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朝轻轻掀开被子，看见身边睡觉的一众同学睡得正安稳，便又轻手轻脚下床然后关上房门。
屋外明月当空，照得地面清朗。一个女学员刚好从外面经过去了另一边的卧房。
岁朝朝城主府的方向微微一笑，便去了后园。
那里只有一个灰衣男子正坐在假山旁的石桌边，看着岁朝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生怕弄出声响。
“好敏锐的感知力。”玉还岫评价了一句。
岁朝站在玉还岫面前，双手攥着外套下的白色的衣角，脆生生地道：“那，我可以跟着你走吗?”
玉还岫摩挲着左手的扳指：“为什么?”
“我感觉你很厉害。”
“所以呢?”
“我觉得可以跟着你走。”岁朝小心道，灵动的眼睛真诚地望着眼前之人。
“明天碧云宗来招弟子，你应该能进入成为他们的内门弟子。”
岁朝摇摇头，小声道，“他们太弱了。”
“嗯……”玉还岫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可是要跟我走是很难的。”
“我——”
“谁在那边!”一个提着灯的长老从旁边的走廊拐过来。
“是我。”岁朝立即应道。
灯笼照过来，提灯长老只见岁朝一个人披着外套孤零零站在那儿，不由皱眉，“你在这儿干嘛？”
“我，我起夜……”
“茅厕在那边。”
“呃，我来喂喂池里的鱼。”听起来像是逗人玩的理由，但是岁朝说出来显然有莫名的说服力，提灯长老只是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别玩了，快回去睡，要不是遇到我你又得被记名字了。”
说完他便提着灯走了。
岁朝转过身来，玉还岫仍是在原位坐着，似乎刚才不曾被打断一样。
“我……我觉得您会带着我走的。”岁朝似乎是有些紧张，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人的强大，比他所见过所知道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因此不由收起了平日那股大胆活泼的劲儿。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玉还岫微微一笑。
“岁朝。年岁的岁，今朝的朝。十四了。”岁朝微笑答道，似乎对对方问自己名字很高兴。他有着一张略带婴儿肥的脸和并不高的个子，看着倒不像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像是十一二岁的模样，那双杏仁状的灵动眼睛让他显得十分乖巧可爱。
“今天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见。”玉还岫微笑说道。
“嗯嗯。”
玉还岫仍是坐在那儿，看着岁朝踏着颇为轻快的脚步回房。只是那张冷淡的脸上仍是有着淡淡的疑惑的表情。
“嘎吱——”岁朝推开房门，里面的其它同学仍是睡得安稳。
“嗯?”一个学员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岁朝，吵什么，干嘛还不睡啊。”说完，又翻了个身转回去。
要是以往，岁朝必然会乖巧地答道“知道啦不好意思。”不过这次他只是神情淡漠地撇了一眼，便回了自己最靠墙的床上，坐在那儿用手撑着头凝神思考……
……
第二天，寒山城内来往的行人明显比以往多了许多，尤其是在寒山学院外更是聚集了大量人群。
“报名的在这儿登记，登记后领牌子去里面测试。记得排队，自觉点。”一个深绿衣衫的女子双手抱胸倚在寒山学院门口的石兽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时，一个中年人捋着胡子走出来，“小晴啊，你这脾气得收着点啊。”
被叫作“小晴”的女子无聊地起身去看报名的记录册，又走回去，“唉，还是早点办完事回去好。”
一大清早就站在学院门口的封一沉四处张望等人，虽然他觉得以玉还岫的实力轻松就能找到他，不过既然人家要帮自己，自然各方面就得周到一些。
“进去吧。”一个身形高挑的灰衣人突然走近。
学院内各处聚集有不少人，学院正中的比武广场上，有不少同款碧绿衣衫的弟子有序组织着众人登记和测试，而学院的长老也在旁边或组织或观察。
