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步停住了，看向了非瑜。

非瑜道:“他挣扎是因为太疼，你不碰他，他舒坦，会跟你们走。”

这说的不符合规矩，像田昇这种多次犯错，还可能有“间谍”风险的危险分子，已经被拉入黑名单强制管控了，他怎么可能会听取一个新员工的话，放手任由田昇自由行动。

可是，陈步还真听了非瑜的话，松开压制田昇的胳臂时他脑子里没想什么，就是一个很名正言顺的命令——执行过程。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离谱的事，想再次去牵制田昇，却发现田昇确实很老实，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些。

一切如非瑜所说。

陈步滚了滚喉头，心想哭包美人跟老大一模一样，身上有相同的领导力，能让人自觉听从。

“老大，我先回去审问这个小间谍。”

言常发出轻微的嗯声，表示答应。

“走！”

陈步很有威严地呵斥了一声，田昇并没放在心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非瑜，待陈步又要上手推拉时，他才随着指令走了。

这狭小的后厨只剩下非瑜和言常两人。

“受伤了？”言常率先打破沉默。

非瑜道:“没有。”

言常嘴角一笑，道:“可是我受伤了。”

非瑜:？

这人一进来就跟个杆子一样杵着，既没活动筋骨，又没舞刀弄枪，受什么伤。

他从上到下把言常看了一个遍，发现他依然还是那个欠样，身形挺拔，丰神俊朗，完好无损。

“我的鞋受伤了。”

非瑜:……

他想翻白眼，也想骂人。

言常看他一脸黑线，反倒认真起来。

“这水是你泼的，你想赖账？”

非瑜看了一眼他的鞋，深吸一口气就转过身，道:“赔给你。”

“赔就不用了，领导应该关爱包容员工，我应该容忍你的小错误。”

突然，非瑜感觉身后贴着很烫的温度，下意识想躲开，却被身后人按住了肩膀。

“别紧张，我只是好奇，你身上有什么能吸引他们那种人？”

非瑜觉得疑惑。

他们那种人，又是什么人？

言常眼睛里的墨绿加深了，“你知不知道田昇的师父是谁？”

闻言，非瑜不挣扎了，侧过头道:“谁？”

言常却不继续说了，道:“这涉及员工隐私，等审判结束信息公开了，你就知道了，记得看公告。”

非瑜:……

都要公开了算什么隐私。

“或者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他师父很有名。”

非瑜:……

无语死了，这种本来不想知道，又被引起注意力，对方却什么都不说了，真的会很想发火，尤其对方还是一号管理员。

不想说就不要说，别这么欠。

非瑜不耐烦地挣开，而言常也没继续骚扰他，顺势松开。

从他手里出来后，非瑜完全出于自己本能，骂了一句:“神经病。”

后面有一声低笑，“你居然还会骂人，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

非瑜愣住，这句话让他跳出了原有的界定中。

好像他确实太过在乎一号管理员，一句话一个举动都会让他很不爽，可若是换成其他人，哪怕那个人是想杀他，他都不会在乎，有一丝一缕的情绪。

“怎么，难道说中你心坎，你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我。”

非瑜眉头一皱，道:“别说这么奇怪的话。”

言常:“想什么，我是说，你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风霁月，为了绩效考核，你同样害怕领导，尤其是最高领导。”

非瑜皱得更深，他转过身，咬牙对上言常的笑脸，驳道:“因为你最欠揍，我只骂你不骂其他人。”

说完，非瑜再也不想跟他共处一室，迅速迈开腿赶紧走，他又听到传来不正经的声音:“那我真是荣幸至极。”

神经病。

出来时，天色已晚，除了一方灯光，其余的一眼望去黑漆漆，看不清任何东西。

迎面撞上一个哭哭啼啼的人，扒拉着他的手臂，哭诉道:“哥，你终于出来了，我听说田昇是个杀人魔的时候，我好怕你会被他害死。”

非瑜推了推物五，没推动，物五反而越来越有劲。

“哥，你有没有受伤，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非瑜放弃挣扎，道:“没受伤，没做什么，不用担心。”

独蒙雪:“早知是这样，我应该阻止他。”

非瑜看向独蒙雪，独蒙雪解释道:“我休息时听到了他的计谋，但我以为他只是单纯想破坏设备，就没去理睬。”

“是啊是啊，那个疯子还找上我，我以为他跟我一样喜欢玩，结果是冲着你去的，我要是知道他是冲着你去的，我就不帮他了！”物五气鼓鼓地鼓着嘴。

“幸好，管理员及时发现了，也幸好，那个二号管理员是个大力士，能撕扯空间，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进去。”

守在裂口地方的陆尽听到大力士三个字，他脸都黑了，回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们可以叫我管理员。”

“哦，好”物五笑了笑，人畜无害地向非瑜纠正道:“多亏管理员是个大力士。”

陆尽听得青筋暴起，他摩拳擦掌着，想揍这个笑面虎，可这时言常迈着骚气的步伐，从空间裂口走了出来。

言常:“都清理了？”

