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样子，叶修拉着邱蓁蓁远离了陈果的视线。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邱蓁蓁茫然地随着叶修的动作行动，直到他们来到柜台附近——

那里只有一个对荣耀没什么兴趣的网管小妹，此时她正塞着耳机看韩剧呢，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两人在做什么。

“我还要看比赛。”隐约感觉到什么的邱蓁蓁试图反抗，只可惜这么一点微弱的反抗也被叶修镇压了。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比赛结果了吗？”叶修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我也只是瞎说的。”

——那只跑出藏身之地的小家伙隐约嗅到风雨欲来的信号，瑟缩着想要往洞里面逃。

“好像是几年前的时候吧，就是刘皓刚加入嘉世战队的时候，你人都还没见面呢，就开始翻白眼了。”仿佛只是闲聊一样，叶修说起另一件事。

其实回想起来，邱蓁蓁好像根本没想过隐瞒一样，破绽只要随便找找就有一大堆。

“我……”仿佛是被狐狸咬住脖颈的大动脉的猎物，邱蓁蓁被叶修的话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必须要说点什么。就算一时半刻也好，只要糊弄过去了就没事了。

就算理智告诉她，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但是邱蓁蓁还是竭力转动着僵住的脑子。耳边隐隐传来蜂鸣，仿佛是大脑在压力下强行运转发出的、犹如生锈齿轮摩擦一般的声响。大量冰凉的汗水经由额头的毛孔溢出，打湿了精心打理的刘海。

那边叶修还在说着：“沐橙刚刚签约嘉世的时候，你好像劝过让她不要一下子签那么久来着？”他吸了一口烟，上前一步，将邱蓁蓁逼到只能靠在柜台上。

他的面容藏在朦胧的烟雾后面，邱蓁蓁只隐约看到那双眼睛——

可能是烟雾的遮挡吧，她感觉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平时那种温和笑意，反倒尖锐得仿佛是利刃。只要是普通人，看到利刃都会回避一样，邱蓁蓁垂下眼，仿佛是只要接触那样的目光就会被那里面的情绪割伤。

祂无所不知，祂无所不能——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全知全能的神明，那么祂的眼睛想必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凡人要如何对抗神明？

——她真的可以在神明的注视下隐瞒一切吗？

然后，祂叹了口气。

邱蓁蓁抿着嘴，内心的恐惧夹杂着委屈涌了上来。她的眼眶开始泛红。

是她沉默得太久了吗？祂对她失望了吗？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意识到自己将人逼得过了头，叶修伸手摸了摸邱蓁蓁的额头，“看看，冷汗都出来了。”

邱蓁蓁这才敢抬头看向他，湿漉漉的眼睛好像刚刚哭过一轮一样，叶修刚想继续说些安慰的话——

眼前的景象骤然消失，变成了一片黑暗。接着耳边便爆发了巨大的噪音，无数人的声音密密麻麻地组成听不清也听不懂的絮语，朝他们涌来。

在客人们的惨叫声中，邱蓁蓁惶惶然地看着四周：周围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人群簇拥着朝她涌来。

“叶修！”她害怕地叫道。

一只温热带着粗茧的手抓住了她，之后熟悉的带着烟草味的怀抱笼罩了她，耳边响起懒洋洋却又令她无比安心的声音：“慌什么，哥不是在这呢吧。”

网吧里的应急灯亮起，陈果看着叶修一手抱着邱蓁蓁，努力护着她别让人挤到，她松了口气。等到叶修来到柜台前，仗着工作人员的身份成功挤进了柜台，便总算空出手来抽烟了。

——可惜老板娘不让其他人给他点烟，但没关系啊，这不是还有个人站在他旁边嘛。

“媳妇儿，帮哥点个火。”他一只手仍旧搂着邱蓁蓁的腰，只是微微低头，将嘴里的烟送到邱蓁蓁眼前。

虽然叶修在一天里不知道这么喊了她多少遍，可是一听到这个词，邱蓁蓁还是昏了头；更何况叶修还把脸凑了过来呢。她呆呆地看着这张她不知道在梦里用手指描摹了多少遍的的脸，从对方的衣服口袋里面掏出了打火机。

叶修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吸一口，瞟了陈果一眼。他知道只是说一句邱蓁蓁也肯定会帮忙将烟点上的，可是谁让邱蓁蓁用那种因为渴望得不得了而黏糊糊的眼神看着他。哪怕她自以为藏得很好，但或许是一下子和心上人在一起这件事导致她得意忘形，叶修很快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叶修在告白过后在网上查了无数攻略——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偶像剧和少女漫。他看的当然不是全部，而仅仅是一些短视频介绍。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事——

无论是知乎知道问答里面对于男女关系的建议还是少女漫偶像剧，都是倾向于慢慢发展。就算是告白，也不会马上接吻，通常都是确认关系过了几天才发生的事情。

作为一个尊重女友的好男友，他不能一下子跑得太快——在确定关系的那一瞬间就亲吻本来就有点太快了；可是作为一个应该时时刻刻满足女朋友需求的好男友，他稍微过线一点，也只是在顺着邱蓁蓁——

