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如同石破天惊!
秦槊一把扯住她胳膊,把人从梁佑身后拉出,急切道,
“你说什么?我父母可跟他们在一起?!”
桃花被吓到,往后扯着自己胳膊,一手拉着梁佑袖子求助。
“秦槊,别激动!你父母肯定不在,都到这里了,他们不可能不回秦岭村。”
梁佑抓住秦槊手腕,扯开他的手,这人平时提都不提父母失踪的事,看来全压在心底。
秦槊松开手,转身看向中年男人,“她多少钱?我们买下了!”
中年男人在旁边看出眉目,知道这笔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便道,
“这位爷,十两银子您就可以带走了!”
秦槊刚要掏钱,桃花对着中年男人生气道,
“我哪里值10两银子?!你上午卖的那个女孩才3两!”
中年男人还要说什么,秦槊已经没有耐心,丢给他十两银子,转身对梁佑道,
“走吧,有话路上讲,我们先去她说的破庙。”
两人来去如风,只带走了一个姑娘。
马车上,秦塑让梁佑坐进车厢,示意桃花坐在对面的车辕上,
“你指路,然后说说你们是什么情况?”
桃花扒着车厢门看梁佑,听到秦槊的话,坐正身体指了一个方向,才道,
“那些人围过来的时候,我正因公子发热吃不下东西,到前车跟夫人的丫鬟小翠讨几颗话梅。
夫人让护着我们的人去保护你们,往外突围的时候,大家听到您喊秦岭汇合,我也看到您和公子跑出人群。”
后面一句话,桃花满含感激,他家公子烧的昏昏沉沉,能跑出来全靠秦槊不弃。
“后来呢,仆从怎么会跟秦槊家人分开?”
见她停下来,梁佑催促,他知道秦槊选择分开跑,是因为家仆都聚在秦父车旁,相比自己这边更容易突围。
现在家仆离开主人,秦父纵是沙场老将也已上了年纪,更何况还有妻儿在侧,没了人照顾可不行。
桃花又扒着车厢门看梁佑,梁佑被她看得心虚,要是问谁最了解原主,除了过世的梁老太太,非这丫头莫属。
桃花虽面带疑惑,还是坐正了身体,继续往下道,
“得知你们已经离开,秦老爷也带我们弃车而去,就在将要突破重围之时,秦小公子突然折返回去,寻他的蝈蝈。
他被人抓在手中,秦老爷只好舍弃所有财产,求人放他性命,都是逃难的百姓,本以为要了财产就会放人,哪知有人提议杀了我们灭口。”
当时的情形让她依然心有余悸,说着身体都开始颤抖,见状,梁佑和秦槊没再催他,桃花平复情绪后才道,
“秦老爷让仆从拼死也要带小公子离开,就在要动手时,忽然出现大批武功高强的蒙面人,把我们带出重围。
流寇没有追来,那蒙面人便没带我们跑太远,他们也不自报身份,只说奉命而来,要带秦家人到一处地方安置。
见你们不在,还分出人手寻找,秦老爷不知他们来路,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并答应随他们走。
可是那些人以行路累赘,人多不好安置为由,不让丫鬟家仆跟随,一番肯求后,他们只肯带上刘伯和丫鬟。”
这番话,信息量特别大,梁佑和秦槊都陷入沉思。
梁佑总结,秦槊父母被人安置在一处地方,暂时没有危险。
有人在寻找他们,寻到后让秦家人团聚,还是有其他目的不得而知。
这些人奉命而来,至于奉谁的命,只能秦家人自己去猜了。
蒙面,或许怕秦家人认出,只是不带这些家仆,并没有怕暴露行踪而灭口。
可能背后的人跟秦家没仇,也不想结怨,还有可能想靠这些人来寻找他们。
但是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对方都追上秦家人,说明知道路线,也该知道秦家的目的地,怎么到现在都没见有人找来?
梁佑想着种种可能,视线扫到车辕上坐着的桃花,再想她说过的话,
“唉?不对啊!他们肯带上丫鬟,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明知道秦家家仆在哪,还流落到把自己卖了?!”
梁佑瞬间脑补小丫鬟没了主子撑腰,被人丢弃排挤,最后只能自谋出路,这么一想,他就炸了,
“是不是他们看你不是秦家丫鬟?所以把你丢了?!你别怕,若真如此,我替你讨回公道!”
正在驾车的秦槊身体一僵,立刻反驳,“我秦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可闭嘴吧,咱们两个的婚事,你是始作俑者,你家人拍板决定,但凡你父母反对,梁家同意有用吗?
成亲只有三书没有六礼,也没见迎亲仪仗吹吹打打,这仅仅是我在梁家不受重视的原因吗?
如今唯独我的丫鬟流落到牙行,还不能说明你家人的态度?他们怕不是以为我病死了吧?!”
