清楚我所图谋之事。”

“司越,她觉得我变了吗?”姚昕背靠在窗柩上,背对着阳光,将自己的脸隐藏在自己的影子里,可司越还是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垂眉:“司徒大人说您长大了。”

“她不觉得可悲吗?”

姚昕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问直接把司越问得僵立在原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司徒兰说过这样的话——

【“若是公主还在,必定很欣慰昕儿的成长,但也许也会对她的成长感到悲伤。”】

“大人所谋之事,若是没有大人,也还会有别的人来做,只是……”司越顿住。

姚昕面不改色地接上了他的话,“只是有些事,不得不由我姚昕来亲自了解,对吗?”

司越一怔,当即单膝跪下,“大人,属下并不知晓其中利害,也不知什么大道理,属下只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及…司越誓死效忠大人!”

姚昕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是一副和善好说话的模样,她扶起单膝跪下的司越,告诉他:“我知道,所以你帮我去回复大公主,告诉她,我欣然同往,好吗。”

司越犹豫的片刻,终是领命而去。

“等一下!”姚昕叫住司越,“记得告诉兰姨,我很好,也很想她,很快就可以回不归山了。”

司越脚下步伐一顿,回头深深地行了个她看不懂的礼方才离去。

兰姨是个细心的人,就算知晓她的近况也该是会写信来,至少要维持表面平和的假象。

可连表面虚假的平和都不愿来维持了,姚昕相信不是兰姨变了,是她所谋之事叫她分身乏术。

可是兰姨会在图谋什么?

库勒吗?

那个她来水月国后调查了两个多月也毫无踪迹的水月国师?

需要姚昕去做的事情太多了,财政部的郝司郎,吏部的何司郎,兵部的邸司郎,刑部的致司郎,还有水月国王和水月泽,但线下最紧要的是水月溪。

姚昕给自己打了个气,拿起水月溪送来的衣裳去铜镜前比划,是典型的水月国服饰,许是顾及了她周国的保守,所以这衣裳又特意增加了一双蓝色的护袖。

整套衣裙都是上好的丝织,看似繁复实则轻薄透气。

正配她昨日所买的那个浅蓝色的香囊。

这么一想,姚昕不禁猜测起了到时候水月溪所着衣裳,会是什么样呢?

会是橘色吗?

与她送的淡黄色香囊相配。

后来姚昕等啊等,等到郝司郎对他身后的走狗何司郎起疑、动手,等到何司郎倒台,都还未等来水月溪的相邀。

她是周国的使臣,不得水月国王诏令不得进入王宫。

她派了司越去送信,未果,她也曾怀疑是司越瞒着她根本没有去送信,可后来派遣了陆洋去送信,也一样的没有回音。

对于上次流觞曲水宴的遇刺,至今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

水月国王召集了西域十三国的见面,大奴国和周国都会派遣自己的代表参与进去,美名其曰确保见面会的安全和督促见面会的进行,实则就是监督。

周国这边的代表本以为会是姚昕,姚昕还想着可以趁此机会进王宫亲自见见水月溪,却不料周国圣旨里指派的人却是逍遥王赫连林筠。

也就是茶瓷宴背后的傀儡主子。

听说大奴国派来的是首相铁弗真。

还听说大奴国的大王子有可能会随行而来。

姚昕只希望这些人的到来不要影响了她的计划。

不过也要感谢此次十三国会议的召开,才能将郝司郎逼得未查明所有事情就对自己的忠心走狗何司郎下手。

他也怕出个什么意外。

毕竟何司郎必须死。

因为在郝司郎的调查里,可是何司郎杀害了他的独子郝玦的。

何司郎也不是个善茬,竟在死前倒打郝司郎一耙,这恰恰帮了姚昕极大的忙——郝司郎对何司郎的怒意会增大他对事情做出错误判断的几率,这只会叫何司郎坐实了杀害郝玦的罪名。

水月国王在晨议上对郝司郎参与官职买卖之事怒不可遏,听说兵部的邸司郎偏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郝司郎说了好话。

邸司郎的行为在姚昕的计划之外,但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坏处,只有好处。

不仅如此,她还要帮邸司郎一把,让他完全如愿地攀上郝司郎的高枝。

邸司郎肯拉郝司郎一把,无非只是贪图他手里的财权以补军饷罢了,毕竟邸司郎为了养病而自掏腰包时却被茶瓷宴在暗中掏空了家底。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一个非常顺遂的轨道发展,除了水月溪和她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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