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们这个位面也不是特别高科技。”
——这是拉斐尔在视察完这个营地之后的失望发言。
“没有任何脱离想象的东西,啊,倒是悬浮车有点意思,但这个科幻小说里说过好多遍了,吃的东西还特别贵。”
拉斐尔道,“连小说里最经常出现的机甲都没有。”
兰登对此的回应只有六个字,“可怜的乡巴佬。”
“如果你有机会去联邦一次的话,那里的科技发达跟奢华程度绝对会让你目瞪口呆。”
拉斐尔倒是一点也不生气:“那我们之后有空就去看看吧。”
格拉帕端着一锅炒饭进来,看着一屋子灰头土脸的人,“一群罪犯在这里异想天开什么呢。”
能在垃圾星混下去就不错了,还什么联邦中心城,“拉斐尔倒是还有可能,他没犯罪记录,能抵达一区的话,真的有可能获得豁免的。”
“你犯了什么罪才进来的?”拉斐尔好奇道,他知道兰登是因为经济犯罪,林堪是因为精神暴动,但格拉帕就不清楚了。
格拉帕从来没提起过这些事情,他好像只是被这一系列事情卷进来的冤大头,“我?”
他笑了笑,又点了根烟,“我是自愿进来的。”
“他们那边很多这种傻不拉叽的人,”兰登耸耸肩,说话一向一针见血,“为了所谓的信仰啊梦想啊,这种虚无缥缈摸不到看不到的东西,冒这么大风险,又没钱赚。”
“有什么意思。”
格拉帕乘出一碗饭递给拉斐尔,顺道轻轻踹了兰登一脚,“行了,好歹我们也算你的顾客,说话注意点。”
“现在又没合作。”
“往后可说不准,至于现在,”格拉帕举了举手中的铲子,“饭可是我做的。”
兰登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他们绝对是一群有为青年,志向高洁,为了崇高的理想而战斗。”
出来的这几天一直在喝营养液,难得的一顿像模像样的饭。
拉斐尔端着碗,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然后开启了直播。
兰登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见识不多,但好歹蛮有事业心。”
上次的热度还未过去,加上很多人都想知道拉斐尔一行人到底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所以一开播就挤进来一堆人,这次拉斐尔记得开启了礼物与评论,甚是满意地看着一堆评论在那里夸他。
拉斐尔宣布,“今天开吃播。”
下方的评论滚动得非常快,拉斐尔偶尔回复一两个问题。
“吃的什么?蛋炒饭。”
“有没有被追杀,当然,追杀的人还很多呢,我们趁着晚上才跑路成功。”
“论坛上看到一号接了任务,有没有来过?当然来过……”
拉斐尔话还没说完,直播啪一下被林堪关了,格拉帕停下乘饭的手,兰登被饭呛到,一边捂着心口一边颤颤巍巍地指向拉斐尔。
三个人一起注视着拉斐尔,兰登还在呛着,林堪是个闷葫芦,格拉帕代表提问,“一号什么时候来过了?”
拉斐尔挖了一勺炒饭,“昨晚。”
兰登跟林堪两人看向格拉帕。
格拉帕:“我不知道啊!我连只鬼都没看见。”
拉斐尔:“阿瑞曼解决的。”
格拉帕:“他不是还很虚弱吗?怎么解决的?”这一路上,基本都是由他来负责那些琐碎的事情,自然能注意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比如阿瑞曼甚至连东西都吃得不太多。
阿瑞曼一开始确实是挺虚弱的,就连拉斐尔都能把他按在床上。
不过,“他吞噬了那么多变异兽,多少还是恢复了点的。”
房间内安静了一瞬。
“所以,这就是我们怎么也寻不到变异兽踪迹的原因。”
格拉帕试图描述,“都被阿瑞曼……吃掉了?”
兰登歪了重点,“他能吃掉这么多东西吗?得花多少钱啊,之前那么虚弱难不成是饿的?”
“不是吃掉,是吞噬。”
拉斐尔解释道,“他用魔力化成一只黑色的野兽,驱使野兽去捕杀猎物,吞噬力量。”
“那个一号,也是被他……被他的魔力吃掉了?”
拉斐尔:“没有,是被吓走的,吃人得到的力量太少。”
“不过,”他忽地狡黠地笑了笑,左手手指将胸前的发丝绕了一圈,神情慵懒,眼睛微抬,硬生生透露出一股艳色来,语气危险,“我倒是能通过吸收人类的生命恢复神力。”
只是没人搭理他,林堪继续翻着他刚刚在看的书,兰登一边吃饭一边在看财经报道,只有格拉帕冲着他笑了笑,“还要炒饭么?”
“要。”
拉斐尔乖巧地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
“按照你说的,阿瑞曼完全不用自己亲自出去寻觅猎物吧。”
“我跟他稍微有一点意见不太统一。”拉斐尔道,“他说服不了我,自己出去生闷气了。”
“那我们接下来要等他回来么?”
拉斐尔:“不用了,我们直接走吧,避开他的狩猎区,他会跟上来的。”
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如果他消气了的话。”
格拉帕:“他要是一直不消气呢?”