而已对吧？

肖想了十年的宝贝就在怀里，只要一低头就可以品尝到那两瓣可爱的嘴唇。他叼着烟靠近，却在只剩下咫尺的距离犹豫不决要不要把烟摘下来亲上去——

然后邱蓁蓁就给他点上了烟。

叶修有些郁闷地吐出了烟雾。

——他真正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说起来，王杰希和喻文州是不是有女朋友来着。叶修漫不经心地想着。

旁边的陈果气得要死，这个禽兽仗着有女朋友就什么都无所谓。可关键还真让他撞到好运，交了个乖到不行的宝贝，叫她做什么都顺从。

——这样下去，这个乖宝宝早晚被这个混蛋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等到电工来修好电箱，陈果早就熬不住上楼睡去了 ，毕竟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叶修和唐柔占据着前台的服务器，邱蓁蓁看上去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正探着头去看唐柔打荣耀。只是没过多久，网吧里就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刘皓一眼就看到两个长相姣好的女孩坐在前台，他走上前刚要搭讪，这时候其中一个女孩转过了头——

“是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邱蓁蓁对这张脸毫无印象，只是好在她记得“原作”的内容。不过——

她记得叶修跟嘉世的合约有一条是他们不准过来骚扰人来着？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刘皓的目光便从她身上转移，看向了坐在她旁边的叶修——因为邱蓁蓁想看唐柔打游戏，今晚倒是没坐在他怀里。

“上机吗？”叶修问。

刘皓也是怔了怔，仿佛有些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半晌这才反应过来，突然咧嘴一笑：“哟，竟然是叶哥，您老人家这是在……当网管？”刘皓三分惊讶，七分夸张地叫着，“怎么样，辛不辛苦？烟钱够吗？”刘皓仿佛很是关心地问道。

听着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语气，邱蓁蓁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出来了。她眉头一皱，就要站起来回怼——

一只手伸了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按住了她的动作。或许是叶修的动作太过坦然，如果不是性别不对那么看上去就像是好兄弟勾肩搭背一样，刘皓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矛头仍旧直指叶修。

“还成。”叶修不以为然地说着，一边唐柔却早听出来这不是一般的寒暄，这位客人的语气很有些不对劲，转头望向叶修：“你朋友？”

叶修刚要答，却是刘皓抢了个前：“哪儿能啊，我们哪敢和叶哥当朋友。我们是下属，下属。”

叶修依然不语，目光直直地望向刘皓。

刘皓连忙后退了一步，很是夸张地做出惊恐的表情：“坏了坏了，叶哥这表情，又要训人了！”

在陈夜辉和刘皓的一唱一和中，邱蓁蓁悄悄转过头，看向叶修的脸。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喝多了？”唐柔少有地出现了不怎么客气的语气。

“美女你不用管，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刘皓此时对于和唐柔套近乎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兴趣。

叶修笑了笑，将烟头从嘴里摘下掐灭，缓缓地站起身来，望着刘皓说：“以前总是说你，因为你做错事。你如果不想这样，也总得给我机会，是不是？”

他的脸色仍旧平静，可是邱蓁蓁却瑟缩了一下。她抿着嘴，看向叶修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听了这话的刘皓之前装模作样的怪象都已经不见，额头上青筋立起，直着脖子挺到了叶修面前：“我不给你机会？是你不给我机会吧？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压得住我吗？现在怎样？我现在是副队长，而你，就是一个小网管！！”

叶修静静地望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刘皓肆意地笑着，陈夜辉也在一边陪着笑脸。

“你啊，”片刻之后，叶修望向刘皓，“孙翔毕竟才刚来，你作为副队长，关键时候就应该提醒他一下。”

邱蓁蓁的目光从叶修的额头一路往下，仿佛要将他此刻的面容永远刻印在脑子里一般，最终停留在嘴唇处。

——想要亲亲。

她这样想道。

可是如果、如果这时候捣蛋的话……

叶修就不会说下去了吧。

“干什么？”刘皓猛回过神来，“还当你是队长吗？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在他第二回合气势如虹一挑三的时候，你有没有意识到点什么？团队战他完全凭借个人实力发挥的时候你有没有提醒他什么？对付杨聪和许斌的组合，你心里有没有完整的战术构想？”叶修脸上仍旧带笑，语气也依旧平静，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刘皓被说得张口结舌，恍惚间竟仿佛回到了那些他认为的“被打压”“永远出不了头”的“痛苦”日子。

前台昏暗的灯光打在叶修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这时候他大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在刘皓眼中仿佛是什么地狱来的魔王一样。

空气仿佛凝结成一团，在这个空间里，好像连风都停止了一般。黏稠的感觉连同氧气一同被吸入鼻腔，在肺里结成块。

“我……”刘皓张了张嘴，如同被剥夺了语言功能一样说不出一句像样的句子。

“不让你出头，因为你还差得远。既然不择手段地爬上来了，那就加油吧！”

“靠，你……”刘皓气得都要扑过去了，却在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