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围着,梁佑也不担心走错路撞到人,聊天时注意力就没放在前方。
忽见眼前的人被蛮力推开,还以为有人找茬,正待反应,就被秦槊揽住肩头。
他眨眨眼,再想对方刚才的话,这是以为他被人围殴了,赶来助阵?
被推开的人是陈长春,幸好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他,才没有摔倒。
无缘无故被人袭击,他站稳后就要发难,抬眼一看却是梁记的秦东家,忙喊道,
“秦东家,误会!”
见梁佑安然无恙,秦槊放下心来,眼神凌厉地扫向围在周围的人,就听到陈长春这一嗓子。
有些不认识秦槊的,听到“秦东家”便放下警惕,唯有被梁佑踢了一脚的男人往后躲了躲。
“等你来救,黄花菜都凉了。”
梁佑嘴上嗔怪,眼角眉梢却没丁点儿嫌弃,任秦槊搭着肩头,笑着向他解释,
“这些摊主大哥,要跟我们合作,我正带他们回店里呢。”
秦槊已看出事情不对,自己竟闹了乌龙。
他也没有追问梁佑到底怎么回事,只向还被人扶着的陈长春,抱拳表达歉意。
待一行人离去,以为又有热闹看的人不免遗憾,秦槊对梁佑的态度也引起一番讨论。
“是谁传人家夫夫打架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关系不好,还能飞奔过来护夫郎?”
中年哥儿挎着篮子,见离去的那对夫夫,男子扶着哥儿的肩头,把他带的离旁边那些男人更远些。
“夫夫互打我没看到,他们在客栈一起打人,我在门口看见了,两人都不是善茬,少招惹为妙。”
年龄相仿的女人,也挎着一篮子东西,两人说着话,一看就是一起赶集的。
“我倒是觉得他们不错,前些天还熊口救人呢,这哥儿也厉害,竟然跟去青牛峰打猎。”
中年哥儿刚说完,就被女人拽住,她指指挡在前面的屏风,
“光顾着说话,竟然拐错店,你都把我领人家当铺里来了。”
哥儿拉住要出去的女人,绕过屏风往柜台前走,
“没走错,我家小山出师了,我哪舍得他街头卖艺,看能不能当点钱找找关系,给他寻个场子。”
哥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竟是一根玉簪,他满怀期待地递给当铺掌柜。
掌柜的接过,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一脸嫌弃地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
“不通透,不温润,没花样,材质一般的素簪一枚,勉强值个半贯。”
旁边的女人不干了,“掌柜的,这好歹是根玉簪,我看比那些有钱人挂的玉饰也差不哪去,怎么可能只当半贯?!”
“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做这行多年还能看走眼不成!”掌柜的斜了女人一眼,语气颇不耐烦,对那位哥儿道,
“我听你们说话也是为了孩子,就给你当个一两银子,不信你拿去别的地方,没人给你这价。”
中年哥儿犹豫再三,一咬牙点了点头,旁边的女人直说不合适,奈何急需用钱,不得不当。
两人从当铺出来,还没走出几步,女人冲后面“呸”了一声,
“黑心肝儿的徐算盘,吃人还装样!”
梁佑带着这些摊主,并没去店铺大堂,而是拐入巷子,从后门进到院里。
此时,前后都需要人招呼,登时显出人手不足的窘迫,尤其他们两个也不会用杆秤。
秦槊到前面拿入库账册,回来时跟着邱婶和秦萍儿,邱婶手里还拎着一把崭新的秤。
“称重不难,我儿子以前也要摆摊卖山货,家里有这些家伙什。”
邱婶掌秤,秦萍儿被花婶赶到后面帮忙,便清扫院子,把称好的货分类堆放。
院子里有客房搬出的桌子,梁佑坐在桌旁记录,而秦槊早已赶回前厅做掌柜。
当听到一声耳熟的声音,梁佑抬头看过去,就见那位被踢的男人,正束手束脚地等着邱婶称重。
梁佑在账册写上他报出的名字,漫不经心地道,
“刘五,虽然你我是买卖关系,只要价钱合适货没问题,其他的我们也互相管不着。
但我还是要说,恃强凌弱可不是男人所为,做生意也讲究个眼缘,你往后若还如此,我收你货也犯膈应,咱可没法合作。”
男人见他没说不收自己的货,悄悄松了口气,赶紧保证,
“梁东家,您放心,我刘五往后肯定不这样了!”
