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验证消息下面很快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荣懿:不用道歉,是我欠考虑,对不起。】
李漫洮迟疑地把中指收了回去,眨了眨眼,把这条消息反复看了几遍。
态度这么好?
还跟他道歉……
本来心里还有些小不满,看到荣懿的回复,李漫洮又有点别扭起来。
荣懿有什么错呢?
他可能只是看自己像个重度死宅,用着破破烂烂的手机,穿着二十块一件的淘宝批发T恤,穷得一目了然,才好心拿了票给他,让他去见见世面。
那可是vip票,比普通票还要贵上不少,抵他被没收的锅绰绰有余了。
但!但是!
话又说回来——如果荣懿在重逢时认出他了,老老实实为不告而别道歉,他们这时候八成就重归于好,手牵手做好朋友了。
他才是这段友谊中的受害者啊!
李漫洮心情烦躁,扔了手机,蹲在椅子上抠了抠修剪整齐的指甲。
他把指甲抠出几个尖锐的刺,抓人能抓出好几条印子那种。
小时候和荣懿闹别扭,他就会这样捉弄荣懿。
但现在人不在眼前,他也没理由这么对待荣懿,只能聊胜于无地往自己大腿上挠了几条白道道。
交叉着划出几个叉叉,李漫洮又郁闷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知道,正常人过了这么多年早就释怀了,再相见肯定是大大方方地表明身份,回忆回忆往事,又是好兄弟。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耿耿于怀。
只是一段一个月出头的友谊而已。
就连对方都早已将这段经历清除格式化,他这样抓着不放,简直像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小丑。
脑子里刚冒出这段话,李漫洮又赶紧打散。
什么爱而不得,搞得他像个深柜男同性恨一样。
他可是直男。
自我开解半天,李漫洮还是认命地拿起手机,将身份从幼稚小气鬼转换到成熟大人。
他斟酌了几秒钟,给荣懿发了几条消息。
【李漫洮:这些天我心情不太好,说话不过脑子,你不要介意】
【李漫洮:如果可以,我会为我昨天的行为补偿你。】
【李漫洮:你想要我干什么?能做到的我都会做的。】
“……”
“荣懿,还没走吗?”柏清推开心理诊疗室的门,看见长椅上坐着的男人,顿了顿问。
男人垂眼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着心口,眉头轻皱。
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柏清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问:“荣懿,出什么事了吗?”
荣懿蓦然从浓稠思绪中回过神,他摘下蓝牙耳机,说:“没事。”
他从长椅上站起身,捏了捏眉心,就要离开。
柏清看着他有些摇晃的身影,心下一沉。
“荣懿。”柏清叫住他,“看你这样,是你的小竹马怎么了吗?”
“事情憋在心里只会越来越难受,既然来了,就跟我说说吧。”柏清笑了笑,“不把我当医生,就当树洞,不收费哦?”
荣懿脚步微顿,他看着笑容温和的柏清,半晌,进了心理诊疗室。
柏清站在门外,轻轻松了口气。
荣懿这次过来,什么也不说,就戴着耳机闷闷地坐着,柏清本以为这次治疗也会不了了之。
没想到,似乎碰上能解开荣懿心防的关键了。
从荣懿的偶尔透露中,柏清也能明白那位竹马在他心里的地位。
能够动摇荣懿,拯救荣懿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他推了一下无框眼镜,也踏进诊疗室。
……
“所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可以拉进你们关系的机会。”柏清端了一杯温水,递到荣懿面前,“你是什么想法呢?”
荣懿沉默片刻,“他现在有了其他的朋友,也有相伴一生的爱人。”
眼前闪过那两人亲昵无比的互动画面,荣懿喉头动了动。
“我想看他好,这是我希望看到的,但是,”他说,“但是,我只是看着,就觉得痛苦。”
柏清问:“为什么?”
荣懿说:“他所托非人,但他心甘情愿。”
柏清轻声说:“爱情是不讲道理的,那么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
荣懿垂着眼,又说了一遍:“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可以以什么身份站在李漫洮身旁。
李漫洮不喜欢他,厌恶他。
甚至装作不认识他,不、说不定不是装作,是确实,将他这个过客忘了。
他想做的,已经有人做了,哪怕不满,哪怕不甘,也不容他置喙。
因为李漫洮甘之如饴。
荣懿甚至连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柏清看着对面陷入沉闷的男人,心里冒出一条很不道德的想法。
像荣懿这种长相,撬个墙角不是轻轻松松?
