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还敢让人下狠手打的，枝江是她见过第一个。

那场戏挨打的戏份导演没有拍近景，镜头从门外拍进去，一些细节就会模糊，这时候无论是借位或者是上道具之类的都很方便，枝江却硬生生挨了这个打。

“我以为你至少会在挨打的位置垫上东西。”

枝江下意识的抬头，那眼神简直像在说还能这么做？

戚芜嗤的笑出声，那样子确实是忍不住了才笑出来的，“总不会是你没想到这个吧。”

脑子里有种吃大亏的强烈情绪，挥之不去了。

枝江泄了气，她到底在吃什么亏嘛，硬生生挨了两棍子。

“我当时愿意连赴死的壮烈都出来了。”她说的毫不夸张。

戚芜在车上找起什么东西，座位之间的空间是一台车载小冰柜，她打开冰柜从里面拿出冰袋，敷在枝江肩膀的淤青上。

这样的细皮嫩肉的肩上，何曾留下过这样的痕迹。

压着她的手，按在冰袋上，终是没说错那句心疼便松了手，“自己按好。”

冰袋敷在肩上的感觉很微妙，冰块让疼痛的感觉减弱，凉凉的，手上和肩上，又慢慢扩散到别的地方去。

枝江抿着唇，掀起眼帘幽幽的扫了戚芜一眼。

“你不帮帮我?”

戚芜看她，“需要我帮吗？”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又不是没有手。枝江想真是邪了门了，她现在好歹是个伤号，戚芜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品质在身上。

还说喜欢自己，骗子。

戚芜是个大骗子。

“自己敷一会儿，我回车上拿几个冰袋。”

冰柜里能够用来冷敷的冰袋仅此一个，然后就空荡荡的。戚芜走了，枝江关上车门，心想等她再回来也不给她开门，反正自己有右手就够了，不需要她帮忙。

一分钟……五分钟……

时间久了枝江有点无聊，主意打到了戚芜带过来的小医疗箱身上，箱子只有她手掌大一点，打开来里面东西却不少。

绷带……纱布，剪刀，镊子。

枝江皱眉，戚芜带这个过来是打算抢救她的吗。

戚芜拿了冰袋回来，被拒之门外了，眼前车门关着，隔着车窗看不到里面人的情况。

“开门。”外面传来戚芜的声音，枝江装作没听到。

她不打开能怎么样。

肩上贴着的冰袋有些融化了效果不像最初那么奏效，痛感又慢慢爬上来，片刻后枝江听着车门外没有动静。

侵占着车内的冷气卷过小腿腾上来，盛暑的日头在车窗外显得没那么具象化了，玻璃的颜色把太阳同化，但不清晰。

难不成还真走了？

车门打开那瞬戚芜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柔着嗓音安抚她，“生气了？”

“不生气了好不好。”

“不生气是你嘴巴一张一合就能轻易达到的事吗。”枝江向来不是个容易被哄好的人，而且这算什么自问自答的哄人流程，说不生气就不生气了，她看起来是这么随意的人吗。

再说她什么时候生气了。

糟了，跳进了戚芜的圈套。

“我没生气。”枝江给自己找补。

戚芜接替枝江的右手换了个冰袋敷在淤青上，“你看起来不像是。”

右手得到解放，枝江一张精致的脸凑近戚芜面前，故意道：“我为什么生气，有戚老师帮忙，我的荣幸呐。”

戚芜抬眸和她对视，眼底不动声色。

僵持的时间一长枝江就觉得没劲儿，靠回座椅上，眼皮耷拉着，心安理得享受着戚芜的服务。

沉得住气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替她冰敷。

枝江暗中得意。

就这段时间短短的相处中，她有些摸到能拿捏戚芜的门路，却也看得出这人有时候就是故意不顺着自己。

“还疼吗。”

枝江偷偷看了她一眼，戚芜穿着戏服，眼底有一层不太明显的困顿感，应该是拍了一上午的戏没有休息的缘故，不知道有多忙，却抽着空闲来她这儿。

“疼啊，戚老师，那瞬间我感觉骨头要碎了。”枝江假惺惺的卖惨。

那么即使是知道她在装弱，即使是看穿枝江那点小心思，戚芜也并没拆穿她。

车上她们两人的气氛好转了些，电话声忽然响起，枝江想都没想按下了免提键。

“江江，你快看微博热搜，天塌了！”

小景的声音惊慌失措，枝江心里像有什么预兆般猜测大概是跟自己有关，挂断电话打开微博热搜。

词条上标红的一个爆字，赫然列在第一条的热搜#祝星遥与一女子相会黄龙饭店#。

戚芜也在看热搜，她们同时看到了这一条。点进去词条看，里面是营销号发的祝星遥和一个帽子口罩遮的严严实实却难掩姿色的女人在黄龙饭店门外牵手的照片，很模糊，但隐隐约约看得出这个女人是枝江。

