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残旧败落城市，以及极具未来感的，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空穿梭的机器。

更外围是漫天的黄沙，风暴席卷，将道路连带着行驶的车辆都堙没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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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百无聊赖地点开了第九区的直播，企图在数以万计的公共摄像头跟私人摄像头里找点有趣的东西。

垃圾星的居住区域一共九个，第九区是其中最底层也是最混乱的区域。

因为属于初始流放区，很多有点能力的人很快就会去往更上位的区域居住，被迫留下的人要么太弱要么太蠢，看点自然少。

不过虽然第九区的战斗场面少，但是乐子多，很多奇葩，不少梗跟笑话都是第九区流传出去的，倒是因此吸引了不少看腻了上位区生死搏杀的观众。

张清最近专门驻扎第九区那些冷门的直播机位，致力于挖掘出一个爆点。

今天上午第九区投放罪犯的直播倒是有不少人，但现在观众都散的差不多了。

联盟的罪犯投放是将罪犯押送到距离第九区有一段距离的污染点，那边的变异兽等级不高，运气好的人能一路平安到达第九区，偶尔也会有惊喜出现。

今天第九区很多观众都是冲着流放罪犯里的一个军校生——林堪——来的，据说他的罪名是精神力失控后给晨曦财团造成了损失。

不过大多数人并不关心他犯了什么罪，毕竟那些财团想要让谁成为罪犯那谁就是罪犯，而且精神力失控的人会被送到垃圾星本就是联盟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大家只关心他的实力强不强，会不会是下一个从第九区一路杀到一区的黑马，亦或者只是夭折在半路的天才之一。

只是林堪似乎并不喜欢露脸，也不在乎流量与观众，没有开启私人直播，行动也多是避开公共摄像头。

张清随意切换着不同的机位，试图找到林堪的一些蛛丝马迹。

直到快速切动的镜头里出现了一张脸。

他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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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好奇地看着空中漂浮的小圆球，大约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有着大圆脑袋的机器降低高度，飞到了他的面前。

拉斐尔将手撑在双膝，弯下腰与小圆球对视，从它的镜头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身古希腊风格的白袍，黑发黑眼，长发披散在背后，散落在红丝绒的斗篷上，显出一种格外惊心动魄的映衬。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发色跟瞳色变化，颇为新奇地从背后捋了一缕头发在指间仔细看，这个发色让他想起了自己尚且还在地球的时候。

不过当时他的脸有这么漂亮么？拉斐尔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眼尾，竟然跟他穿成神明后的脸一模一样么？

试图回忆了一会儿，拉斐尔就放弃了回想，兴趣缺缺地将头发放开。

成为神明的生命漫长无止境，中间隔着的年岁太久，他有些记不太清了。

他环顾四周，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拉斐尔看着周围的废墟，叹了口气，他这次简直就是遭了无妄之灾。

神界跟深渊的矛盾一直存在了几万年，战争也延续了几万年。

不过好在战争只存在于几个上位神明与恶魔之间，大家都比较抗打能活，即便每次战争都冲着让对方死的目的下狠手，也没有任何神明恶魔陨落。

因此拉斐尔从来没把神界与深渊的战争当一回事，没去参与过也从来没去看过，只是负责给挨揍的同僚回血。

直到深渊之主亲自降临神界，想要与神主决一胜负，并且扬言要把神界屠戮殆尽。

据说深渊之主是由神明堕落成恶魔的，坐骑还是一头恶龙！

那可是一头龙哎！

拉斐尔头一回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想去看个热闹。

结果上一秒刚踏入战场，下一秒脚下绚丽的法阵立刻浮现，还没等拉斐尔反应回来，就在加百利的惊呼声中跟深渊之主一起被送到了这个不知名的位面来。

现在想想，法阵应该是加百利提前设置的，他在战场上从来都是硬碰硬，从不拐弯抹角，回回受伤都得增加拉斐尔的工作量。

拉斐尔上次给他治疗的时候，最终还是没忍住，苦口婆心地跟他长篇大论了一番孙子兵法里的那句“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中心思想就是不要跟人家正面对决，我们可以玩点阴的。

好消息是加百利听进去了，坏消息是一不小心把他也给阴进去了。

拉斐尔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尘，决定先往前走。

反正所有星球都是圆的，往前走总能碰到人的！

而且他都看到有悬浮的小机器人了，上辈子加上上辈子拉斐尔都没见过这么高级的东西，或许这是个高科技位面，能让他见见世面。

说起来，他也好久没吃点像样的东西了，火锅！可乐！烤串！薯片！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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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弯下腰，与摄像头的距离近到可以清清楚楚地拍清楚他眼中的倒影。