其实,梁佑不在意婚是怎么结的,那是原主的命运,在他来前已经结束,他只关心这些过往对自己的影响。
这桩婚事,秦家人的行为就是有问题,他若是不提一嘴,秦槊还理直气壮呢。
他噼里啪啦一通怼,这件事上秦槊理亏,便转头盯着桃花,看她怎么说,而桃花又去扒车厢门,瞅里面的梁佑。
梁佑一看到她带着疑惑探究的眼神,心里就发毛,想让她别看,一时切不来原主的人设,反而顺着怼秦槊的劲儿道,
“你是桃花,又不是红杏,老实在那里坐好,总是扒门干嘛?!”
秦槊脸色古怪,迅速扭过头去,握拳抵唇轻咳,再转回来已是面色如常。
桃花一脸不可置信,又委屈巴巴地坐正,嘴里还嘀咕了一句,“凭什么红杏可以”,秦槊忍不住唇角微抽。
“你先说说为什么流落至此,若是秦家不对,不用你家公子出面,我自会替你讨个公道。”
闻言,桃花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似的,又似想到什么,偷瞄一眼车厢,咬咬唇道,
“秦老爷没说不带我,是我放心不下公子,主动要求留下来,我看到你们离开的方向,打算去追你们。
那些仆从大哥叔伯也没不管我,我们只知道秦岭,一路打探过来,好不容易到了这处县城。
没有身份大家进不来,他们又一直觉得我跟着一群男人不方便,就让我混进来找个事做着,他们在外继续探听。
我进来后问了几处地方,人家不要生人,我就想着把自己卖了做丫鬟,只要能出门,也能打探公子消息。
待找到了,公子总会赎我回去的,若是找不到……,也不愧对公子对我的好……呜呜呜,还好,还好您没事……”
梁佑本还有些尴尬误会秦家人,自己一通喷,虽然没哪句不该说的,但也活像怨气深重的小媳妇。
听到后面,又为这丫鬟知恩图报,一腔孤勇寻主而感动,可惜原主已经不在了,她找到的是个换了芯子的躯壳。
他挪到车厢门边,想安慰这个哭得上不来气的女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拍她的肩膀。
马车忽然停下,梁佑向外一看,是他们上次买马车的地方,秦槊跳下马车,对他道,
“再买辆马车吧,跟着我们返乡的仆从有十几人,一辆车回不去。”
“买车可以,不过你确定还能有这么多人在?”
花开蝶满枝,树倒猢狲散,主人家都自身难保了,这些人去做点什么不好,总不能都跟桃花似的一心寻主吧。
“公子,那些大哥叔伯都在的,一共十六人,一个都没离开。”
听梁佑有疑惑的地方,桃花抹干眼泪,在旁边插话。
“他们是服役已满的士兵,多是受了我父亲和兄长的恩惠,退下来后又家里无人,便自愿留在府上为仆。
我们离京时已经遣散很多,这些人说什么都不肯走,所以他们不会自行离去的。”
秦槊说着,示意他出来坐在驾驶位上,把缰绳递他手里后,又手心向上,
“给我点钱,我自己进去买就可以,很快的。”
待秦槊拿钱拐去卖牛马行的巷子,桃花把脚挪上来,身体往梁佑身边凑了凑。
“公子,您跟姑爷相处得可还好?他竟然让您管钱啊!”
桃花长得清秀,刚还哭哭啼啼,这会儿笑起来又眉眼弯弯,称呼他公子时,语气里透着亲昵。
梁佑见她贴太近,有些不自在,这身体再是哥儿,芯子也是个男人呢。
他强忍着不躲,以免伤了小姑娘的心,顺着她的话道,
“谁管钱都一样,又不是我一个人挣来的。”
桃花歪了下脑袋,对他后面一句有些不解,不过梁佑这样说,她觉得不对,
“怎么能一样呢,管夫君财务才能证明正妻正君的地位,您现在说话可比在梁府硬气,这就是底气。”
梁佑可没觉得管钱才硬气,他有底气是因为这钱也是他挣来的。
这小丫头,又是夫君又是正妻正君的,让他听得不爽,可对方一副为她高兴的样子,只得笑笑应对。
“公子,您是不是成亲时日太短,跟秦家人接触不够多,才改不了称呼啊,往后可能不直呼‘你父母’,那是您的公婆。
而且,您现在也算秦家人了,怎么能当着姑爷的面说‘秦槊家人’,姑爷不计较,秦老爷和秦夫人定是要挑你的理。”
梁佑装着看街边店铺,嘴上答应着,身体慢慢背过去,然而,后面又开始了,
“公子,您往后可不好直呼姑爷大名,那是您的夫君……”
梁佑抹了把脸,心道,这丫鬟还是放生了吧,往后天天如此,他日子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