陆尽忍下怒火，道:“都清理好了，但是监视设备损坏严重，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言常看了看剩下的三个人，道:“清理任务继续，我留下来监督员工，你去监督修复进程。”

“是。”陆尽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独蒙雪看这状况，意味不明道:“他留下来监督员工的意思不会就是监督我们吧？”

“没错。”言常接过问题，露出了很得体的笑容:“很抱歉，设备出了问题，不能为你们提供奖励计算和任务发放服务，所以，从现在开始，由我来发放评估，分放且统计所有人所得副本奖励值。”

“请大家遵守副本规则，不要违规。”他邪魅地看向非瑜，特意点名道:“否则就会像这位不良员工，被通报批评，扣除奖励值。”

非瑜毫不示弱地回盯着言常，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点想打人。

“哥。”物五拉了拉非瑜的手臂，小声道:“你是不是跟一号管理员有什么仇啊？”

非瑜:“是有仇。”

“啊！”物五大惊失色，“那哥你会不会被报复啊，我看他现在就有点针对你了，被领导针对想想就很崩溃。”

非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抬头看月亮高挂黑夜。

“现在什么时候？”

独蒙雪道:“具体不清楚，应该是十一点多，二号领导还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精准撕裂空间。”

“现在是晚上11:46分。”

言常好心给他们报了一个准确的时间，抬了下手，含笑道:“不用谢，举手之劳。”

非瑜瞥了他一眼，当真没谢。

“走吧，进去看看。”

正说着要往后面走去，禁闭的商店门口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

“等等等我！”

是黑痣大叔，他喊得很是凄惨，从黑夜中跌跌撞撞出来，活像怨鬼。

路灯上淡淡的光照映在他脸上时，只照出了苍白惊悚，如长虫般地纹路在他脸上蜿蜒着，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特别凸出，在黑暗的阴影中显得格外突兀。

黑痣大叔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可他们只是这么看着他，并没有多言。

兴许是没得到别人的回答，黑痣大叔找不到安全感，有些抓耳挠腮，想去抓离他最近的言常，可言常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就让他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

“要跟着我们走就赶紧。”独蒙雪不耐烦地回过身。

黑痣大叔哽咽了一下，“你……你们去哪？”

独蒙雪真不想回，但不回他肯定又会大喊大叫，扰得人心烦，带着这份不甘愿，独蒙雪说的话并不好听:“去找鬼，你去不去？”

黑痣大叔听到鬼这个字，应激了，惨叫一声，慢吞吞地往后退，语无伦次道:“不不不，我不去，我不去……”

“我不去！”

大吼一声后，黑痣大叔仓皇跑向大楼。

独蒙雪切的一声，吐槽道:“跟他说了又不去，真是浪费时间。”她走到非瑜前边，往后瞄了一眼，道:“走吧，别管他了。”

这个小插曲并未改变队伍，他们继续行进，再次走进了枯树林。

——

月光冷清，枯树簌簌，明明只有枝没有叶，却能发出树叶被风吹起的沙沙声。

啪嗒，非瑜踩碎了一节树枝，只在那一瞬间，他又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嚓塞诶嗦，嚓塞诶嗦，膜米阿组波虚塞塞……”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是有很多人在唱，像是远方的吟唱，在他耳边流淌着，眼前随之浮现出画面——一群穿着古老民族服饰的女孩手牵手围着一颗繁荣的大树，笑靥如花，欣欣向荣。

非瑜看了一阵，突然间有一群男人拿着斧头砍下了女孩们的头颅，她们的脖子滋滋冒血，大树的树桩红了，整个树都红了，像是生长出的血肉之躯，又在一夜之间调零，叶子凋落，枝条蜷缩，这期间有很多人的救命声和哭喊声，有不知名的古老语言，也有直接的救命救命。

虽然很凌乱，但非瑜找到了一个共同点——全是女声。

红色眼睛在树上长出，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在发泄，顷刻间他又听见了消失的男声：给我身体！给我身体！

“雪姐，你怎么了！”

在快要沉浸时，一声呼喊叫醒了非瑜，他赶紧去看独蒙雪的反应，独蒙雪捂住自己的心脏，大口大口喘气，看上去像心脏病复发。

非瑜走了过去，“你把洋娃娃放在哪里了？”

独蒙雪双手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它，它自己进去的……”

啊那会不会有事？”物五着急地攥着独蒙雪的手，眼神突然间亮出异样的光，非瑜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当即将物五拉了过来，阻止他触碰独蒙雪。

“哥，你你为什么突然抓我？”物五有些慌张。

非瑜一直看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这让物五很心虚，两人特别像家长抓到孩子使坏。

过了一会儿，独蒙雪说：“我感应到了它的方向。”非瑜才放开了物五的手。

两人都没说话，这场小闹剧很快就翻开了篇章。

“在哪？”

即便独蒙雪没说，非瑜还是将视线放在了前方。

独蒙雪手指的方向与他的视线重合平行——枯树林。

我决定再修修！不能因为数据差就放弃，我要写完！

报告，蒙雪小可爱要成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