话题底下已经有人开始爆料，说认出这个和祝星遥牵手的女人叫做枝江，并且两个人曾经谈过恋爱，还有人在骂祝星遥没有底线，恋爱期间和别的女人同行，当然最多的会是骂枝江不知廉耻。

戚芜抬眸，放下手机，“昨晚遇见的？”

枝江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跟我妈见了一面，出门碰上她了。”

放大那张牵手的模糊照片看，枝江脑袋里清楚知道这是昨晚祝星遥把镯子递还给她时被偷拍得，还恶意p图过，才变成了现在网上疯传的牵手图。

她捂这么严实是怕被人拍到自己和周故的照片。兜兜转转下来成了被人偷拍她和祝星遥的照片，枝江甚至不去看下面的评论就直接关掉了微博。

跳转到通讯录给荆褚意打去了电话，“喂荆姐......昨晚那人是我。但我不是去见她的，你应该知道我见了谁，公司那边给不给处理，他们不管我再想别的办法。”

电话结束后枝江很快收到了荆褚意的消息。

[荆姐：我看公司的意思想任由这事发酵，让你借着祝星遥的名气吸引热度，再过段时间等这件事不了了之。]

枝江把手机摔在旁边座椅上，气不打一处来，“说我给祝星遥当小三，还借这事儿火一把，脸皮都厚到无法无天了，真不怕自己折寿。”

现在的情况摆明了就是公司不打算阻止，纵然是荆姐在中间磨破嘴皮子也难办。那群老东西就是一群倔驴，什么都不在意，只想搞出点热度出来，现在这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情来了，巴不得闹得大一点。

戚芜放下手机，继续替她冰敷，“任由发酵换来的不过是两败俱伤，祝星遥该比你急。”

“她要是不急，这事才叫棘手。”枝江自个儿按着冰袋覆着，“反正这趟浑水谁进来都得沾一身臭，不就是小三嘛，当两天又怎么了。”

枝江往最坏的地步想过。

想到这儿忽然没心思继续冰敷，她松开冰袋拉起披在身上的衣服，“这要是别的狗仔偷拍的，祝星遥确实应该比我还急。她要是真的不急，那是不是就说这事情有猫腻。”

戚芜眸若点漆，拿起用过的冰袋放回冰柜里面，“艺人上热搜的消息公司会第一时间知道，这种词条最佳的处理时间是六小时之内，再迟也是二十四小时之内，这个时间后还没有行动就是两个可能，一是处理起来很难，二是根本没有要解决的意思。”

......

再到镜头前，整个剧组看枝江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儿，像那句老话说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开拍的前几分钟，导演投给枝江一个异样的眼神，“那个，准备了。”

这场是游沧山之后她与戚芜的第一场对手戏。

地点在丞相府，苍滢与白衍海一路下山，经大理寺一行后辗转来到了丞相府调查丞相死亡一案，与流晴相遇。

“流晴。”苍滢转身瞬间，喊住刚刚那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人。阔别经年，丞相府与流晴再次相见，苍滢竟也有几分认不出她来了。

“小姐可有吩咐？”

她这副模样便是不与她相认，苍滢念及旧情，并没有为难她。

“好久未见。”

流晴低头轻声说：“原来师姐还记得我。”

白衍海初出大理寺，还不曾知道流晴从前在游沧山上待过。

“她是你师妹？”白衍海看向流晴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之意，这事任谁去向都是如此的，苍滢的师妹在丞相府上做事，难道只是个巧合不成。

“她在山上呆的时日短。流晴，你又怎么在这儿？”苍滢对这位师妹并没有很多的认识，单是知道那年师父让她留在山上时立了一条从未有过的规矩，不准流晴习武，原因与她的来历有关。

流晴上山那年怀着对灭门仇人的恨意，留在游沧山也是一心为求慈文教她手刃仇人的功夫，事与愿违的是慈文从不肯教她一点武艺，而是叫她日日念经颂佛，到了第二年，流晴就辞别师父下了山。

“不过是下山后找个地方讨生活，师姐此次下山，又和大理寺的大人结伴而行，莫不也是为了老丞相一事而来的。”

白衍海觉得此人有细节可寻，就此说白了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为这事，丞相府最近可有什么生人来往？”

“本是老丞相大寿，府上来贺寿的踏破了门槛，生人熟人都有。”

府上来往的生面孔比往日要多许多，就此来得到线索显然是大海捞针，苍滢打消了这个念头，与流晴说，“你来城丞相府多少时日了，可过的习惯？师父知道你在此，定是欣慰的。”

“下山后就在此了，我很感谢师父教导。”

流晴与苍滢并无多深的情谊，两人虽为师姐妹，却并没有过多交际，因为那几年苍滢念经学武，流晴终日只是背诵佛经。慈文对两人的教导方式大有不同，令这两位少女也大有不同。

而她们彼此的命运却再次交织在了一起。

下一章明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