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

（莉琪·波登拿起了斧头，）

“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

（劈了妈妈四十下。）

“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

（又砍了爸爸四十一下。）

广播里响起了童谣声，老师们回到班级门口，“小朋友们！午饭时间到啦！大家出来拍成一队，跟老师一起去食堂吧。”

施今遥排在应恣生身后，他压低声音问：“你听出来了吧？”

应恣生没回头。

“这和上课的内容完全不一致。”施今遥说。

课上反复强调，要爱妈妈，而根据之前的自我介绍环节，也不难猜测，爸爸妈妈都是正面形象。

但这首童谣却血腥无比。

应恣生放慢了步子，等施今遥凑上来，才轻声道：“不矛盾，她杀的是继母，继母并没有提供羊水。”

“但她杀的是生父啊？”

应恣生笑了：“生父也没羊水啊。”

施今遥沉默。

他们的班级在三楼，下来的时候其他两层已经没人了，只有隐隐的血腥味。

走进食堂就看见，那两个班的学生已经坐下了。

食堂里的桌子是可以坐六个人的长方形矮桌，原本一个班级两张桌子，现在有的位置却没人了。

桌子上摆着六菜一汤，一盆米饭，每个人一套儿童餐具。

应恣生在人群里看见了周香宝那张欲哭无泪的脸，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他就说傻人有傻福，周香宝没脑子，但是他有运气。

“小朋友们要好好吃饭噢！”三位老师坐到了最尽头的一张圆桌上。

圆桌上摆着满满一桌的菜，品种丰富，三个人根本吃不完。

李老师嘴角抽了下，夹起一只两头鲍，难以置信地问：“这是我们食堂该有的伙食水准吗？”

“可能最近学校赚钱了吧。”裴老师耸了耸肩。

李老师微不可查地瞄了眼丰老师，她今天实在不对劲，“丰老师，你以前不是不吃海鲜的吗？”

丰老师：“偶尔换换口味，不吃也不会折算成钱补偿给你。”

李老师：“……”这诡异的气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

应恣生挨着心心坐下，他另一侧坐着苏婵，对面是施今遥、幺幺和陶皓月。

崔桓没挤得进这一桌，被迫和npc小朋友们一桌，现在面如菜色，根本吃不下去。

“心心，多吃点。”应恣生给小朋友夹菜，“这个松鼠桂鱼你不喜欢吗？”

心心埋头扒了口饭，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细细嚼完嘴里的饭，才淡淡说：“喜欢。”

“喜欢为什么不夹？”应恣生夹了一筷子酥脆的鱼肉，裹满了酱料放到他碗里，“喜欢就多吃点。”

心心：“他们说只能夹自己面前的菜。”

“那是大人的规矩，小孩子没有那么多规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应恣生托着下巴看他，“小孩子就应该想笑就笑，想……”

“好吧。”他被心心琥珀似的眼睛瞪着把话收了回去，“我不说了，快吃饭吧。”

苏婵看应恣生简直是把心心当自己小孩带，实在没忍住问：“应哥，他……他可是npc啊。”

你不怕吗？谁知道这些小孩会不会突然变了面孔？说不定他们孩童面皮撕开后，也是园长那张笑脸。

“他们不是npc。”应恣生轻声说，他微微附过去，在苏婵耳边小声道，“你要保护好丹丹。”

苏婵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看向隔壁桌的小女孩。

丹丹长得没什么特点，就是看着很倔脾气，头发乱糟糟被随意绑成一个马尾。

苏婵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六菜一汤，分量不多也不少，味道平平，对于他们这桌有四个大人来说，只能勉强填报肚子。

而隔壁桌崔桓和两个小朋友，只是吃了个皮毛，剩下的菜看着跟刚上的一样。

应恣生起身，想问一下丰老师午休时间能不能在幼儿园里逛一下。

结果他一起身，其他人都跟着动了。

尤其是周香宝，好不容易看见他，恨不得立刻扑过来和他将刚刚发生的事情。

崔桓吃不下，也站起身准备跟在应恣生身后。

三位老师听见了动静，可并没有施舍眼神，依旧谈笑着吃着桌上的菜。

应恣生皱眉，他问苏婵：“你以前幼儿园吃饭有什么规矩吗？”

“没什么规矩啊，乡镇幼儿园有什么规矩。”苏婵不明所以。

施今遥走过来掰着手指头数：“不能剩饭，不能说话，不能敲碗，不能把筷子插在饭里，不能吃完饭后把筷子放在碗上，不能比长辈先动筷，不能比长辈晚放筷，不能……”