“那他很可能会成为我们要打倒的反派BOSS之一。”
兰登:“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哪里不太统一。”
“一些挺无聊但是又挺重要的东西,”拉斐尔道,“比如犯罪的人是否要直接消灭,神明是否有直接审判的权力什么的。”
原本正在收拾桌子的格拉帕抬起头,看向讲话的拉斐尔。
“他觉得这是个污浊扭曲的世界,必须要肃清那些不好的人与事。”
格拉帕放下碗筷:“那你的看法呢?”
拉斐尔:“人类的事情就交给人类来处理,最伟大的善与恶都出自人类这一群体,神明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搞明白呢。”
拉斐尔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闹别扭的,所谓的神明也只是活得久一点的人而已,除了力量体系不一样,没有什么区别,神明也会做错事,也会被骗。”
在拉斐尔这里,神明,也只是一个种族的称谓而已,不必赋予太多东西。
“而且这个位面我觉得也不是人的问题吧,”
拉斐尔努力回想自己上大学时学的那些东西,“我觉得是制度的问题,虽然科技发达,但是制度好老化,可能得经过几次革命才能得出正确道路吧,我都说让他多读点书了。”
“他还是太年轻了,看的东西太少。”
“毕竟一切答案都藏在历史之中,看多了也就知道了。”
格拉帕熄了烟,将还未吸完的这支烟扔到垃圾桶里,这几天的逃亡使得他下巴上冒出了胡茬,兰登吐槽他精致不到地方,明明吸烟的时候会不厌其烦地使用老派的纸烟,而不是电子烟,但胡子总是刮得马马虎虎。
格拉帕拉了一张椅子,声音有些哑,“可以仔细说一说么?”
他道,“关于制度的问题,还有你提到的,”
格拉帕顿了顿,而后重复了那个词,“革命。”
或许,他想,或许反抗军能从神明所看到的历史之中汲取一些经验,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能给这支迷茫却坚定的队伍一个模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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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车沿着道路往前走,没人能确定目的地是哪里,但大家似乎都并不担心。
格拉帕用手揉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在这之前,他从不提起自己反抗军的身份,在谈起为什么到垃圾星的时候,他利用插诨打科将自己的理由混了过去,没仔细讲过,他只是在兰登口中那些奇怪、愚蠢的人之中的一员。
格拉帕没反驳也没解释,而现在,他破天荒地深入了这个话题。
“人们在这里出生,长大,工作,日复一日的工作,但是你无法通过自己的劳动改变自己的命运,你只是,勉强生活,甚至变得更加贫穷,最终沉迷于虚幻的药物跟梦境。”
格拉帕的出身并不贫穷,他出身甚至可以说得上不错,父亲在军队工作,母亲在军区医院。
拉斐尔给出定义:“中产阶级。”
“对,中产,我并不贫穷,过得也不错,我有时间读书有时间去约会有时间去玩,但我觉得这个世界不对。”
格拉帕为的是占据大多数人口的阶级的命运感到……感到愤怒。
“当人被摆上橱窗,作为商品堂而皇之地进行买卖的时候,我觉得,出错的应该是这个世界。”
“身体、器官、甚至记忆,你能用钱买到所有的一切,包括公平与正义。”
“但这也意味着,公平与正义不会眷顾大多数人。”
车窗外的光影变换,偶尔会点亮格拉帕的眼睛,他说,“我想改变这一点,但是我不知道答案。”
“似曾相识的情况,”拉斐尔托着下巴,身体随着车辆的移动一晃一晃的,“我好像还真的见过如何解答这个问题。”
“朋友,你知道马克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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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阿瑞曼的狩猎范围之后,他们很顺利地就遇见了变异兽的踪影。
“这就是晶核啊。”
拉斐尔从那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之中拿起一枚漂亮的蓝色晶核,“好像宝石。”
兰登:“它可比宝石贵多了。”
他仔细叮嘱拉斐尔,“小心些把玩。”
按照这些晶核的数量,除了前三个居住区,他们几乎可以畅通无阻。
关于进入哪个居住区,几乎每个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兰登,“到哪儿我都能赚钱。”
格拉帕:“只要不跟拉斐尔分开就好。”他最近沉迷听拉斐尔讲故事,并且迫切地希望拉斐尔能够好好回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那本书的内容。
林堪:“我跟拉斐尔的目标一致。”
都是群鸦教会。
可惜拉斐尔是选择困难症,他纠结许久,问,“离这里最近的居住区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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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六区。
“那是个很好的地方,”兰登对第六区的评价很高,“你选得不错。”
“我只是随机选了一个最近的地方,不过,”拉斐尔问, “为什么?”