他见旁边理货的秦萍儿看过来,一拍脑袋,立刻道歉,
“这位姑娘,我刚才犯浑,还请你们母女原谅,我这臭毛病一定改!”
被一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秦萍儿有点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神不自觉投向梁佑,见他神态自若地写着字,仿佛接受男人的道歉理所当然。
她抿抿唇,正了正神色,板着俏脸道,
“即使你不改,总会遇到梁公子这样的人给你教训。”
男人连连称是,过完了自己的货后,就到一边等着。
柱子端着几个笸箩跑出来,一字罢开后,把过秤后的山货往里装,还冲秦萍儿道,
“萍姐姐,帮我装一下,前面的货不够了!”
前面的货是昨天收的,加早上送过来的一些,也不算多,价格如此低廉,很快被抢购一空。
梁记的生意这么好,在场的摊贩多少有些眼热,又想想人家赔钱赚吆喝,想不好也难。
收购和售卖有序进行,等这拨顾客离开,后院里的货都已摆进前厅。
秦槊拿着一沓纸张过来,询问哪些人签契约,这关系到等会儿结账时的银钱。
都已经打算往后卖货给梁记了,谁还不知道签约的好,毫无意外,大家都签了契约。
结清银钱,把人打发走,大家终于可以喘口气,梁佑把柱子带到一边,
“今天花婶和萍姑娘帮了不少忙,按天给工钱,还是给其他酬劳,我就不操心了,往后这样的事你来做。”
柱子应了一声,自去安排,跑走时的身影带着莫名兴奋。
隐隐听他留花婶在店里吃午饭,然后就见邱婶带着花婶母女转去后厨。
梁佑回到大堂里转了一圈,拿起柱子用的杆秤,吊着篮子学称重。
秦槊本想问问他跟人打架怎么回事,见他摆弄得专注,就端着杯水边喝边看他玩。
掌控杆秤全靠秤砣,梁佑没有经验,秤砣放的靠前了,杆子嗖地一下弹上来。
他若是反应慢半拍,就要被抽到脸,秦槊看得禁不住同步后仰。
有了经验,他试着把秤砣往后挪,却忽略了空篮子没多少重量,秤砣唰地掉落。
他跳脚躲避这坨铁疙瘩,却忘了还挂着篮子的秤杆,最终没躲过被拍了一杆。
秦槊见他手忙脚乱,上下不得兼顾的狼狈样,趴在桌上哈哈大笑。
还没认秤星呢,就状况百出,还被秦槊看去笑话,梁佑丢下秤,不学了。
“有什么好笑的,好像你会用似的。”
梁佑捂着被拍的脸,气鼓鼓地坐回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手被扯下,他以为秦槊故意让他出丑,扭过头不给看,却被秦槊扳住肩膀。
梁佑正要发火,就见他整个人凑近,认真打量自己的脸后,蹙眉道,
“红了一条印子,走,我们去药铺看看,能不能涂些药。”
“一边去,猫哭耗子假慈悲,刚才不还哈哈大笑吗?这会儿瞎操什么心。”
把放大在眼前的脸推远一些,梁佑重新捂上不让他再看。
“这也怪我?难道不是你刚才太过滑稽,引人发笑吗?”见梁佑眼神如刀,秦槊忙安抚,
“我没想到力道这么大,也许是你皮肤太细嫩,所以看着有些严重。”
梁佑没打算涂药,走去柜台处计算今天大概亏损多少,接着又合计需要请多少人手。
“秦槊,我们明天去趟县城吧,要赶快解决人手短缺的问题。”
过了片刻没人回应,他一抬头,哪里还有秦槊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