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印象中的狗仔不同，坐在简随和于洲面前的展风年轻帅气，而且面对一看就来者不善的简随，非但没有露出半分怯意，反而比简随还要更为理直气壮。

他双手抄在怀里，看着一副像是要把自己吃掉的简随，微抬眼眉，对简随刚才的问题进行了轻描淡写的回复：“……并不是很清楚呢，麻烦说得更详细一点可以吗？”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简随刚要开口，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不悦发泄出来，对方就又先发制人道：“不过呢……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就请直说，如果我愿意回答我不会隐瞒，但如果是我不想回答的，可能就……不好意思了……”

这个回答直接让简随愣住了：“……”

她实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镇定自若，而且还颇有一种要将他们拿捏住的错觉。不过，从他能够按时赴约来见他们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对方和那些一眼就能够看出目的的狗仔不同，眼前的这个所谓的狗仔，好像并不是来敲诈的。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个时候，于洲突然往前一倾，直勾勾盯着对面那个在他看来毫无职业道德的狗仔，“我问你，关于陆行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料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哈啊？”恍若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展风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难道你们不是确认了那个事实才来找我的吗？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这么多天，如果还没确定我就是那个人的话，那未免也太失败了吧！”

“……”一席话说得于洲和简随二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于洲才吞吞吐吐道：“既既既……既然这样，那你、那你、你、你就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

展风的镇定冷静和慌乱得语不成句的于洲形成鲜明对比，明明接受审问的是展风，但从两方的气势上来看，好像展风才像是那个握有主动权的审问方。

“废话，当然是交代你做那些事情的动机啊？”于洲稍作冷静，认真了起来，“还有是谁指示你的，你们这种狗仔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情，所以那个人是谁，给了你多少钱？”

“你觉得这种商业机密我会老实告诉你吗？”展风嘲讽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太单纯了？嗯？”

于洲从来不觉得自己笨，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觉得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对自己的嘲笑，脸上瞬间血气上涌，变得通红：“我——好好好……你不想老实交代吧？行行行……说吧，你想要多少钱？说个数字吧！”

“我说个数字的话你就给我吗？”展风突然严肃了起来，“你很有钱吗？”

面对这个直击灵魂的反问，于洲脸上的血色瞬间黯淡了下去，半响才用细若蚊声的声音回了句：“……没有……”

不出所料的回答还是把展风逗笑了：“没钱你拿什么来跟我谈呢？”

“……”于洲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是来友好谈话的，倒像是来打击自己的。这家伙当着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没礼貌，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于洲的心窝子上捅刀子，气得于洲怒目圆睁，他很想找出能够反驳的话来怼回去，但最后却发现他根本毫无反驳之力。

看着于洲气急败坏的样子，展风莫名笑了起来，突然语气柔和道：“于洲……你还是老样子啊……”

突然从对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于洲一开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问道：“你刚才……是叫了我的名字吗？为什么？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展风看着一头雾水的于洲，完全忽略了对方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朝着皱着眉的于洲宠溺地笑了起来：“难怪小时候会留级了，就你这记性……还真是够让人无语的啊……”

听着对方这越说越让人误解的话，于洲眉头也越皱越紧了。

他凝神盯着对方认真打量了起来，对方也没有因为他这样的冒犯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来，这种突然的展开让一旁的简随越发迷惑不解起来：“喂，你在干什么？”

于洲却没有理会她，甚至突然站起身来，弯腰往前，手用力撑在桌面上，凑在展风眼前无比认真地盯着对方看了又看。展风毫不避讳他的打量，甚至在对方做出这样的举动后，脸上宠溺地笑意变得越来越明显。

眉毛、眼睛、鼻子、嘴……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后，于洲记忆里有个人的脸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啊！”最后，他不可抑制地惊叹了一声，“你是……”