毕竟兰登自从来到垃圾星,就是一副藐视一切的模样,穿着吃用都要求最好的,但纵然如此,还是对任何东西都感到不满。
这还是唯一一个,能被兰登用很好来形容的地方。
“因为在第六区,钱就是一切,你能用钱买到一切,资产就是你的通行证。”
如果说在其他区域,资本还未显露出这么大的力量,至少还遵守一些规则,但是第六区,就是赤裸裸地将金钱至上摆在了台面上。
那里唯一的规则,就是金钱。
兰登说起来第六区的时候几乎是神采飞扬,金发也比以往更加熠熠生辉,在阳光下如同金子,“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都想定居在那里,那边赚钱的机会也同样多。”
格拉帕则截然相反,他几乎阴暗低沉到要长蘑菇了,“如我之前所说,我很讨厌那个地方。”
林堪的重点再次脱离,他蹙眉:“听起来好像不大宜居。”
拉斐尔:“但是你们说的,跟第九区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兰登侧过头看他,蓝色眼睛比拉斐尔之前把玩的晶核漂亮得多,像是活着的湖泊, “不,第六区是不一样的,金钱格外重要。”
他强调道,“金钱就是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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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区外围,距离第六区最近的一个补给点。
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停留,明天就可以到达第六区了。
拉斐尔在火堆旁认真耐心地烤一块儿甜糍耙。
林堪在拉斐尔身边坐下,将自己身上的晶核全部递给他,晶莹剔透,色彩各异的一把,摊在手中,慢慢的一把。
“给我的吗?”
林堪:“嗯。”
“为什么?”
拉斐尔挑挑拣拣,只挑了一枚外形别致的黑色晶核,跟他的头发一样的颜色。
“报酬,”林堪言简意赅,仍旧不肯收回,“精神力。”
“小事而已,你给我太多我也没有地方放呀。”
林堪这才收回晶核,“那我先帮你收着。”
而后又反驳拉斐尔的上一句话, “你涤清了我的精神力海,目前没人能做到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或许是,但对我来说,这不是小事。”
“你从死神那里将我解救了出来,从那天开始,我得到的是第二次生命。”
他原本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的这个地方,如今,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火堆静静燃烧,橙黄色的火舌看上去格外温柔,身着白袍的神明笑了起来,“死神永远决定不了你的死亡,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可以决定你的死亡。”
“你的生命就在你自己手中,亲爱的,”他的声音也随之温柔起来,像是随着风飘离的,柔软的灰烬,令人熏熏然。
“我存在的意义只是回应你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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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曼收敛了气息,显然这招很有用,他进入巴斯特的神域时,对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直到他刻意地放大了脚步声。
巴斯特这才猛然回头,几乎是同时,一条巨大的双头蛇自阿瑞曼的身后人立而起,张开血盆大口。
黑色的巨兽从影子之中攀爬而出,咬上双头蛇的躯体。
巴斯特抬手拉住斗篷,声音变得柔和讨好,“您吓到我了。”
阿瑞曼原本是循着那两个刺杀者的气息过来的,见到巴斯特只是个偶然,只是,他蹙眉。“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拉斐尔的气息?”
拉斐尔跟巴斯特拥有的是对立的神职,一方弱一方便强的关系,此消彼长。
巴斯特:“或许只是与他不小心擦肩而过了。”
巴斯特虽说是神,但实际上的阵营与恶魔更接近,见来人是阿瑞曼,便放松了些,还有心情调笑道, “深渊之主什么时候也开始管这些闲事了?”
阿瑞曼见状,便不再开口询问,径直驱使巨兽发起了攻击。
“别这么暴躁嘛,”巴斯特笑眯眯道,避也不避,在巨兽咬上来的瞬间化为一堆四处乱爬的蛇,“这么生气嘛?连我的分身都容不下。”
“我做的事情对您并没有坏处,毕竟我们都是同一个阵营的人,混乱,疾病,生命、战争……”
巴斯特的声音仍旧在神域回荡,“这些东西才能使我们更强大,您也不喜欢这个虚伪的世界不是么?”
他一眼便看出来阿瑞曼如今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恢复,不然也不会是这种不恭敬的模样,但无论如何,巴斯特是一点都不想跟阿瑞曼对上的,所以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与对方没有利益冲突。
其他人不知道,巴斯特可清楚,那可是个疯子,硬生生以人类之躯蜕变为恶魔的疯子。
之后的行动,他可得小心些,决不能让阿瑞曼捕捉到自己的踪迹,虽然利益不冲突,但巴斯特现在的行为可能会激怒对方。
“他有这么可怕吗?”
巴斯特行走的过程之中,他落在地上的影子开了口,“我感觉他的力量并不强大。”
巴斯特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期是他的虚弱期,但即使这样,也决不要与他为敌,阿瑞曼是那种不死不休,咬住猎物之后绝不会松口的类型,做他的敌人,绝对会让人绝望的。”
“就连那些能穿越位面的魔物,不也快让他吞噬干净了?”
巴斯特感叹道,“我还以为那种东西就跟蟑螂一样,就算宇宙爆炸都不会消失呢。”
影子啊了一声,犹犹豫豫道,“可是,他好像跟那个拉斐尔的关系挺不错的。”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巴斯特道,“你到底是谁的影子,站在谁那边?”
卡卡乌,我好想穿越到这篇文完结的时候,我到底在写些什么东西啊啊啊呜呜呜
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