“停。”应恣生说，“你是什么大少爷吗？”

“算不上，但我确实很有钱，你跟我不吃亏。”施今遥笑着说。

他有一张英俊的脸，任谁看了都觉得要是他做男模自己没钱就得扼腕叹息。

应恣生还未开口，那头的丰老师已经放下了筷子，她起身问应恣生：“生生小朋友，你吃饱了吗？”

“还行。”应恣生说。

丰老师：“如果没吃饱，可以来老师这里吃。”

众人：“……”

应恣生抿了抿唇，抬眼问：“丰老师，我可以去校园里散步吗？”

丰老师笑着看他，一双黑墨般的眼睛里映着应恣生的倒影，“不可以哦，小朋友吃了午饭都要回去午睡的，你们应该坐在位置上乖乖等着老师吃完饭。”

应恣生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好像……变矮了？

刚入校的时候，他明明比丰老师高出半个头的。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竟然需要抬眼看？

丰老师再次开口：“所以，你们吃好了吗？”

应恣生头皮发麻，深呼吸后微笑回答：“吃好了，丰老师。”

哐当——

那头的崔桓扑在桌子上，将剩下的食物一口一口塞进嘴里，都没有咀嚼的动作，就咽了下去，桌子上的六盘菜，即便分量不算太多，对于一个瘦弱的成年男人来说，也过分了。

崔桓的肚子已经明显胀了起来，但他往嘴里塞食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

菜一点点减少，最后盘子里都空了，崔桓纤瘦的躯干和怀胎五月似的肚子十分违和，可他的动作还没停止……

“崔桓！”陶皓月忍不住惊呼，“他还在吃！”

是的。

他还在吃。

菜都吃完了，他开始一口一口，将筷子嚼碎，吞进肚子，然后将勺子塞进嘴巴，勺子被咬碎，碎瓷片划破了他的口腔，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来。

血越来越多，比他吃进去的还要多，最后几乎是喷溅出来。

崔桓死了，他的肚子撑得高高耸起。

苏婵呼吸一窒：“他的肚子……好像有东西在动。”

崔桓的肚子在不正常地起伏，就像婴儿的胎动。

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

最后，崔桓的肚子裂开了。

他的肠子流了一地，从肚子里伸出来一只血淋淋的手。

【崔桓死亡，第二站主线任务失败！】

呕吐声此起彼伏。

崔桓的肚子里爬出了一只怪物。

那怪物像婴儿又不一样。

他像是由尸块缝合起来，每个部分都属于不同的人，两只眼睛一小一大，一单一双，两只手一长一短，两条腿一粗一细。

那怪物身上裹着崔桓的血和黏腻的肠子，他从崔桓的肚子里爬出来，一步步爬向其他人。

“啊！！！！！！”徐英忍不住尖叫起来，她抱着头躲在角落里发抖，将眼睛死死埋在膝盖上。

那怪物的动作顿了下，像是听见了徐英的声音，他侧过一只残缺的耳朵，辨别着徐英的方向，最后向她爬去。

徐英听见了附近人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是露出了一只眼睛。

这一眼对上了那怪物。

怪物发出嘤嘤的哭叫声，他拉扯着两条腿，匍匐着向徐英涌去，他在叫“妈妈”。

“妈妈……妈妈……”

他像小蝌蚪，在食堂里路过每一个阿姨，坚定地去寻找自己的妈妈。

“啊啊啊啊啊！！！！滚开！我不是你妈妈！滚开！”徐英彻底疯了，她忘了不能哭的禁令，眼泪疯狂得从眼眶里掉出来。

“妈妈。”怪物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可还是像个怪物，不男不女，时男时女。

变成男孩说：“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从爷爷奶奶身边带走？妈妈？”

变成女孩说：“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去那个村子？妈妈？”

“妈妈？为什么？”那些孩子的声音叠在一起，一声声叫着妈妈。

徐英想站起来，可她的腿软了，根本起不来，她只能跪着，跪着向怪物磕头。

咚咚咚。

额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徐英哭得涕泪横流，额头上鲜血溢出。

怪物还在逼近：“妈妈？”

“我不是……”徐英脱力地看着怪物拖着长长的血痕，喃喃道，“不是我，我不是你们的妈妈。”

怪物终于爬到了她的面前，伸出两只细细的手臂，搂住她的脖子，亲昵地贴着她的脖子，“妈妈，找到你了。”

第一段童谣节选自《莉琪·波登拿起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