展风嘴角扬起，笑意愈发明显：“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啊……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秦风你妹的……你玩儿我这是？！”认出眼前这个人是谁之后，于洲又气又恼，一屁股坐回去，伸手指着对面的人没好气道：“你早就知道是我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看着我们鬼鬼祟祟跟踪你的样子一定觉得很好笑吧，你这家伙从小就喜欢捉弄我，现在这个不好的习惯还是没变，你是不是觉得看着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很开心啊？”

看着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模样，秦风摇头笑道：“我以为凭我们小时候的友谊，你会一眼就认出我来的……结果这么多天你都没有认出我来，你这样对曾经的好朋友，我很伤心啊！”

“伤心什么！”于洲不满道，“我们就一起上了三年小学，后来我留级了，你没多久不是也因为父母离婚转学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长这么大了，不可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没认出来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你连名字都改了不是吗？展风？”

面对于洲的不满，秦风始终笑得春风满面：“OK，就当你说的是对的好了，那你刚才是为什么认出来了？”

“因为你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再加上……”于洲解释了起来，“你眼角那颗痔……所以就想起来了……不过我们真的好好多年没见了啊……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说到这里，于洲突然反应了过来，一下子拔高了音量：“不对，你他妈为什么在做狗仔啊！！！”

看着于洲这一惊一乍的样子，秦风依旧是一脸觉得有意思的表情，但坐在于洲旁边的简随就是截然不同的表情，她无比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斜着眼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能不能先做正事！”

“正事？”秦风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你们是想打听我为什么会爆出那些关于陆行之的料吧？”

听他这么坦诚，于洲捣蒜一样点头道：“对对对，叙旧就先放一放，你先老实交代一下你为什么会做那些事情吧，你记得我应该也记得行之才对，毕竟曾经我留级后经常和行之一起玩儿，就是小时候在我旁边那个小不点儿，现在已经长得跟一根粗壮的竹子一样了……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把人家三年前的事情翻出来报道，还有关于那个票数的内幕，你知道什么吗？”

“当然记得啊，”秦风严肃了起来，“就是因为记得，才会想要帮他的。”

“？”这个简短的解释让于洲很是费解，“你什么意思？”

“站在新闻学的角度来解释就是……”秦风认真解释起来，“想要扭转舆论风向，就必须先用一个新闻点来勾起社会大众的关注。三年过去了，关于行之当年的那件事情已经没有多少热度了，人们很容易喜新厌旧的，这一点从我再次爆出三年前那场舆论后并没有引发太大太持续的关注就可以看出来，但不管怎样还是引起了一些关注，甚至引发了一些新的舆论点，那就是人们对那场舆论的质疑，只要有质疑，就会有人采取行动去深入挖掘，这是可以查明真相的一种手段。”

于洲觉得对方说得有些绕，但不知怎么听着像是很有道理，所以没有插嘴，继续听着对方道：“其实在爆出那个之后已经有些人查出了一点线索，但后来却因为有人介入，这个调查就没有继续进行下去了。”

“有人介入？”于洲忍不住打断道，“谁啊？”

“虽然不是亲自出面，但我猜那个人应该就是曾经要搞垮行之的那个幕后黑手。”秦风用敏锐的直觉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如果你知道三年前行之是得罪了谁的话，或许就可以让调查更容易一些，这样我可以放出消息，让感兴趣的人自己去查。人们的好奇心很多时候会滋生出无畏的勇气，所以只要勾起某些人的猎奇心和好胜心，这一切就很好办了。”

“那个人？”于洲有些为难，“其实我也不清楚三年前行之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不过上次我们见面时他们倒是有聊到一个人，说什么那个人叫赵建良的，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啊？”

“什么？”秦风一脸愕然，“你说谁？”

“？”于洲被秦风的反应吓到，下意识重复了一下那个人名，“赵建良……”

“赵建良啊……”不知为何，秦风在听到这个人名的时候，变得兴奋激动了起来，“这还真是碰巧了啊！”

“什么碰巧？”于洲困惑问道。

“赵建良。”秦风沉声道，“这个人，他惹到我了！”

原来是友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