张清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那种极致的美带给人的冲击是难以言喻的。

他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想要的爆点来了。

即便那个美人什么都不会，仅仅凭着他那张脸，也能毫无压力地到达上位区。

运用得当的话，美貌也是一种武器。

只要他愿意稍稍一笑，会有无数人心甘情愿为他疯狂至死的。

张清将前面录好的视频导出，查了一下，发现对方并没有开启私人直播，只好设置让AI追踪那人的身影，利用公共机位自动切换剪辑。

AI掌控剪裁的镜头唯美得仿佛一部文艺电影。

他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身影。

这座破败的城区处于罪犯投放点与第九区之间，算是个安全点，有集团的雇佣兵在这里驻扎，防止变异兽跟堕落种入侵，只是更多的事情就不会管了。

因为是必经之路，所以也有不少第九区的老手会在这里蹲守新人，通过欺压恐吓新人来获取一些观众的注意力。

第九区内会有一些规则限制，而在居住区之外，几乎是无法无天的。

张清有些担忧地看着镜头里的人，对方白袍下的腰身纤细，仿佛一折就断，没有任何兽人的特征，在任何高危监测机构也都没有检索到对方的存在。

张清揣测他大概不是武力值出众的人。

星际中武力最强的可以说是兽人；其次便是精神力等级高的人类，只是两者都有着强烈的不可控性。

一旦被发现有失控的迹象，便会被认定为罪犯，立刻被押送到垃圾星。

而观众也最喜欢看这类人，他们在进入垃圾星之前，大部分都是天之骄子，看他们沦落到最底层，如同困兽一般挣扎大约也是一种乐趣。

若是他们不会在中途失控而死，基本都是能够走到上位区，在最高区占得一席之地的——就比如那个叫林堪的军校生，如果他能活着的话，势必会成为上位区的一员。

就是不知道这个美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难不成是有哪个权贵爱而不得，求爱不成一怒之下把人放逐到了垃圾星？

毕竟有着如此的美貌，他实在无需为任何事情烦恼。

即便他手染鲜血，或者下一刻就会杀死爱人，也会有人前仆后继去拥抱他，心甘情愿为他而死。

张清让AI检索审判庭有史以来的开庭记录，却没检索到对方的身影。

奇怪，他心想，难不成是垃圾星污染区未被录入的原住民后代吗？

看他穿的服饰确实也有点民族风。

污染区内仍然生活着少数原住民，他们不愿意进入居住区，踪迹也难以寻觅，偶尔露面也只是用晶核来交换生活必需品。

只是很快张清就否决了这个猜想，原住民的服饰向来以便于活动为主，也不会佩戴这么多繁复而华丽的装饰。

刚刚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的脸上，冷静下来之后，张清才发现对方从头到脚都有华美精致的金属配饰。

金色的枝叶形发饰点缀在黑发之中，再往下则是肩扣、斗篷链、腰链、都带有蛇与树叶的元素。

尤其金色的臂环，如同活蛇般攀附在左臂，红宝石的眸子色彩浓烈，仿佛死死盯着屏幕之外的人，而项链、踝饰、耳环的样式与花纹也都是互相对应的。

成套的贵金属与宝石制作的配饰。不要说原住民，居住区内生活的人也很少能拥有这些东西，更不要说把这些繁复的饰品佩戴在身上。

或许，张清想，或许他只是美的化身。

只为了诠释美这个概念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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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破败，是仿佛末日来临之后的那种破败，两边的高楼大厦也是很久没有居住的样子。

两辆武装车沿着道路行驶入了城区。

虽然所有罪犯都一视同仁被投放在第九区之外，但是罪犯可以花钱让雇佣兵护送自己到第九区，只是花的钱比较多。

身为经济犯的兰登自然是有这个经济实力的，比起性命来说，这点钱倒是算不了什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放在哪里都通用，身为罪犯的兰登甚至能坐着武装车与雇佣兵们轻松写意地谈起八卦。

兰登有一副好样貌，经典的金发碧眼，行为举止彬彬有礼得像个贵族，却一点都不摆架子，看人时表情略带些天真，毫不世故，看着就让人打心眼里亲近。

他擅长与人拉进关系，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用那条舌头与魔鬼成为兄弟。

路程不过一半，他就跟同车的人都聊过了一通。

甚至还拿自己如何混成罪犯的原因来开玩笑，“我只知道从别人口袋里拿钱会被抓，谁知道别人主动给我钱也会被抓啊。”

他苦着一张脸，摊摊手，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还是公司主动打给我的呢，结果前脚刚给我钱，后脚就要把我抓起来！”

兰登的声音惊扰了路边坐着休息的人，那人不满地看向车内。

兰登身边的雇佣兵拍了拍兰登的肩膀，用行动表示兰登是由他们保护的，示意对方别介意，甚至介绍起来，“新来的经济犯，不懂规矩，用脑子的，挨不住揍。”

而后对兰登道，“那是三区的陈老板，大概是有人托他来这里找人的，垃圾星有谁来他全都一清二楚。”

兰登热情洋溢地探出半个身子冲着陈老板打招呼，哪怕对方不回应也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模样。

“恭喜发财啊陈老板。”

他打完招呼坐回去，将刚刚拿在手里挥舞的帽子扣在头上，车内几个人又聊起来其他话题。

“那些个财团可真是一手遮天，今天被流放来的还有个军校生呢，这可是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也没被判定成S级就给送来了。”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其中一个雇佣兵吐了口烟，“出身王室的那个S级前几天不也是送到这里来了？”

“听说还是个漂亮的小鬼，草食系的，一次也没暴动过，根本原因是财团跟王室起了矛盾，给王室的下马威。”

“只要财团跟监测机构打个招呼，他们能把任何人都塞到这个鬼地方。”

那个雇佣兵耸耸肩，“就连王室都逃不过。”

兽人与人类被定义为S级，就意味着要被高危机构监测，在被监测的过程中，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那群监测机构的人就会把身为危险分子的S级与罪犯一同流放到垃圾星。

“能与这些有名的人被一同流放，”

兰登侧过身坐着，西装革履，衣冠楚楚，让他显得颇有几分儒雅，只是略带稚气的眼睛暴露出他年纪还不大的事实。

恰好车驶过一片错落的楼宇，光线明暗不定，遮掩掉他上半张脸，光影变幻间，那双海洋般的眸子也时深时浅，看不清情绪。

他双指并拢，在额上点了一点，轻快地行了一礼，笑眯眯道，“我可真是荣幸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