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哪有看账本应景,听着楼下人声鼎沸,再看日益增长的数字,规划起未来更有干劲了。”
梁佑不为所动,账册翻得津津有味,而楼下大堂内,因为集市人更多了。
柱子学习能力很强,在柳文元的监督下,已经开始自己算斤两收钱。
看着在店内挑选货物的顾客,他喜上眉梢。
跟刚开始做生意时比,店里走量的盈利已有两成,有了送货服务后,现在来的基本都是散客。
虽然挑挑拣拣,频繁称重收款比较麻烦,但一般店铺不就是这样做生意嘛,况且盈利可观。
“以前上街,总有人跟我打听梁记收入,看似担心我们养不活那么多人,其实就是嘲笑咱东家不会做生意。”
柱子心里高兴,瞅着个没人来结账的空,边整理台面,边跟旁边的柳文员唠嗑,
“现在呢,却是拐弯抹角地套我话,想知道怎么把生意做得这么红火,真把我当小孩子了。”
他在这里说得起劲儿,却没听到柳文元搭话,扭头看过去,就见对方眉心紧拧,盯着在选货的顾客。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一位身着破旧粗布衣服的青年正看过来,迎上柱子视线时视线微闪。
山货不比一般食材,如此粗陋打扮,比一般人家还不如,几乎不舍得买这些。
不过,谁也没有规定家贫不能吃顿好的,柱子还怕那人不自在,轻扯柳文元衣袖,转移他注意力,
“先生帮我看看,若几种都不是整斤数,我该怎么快速计算出来?”
柳文元被拉回注意力,垂首认真教他,间或轻咳几声,待有人结账才看向顾客。
柱子见刚才的青年排在第二位,篮子里的仅装了一点草菇,暗道,果然买不了多少。
结完一位客人,正待让青年上前,就听柳文元道,
“柱子,去帮我沏杯茶吧,嗓子有些不舒服。”
柱子答应一声,便把结账的活交给对方,转身向房间走去。
等他端着茶杯出来,就见柜台上放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点草菇,正是那位青年拎的。
“先生,那人没有买吗?”
柳文元接过杯子道谢,饮了一口方道:“他说没带够钱,下次再来。”
说是下次再来,被价格吓退后,怕是往后都不敢进梁记店门了,柱子拎起篮子,把里面的草菇放回货架。
下午不忙,梁佑准备去楼下找柳文元誊抄账册,在窗边站着的秦槊喊住他,
“我正好下去一趟,帮你把账册带给他。”
“把入货的也一并誊抄了吧。”
梁佑乐得有人跑腿,丢给他后便不再管,褪掉鞋袜,仰躺在长榻上翘起腿,轻摇着折扇。
见他衣摆滑落至腰际,丝质宽松长裤上敛,露出如玉脂般白皙的半截小腿和双足,秦槊摇头轻叹口气,
“即使夏日,也应防着脚底生寒。”
其实,秦槊更想说,他这模样被外人瞧去不好,知道说了也不听,逆反心理反而更重。
“怕什么,晚上睡觉前泡泡热水,驱驱寒就是喽。”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秦槊回卧室拿了一件薄衫,搭在他翘起来的腿上,垂落下来,刚好遮得严实。
“毛病!”
梁佑嘴上不满,却也没把衣服扯下来,只拿扇子往外扇了下,赶人出去。
见秦槊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他撇了下嘴,扇风的力道大了许多。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就是见不得他衣衫不整,更不能在别人面前如此。
不过,秦槊在这方面做得不错,人前人后都挺注重个人形象。
如果,他对两人的要求目的一致,都是从礼仪和修养出发,梁佑会更配合。
他也是从小就学社交礼仪的,甚至经常自省哪里不够完美,严苛到即使在家,颔首微笑也恰到好处。
不过一切都是无用功,当发现那人根本不喜欢这样的孩子,他便放过自己,至少私下里不要那么累。
梁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就见秦槊坐在案几对面奋笔疾书。
“什么时辰了?”
他坐起身,原先挂在腿上的长衫,正盖在他身上。
“酉时了,起来洗把脸活动一下,就要吃晚饭了。”
听到对面传来声音,秦槊抬头看去,见他仿佛没有骨头般,慵懒地靠坐在榻上。
梁佑应声,又缓了一会儿趴凑到案几上,见他竟在帮自己誊抄账本,不解道,
“不是拿去给柳先生吗?”
“我去的时候他不在,想着闲来无事,便拿了他的账本自己誊写。”
“可能去药铺了吧。”
柳文元在药铺治伤有些时日,吃住都跟秦郎中一起,即使不住在那里治疗了,平日里也会去那边坐坐。
秦槊写完最后一笔,催梁佑去洗漱一番,他则合上账册送回楼下。
刚走到楼梯拐角处,便见柳山准备上楼,秦槊眸中的不悦一闪而过,
“有事?”