更何况,如果荣懿所说属实,他竹马现在的对象不是良配,撬墙角那可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
但这话自然不能直说。
柏清轻咳一声,说:“既然这样,我不以医生的身份,只作为你哥的朋友,以哥哥的身份给你个建议。”
荣懿抬眼看他。
“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比较深刻的回忆?”柏清问,“既然他将这段回忆忘记了,你就想办法让他回忆起来。”
荣懿沉默片刻,说:“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忘记我了,或许,他只是单纯讨厌我,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比起记得他却讨厌他,忘记他反而更让他能够接受。
柏清嘶了声,感觉有点难办。
他看着荣懿,心下琢磨。
荣懿回国之后,荣恒就拜托他帮忙疏导疏导荣懿的心理状况。
荣家那些事,柏清多少也知道些,对荣懿现在的情况并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荣懿的病根不在家庭,而在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叫李漫的少年,在荣懿心里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荣懿回国这几年,除了开始那段时间天天来诊疗室,之后过来的频率并不高。
直到三月初时,荣懿脸色苍白地找来,说他见到他了。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柏清起初还感叹荣懿的救星终于来了,哪想到这救星竟然把荣懿给忘了!
荣懿这张脸,居然有人能忘?
别是有什么车祸失忆的狗血情节吧。
身为心理医生,柏清这双耳朵听过太多抓马故事。
但心里吐槽归吐槽,柏清面上仍是平稳的微笑,他循循善诱道:“没有人会平白无故讨厌别人,你想一想,他讨厌你哪些地方?”
没有平白无故的讨厌……
荣懿想起李漫洮在那个群聊里的发言。
虽然李漫洮说喜欢他的脸,让他内心有些欣喜,但除此之外,他没有一点是让李漫洮喜欢的。
李漫洮觉得他cos不还原,还说他直男卖腐,其心可诛。
他已经在微博上澄清了,他不是直男,那现在需要做的就是……
荣懿抿了抿唇,看向柏清,说:“谢谢,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冲柏清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拿着手机编辑消息。
柏清:“??”
等一下,这么快就理解了吗?他还有好几个策略没说呢。
青年走得很急,柏清只能暗自祈祷事情顺利。
荣恒为了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操碎了心,这次要是能把荣懿的心病治好,也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
而另一头,在发出“能做到的我都会做的”这条消息之后,李漫洮光速后悔了。
他用指甲在大腿上划拉几下,有点焦虑。
万一荣懿只是表面装大度,实际上内心已经把他大卸八块,他给出这样的承诺,荣懿真打他怎么办?
荣懿现在的体格,感觉一拳就能送他上天啊!
李漫洮长按消息,看着蹦出来的几条指令,有点犹豫。
要不撤回算了。
可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他这样岂不是显得很没信用。
但荣懿回回见到他都一副深沉阴暗批的模样,
纠结再三,李漫洮还是按下了撤回。
屏幕上跳出一个弹窗。
【发送时间超过2分钟的消息,不能被撤回。】
李漫洮:“!”
他抓狂地敲了两下脑袋,暗恨自己这个纠结内耗的性子。
让你说话不过脑子,让你想东想西。
现在好了,就算荣懿真要拿他当沙包锤着玩,他也只能咬牙硬抗。
正懊恼,孔衷提着饭推开门。
“还没吃饭吧。”他把饭放到李漫洮桌子上,心情好像很好,“秦姨给我送了饭过来,顺便给你也做了一份。”
李漫洮眼前一亮,暂且把荣懿的事抛到脑后,冲孔衷说:“帮我谢谢秦姨一声。”
他之前寒暑假去过孔衷家里几次,跟孔衷家的做饭阿姨混熟了,隔三差五就能吃到爱心便当。
打开饭,里面是三菜一汤,都是他爱吃的菜色。
美滋滋插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软糯咸香滋味在齿间弥漫,方才郁闷的心情也跟着消解了些许。
果然只有美食能治愈他的心灵。
什么友情,什么挚友,只会给他添堵。
刚咽下红烧肉,李漫洮正要找个下饭番剧,微信又弹出一条消息。
给他添堵的来了。
自己造的孽,自己偿还。李漫洮认命地点进微信。
荣懿:他喜欢我的脸(确信
桃桃:?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的脸了,我说的分明是你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不要擅自曲解别人的话啊!
第11章 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