封一沉带着玉还岫走到人少的一处，见周围的人把位置都占了，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上去。
“你有什么打算吗?”玉还岫开口道，还是那句话。
封一沉抿了抿嘴，如果说最早他是想进入碧云宗，后来发现自己修炼不行，便越多想平淡过一生的话，那现在……
“看你。”
“入我宗门怎样？”玉还岫看着手边跳过来一只蚂蚱，它伸了伸腿又跳回了脚下的草丛。
“我当然愿——”
封一沉心跳得慢了半拍，就在这时，一声“一沉”传来。
封月的手被一个紫衣女子挽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近。
“姐。”封一沉止住话语，对封月应道。
“嘻嘻，你们好呀。”岁朝突然从挽着封月的紫衣女子身后探出头来，然后蹦蹦跳跳地到了玉还岫旁边。
林芸正想叫住岁朝，才注意到坐在封一沉旁边的玉还岫，而封月似乎也才注意到这个明明身形出挑的男子。
“额，一沉，这位是……”封月问道。
“一位朋友。”
“你好呀。”林芸点点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玉还岫。
封月向玉还岫轻轻颔首，然后说道：“一沉，去报名试试吧。”
正蹲着的岁朝从草丛里抓了一只蚂蚱出来，然后乖巧坐在了玉还岫身边，对玉还岫腼腆笑笑。
封一沉沉默，看了眼玉还岫，道：“不用了。”
封月微不可见皱了下眉，“其实你可以试试……”
“哼，当然不用，他这个样子封月学姐还抱什么希望。”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旁边走廊柱子的少年说道。
林芸率先开口道：“陈晨你给我闭嘴。”
“切，实话而已。当然啦，封月的资质还是不错，听长老说很有可能成为碧云宗内门弟子，这样求着姐姐拉他一把倒可以。”陈晨说完，径直离开。
封月皱了皱眉，虽然话不好听，但是如陈晨所说，似乎这也是一种方法。
“算了，姐，你别想这些了。对了，你去报名吧——”说到这儿，封一沉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能入玉还岫的宗门的话，虽然并不知道玉还岫的修为也不知其所属宗门，但是，就凭之前他表现出来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感觉，应该十分厉害吧。那样的话，也正如陈晨说的，如果封月可以带他进碧云宗，同理的话……
封一沉不禁看向玉还岫。
玉还岫看了一眼封月，说道：“还没有入我门呢，就开始想别的。”
“那您……”封一沉不由改口，封月虽并不是自己亲姐，但是这许多年的照顾，两人的感情是不可谓不深厚，于此，他仍是想封月修行之路走得更远。
“虽然资质还差一筹，但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玉还岫偏偏头，“如果之前加入了其他宗门，不是我宗附属宗门的话，除非资质十分上乘，不然怕是不好……不过这碧云宗到底哪个地界的宗门，都没听说过。”
他喃喃道，要是鬼华宫地域的倒好办，要是别的……
封一沉皱眉，虽然他不知道附属宗门是什么意思，不过玉还岫好像并不了解碧云宗。尽管如此他却本能觉得玉还岫所处宗门会比那碧云宗强得多。
“你能保证你之宗门比云宗要好吗？”犹豫了下，封一沉还是问道。
玉还岫忍不住“嗤”了一声，“不能。”
封一沉一愣，却又听玉还岫道：“我只能保证天下无一门派比我所在之处更强。”
他语气轻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岁朝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又撇了封一沉一眼，“没眼力见的蠢小子。”这话却故意让封一沉听到。
“你想什么呢？”封月见封一沉跟自己说道一般突然和玉还岫说些自己不明白的，不由问道。
“姐，你报名碧云宗了吗?”
封月道：“我见刚才人多便打算待会儿再去。”
“我帮你报了。”林芸笑嘻嘻插嘴道。
“啊?这样啊，多谢了，等待会儿测试到我们了再过去。”封月道。
“报了名还没测试可以把名字划掉吗？”封一沉沉吟道。
“什么?”封月疑惑。
“你说什么呢？”林芸也道。
“没什么，姐，咱不去碧云宗了。”封一沉站起来说道。
就在话落之际，周遭空气突然有些沉默，仿佛众人都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