见他径直往下走,柳山忙退下台阶站到一旁,待秦槊下来后,颔首道,
“公子,我母父生病,家中无人照顾,想请两天假,服侍在侧……”
不待他说话,只听秦槊淡声道:“可以。”
“多谢公子体谅,我在照顾母父时定不忘构思新故事。”
柳山语气轻松许多,抬头看向秦槊时眼中满是感激,却见对方只是微一点头,便要抬步走人。
“你先不急走。”
楼上传来梁佑的声音,秦槊立刻停住脚步回望过去,就见他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对柳山道,
“我让柱子打包一些野味,带与你母父,祝他早日恢复健康。”
原来,那句“你先不急走”是对自己说的,柳山忙作揖感谢,
“谢谢佑,佑公子!”
在柜台后面练习写字的柱子,闻言便去拿了篮子,到库房去装东西。
站住后,被忽略了个彻底的人,返身往楼梯方向走,
“在上面等着吃饭就是,又下来做什么?”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在梁佑走下来后,抬手按在他脸上快速抹了两把,
“洗完脸都不知道把水擦干吗?”
梁佑只觉眼前一黑,脸被人揉了两把,打开作怪的手,气道,
“我又不是属貔貅的,你说我下来干嘛?一天到晚管得怪宽。”
说完便不理人,大步向后院走去。
秦槊握拳抵在唇边,边咳一声,跟在后面,不过他去的是账房。
柱子走上前,把装了菌菇山果,还有一块熏肉的篮子递给柳山,
“柳山哥,你把篮子一并拿去吧,上工时带来即可。”
想必看了两位东家的对话,柱子说话时都憋着笑,
“两位公子是我见过对雇工最好的东家,尤其佑公子,和气又细心。”
柳山想到每次跟梁佑相处,对方总是和颜悦色,一同外出时,也会照顾到他,不由跟着夸赞,
“嗯,佑公子心思玲珑,对人也最是体贴。”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被人盯视,眼角余光瞄到账房门口的人时,心里一颤,脱口而出,
“秦公子气宇轩昂,正义凛然,两人再般配不过。”
待视线离开,柳山忙向柱子告辞回家。
近两日,程一随送货车辆到县城,收集了不少租房售房信息。
应梁佑要求,还画了简单的方位图,和房子的格局图。
梁佑把这些图纸一字排开,铺在案几上,研究哪个值得入手。
见秦槊第三次拨动算盘,然后修改数字,他不由多看几眼,
“出错了?”
“晚些我去下面拿账本再核对下,看是他那边有问题,还是誊抄出错。”
梁佑以手托腮,轻点着桌面,忽地想起什么,
“是因为没有设休沐日吗?我看柳先生近两日疲态甚重。”
要是在现代,不给员工放假,可是违反劳动法规的。
“设什么休沐日,铺子里的活计只忙半天,他们生怕你嫌人多,正心里不安呢。”
小镇上的商家,还真没有休息日一说,不过梁佑还是打算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尤其是邱婶王叔这些本地人,家里还有地在种,难免需要假期。
“晚饭后再跟柳先生核对一下吧,省得他压力大,吃不好饭。
到时我跟你一起去,慰问一下,看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果然,见两人同时过来,并指出账册上出错的地方,柳文元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账册,和梁佑的誊抄本核对,发现只是抄错,不由松了口气,
“我下次定当注意,抄写完后多检查几次。”
梁佑坐在桌旁,见他紧张的汗往下滴,示意他坐下说话,
“有错及时纠正就好,我看你脸色不对,是不是身体不适,影响了注意力?”
柳文元见他不怪罪自己,反倒关心他的身体,感激道,
“谢公子关心,我近日多梦失眠,只需调整一下就好。”
“我之前喝的甘麦大枣汤不错,厨房有现成的材料,你煮来喝一些。”
见他又要感谢,梁佑阻止他道,
“你受过重伤,现在仍没痊愈,若有不适当及时知会,好好检查,以免留下病根。
先不说你在药铺的治疗还没结束,就算再给诊金,也不用怕花钱,只需跟我们开口就是。”
柳文元称他们一声恩人,但也是因为他二人差点丢了性命,而他们也没承想过能在山顶有这种缘分(粪)。
面对梁佑的善意关怀,柳文员热泪盈眶,作为一个中年男人,竟掩面而泣,
“公子,遇到你们是我柳文元的福气,我没有,没有亲人了,往后就在梁记跟着你们干,十年,二十年……”
梁佑挺怕这种场面,见秦槊也不帮腔,只得安慰几句告辞。
夜半,梁佑正睡得香甜,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呼唤,刚睁开眼,就见秦槊已经出去。
再细听,楼下好像也有嘈杂声,忙下床向外走去,还没摸到门口,就见秦槊走了进来。
“怎么了?”
秦槊推着他往回走,待到床边按着人坐下,才去点蜡烛,
“有贼人欲纵火,被巡夜的人当场抓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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