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已经见识到二号管理员的异能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异能，但与空间有关，这无疑是脱离了现实，超脱于这个世界规则之上，也难怪宁安会说有了异能就能做很多事情。

嗒嗒嗒——

非瑜听到了一阵敲击声，他看了过去，看到一号管理员正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放置他手臂的木柄，眼神时不时往他身上看去。

一号管理员是地球保护中心最高领导，毋庸置疑，他肯定拥有异能，但会是什么异能。

这个疑问产生之时，非瑜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从未见识过他的能力。

“你不用担心，咖啡没毒。”言常先开了两人的话头。

非瑜没说话，不用他说，他知道没毒。

“之所以给你们送咖啡，完全是三号管理员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非瑜疑惑地看向言常。

什么恩，什么报，他们之间可没任何关系。

言常笑了笑，双手交叉，漫不经心解释道：“三号管理员曾经也是员工，他进入的第一个副本只有水没有粮，喝水喝一天尚且能勉强过去，但他们足足喝了一周，所有人筋疲力尽，开始恐惧白开水，日夜寡淡的味道逐渐浇灭了他们的火热势头，当时他们整个团体处于崩溃边缘。”

的确，按照正常人类的身体机能，只喝水最多只能活一两周。

“他们当中有一个咖啡师，在所有人都对死亡恐惧时，咖啡师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咖啡豆，给水加入了一点味道。”

“也就是这一个普通的味道鼓舞了所有人。”

很普通的故事，甚至在非瑜眼里，这位咖啡师只是做到了尽职尽责，要达到怀念的份上，总会有悲伤的意外。

非瑜道：“咖啡师是不是死了。”

言常有些意外他知道，点了点头，“是，这个咖啡师因为在水里加了咖啡，违反喝水规定而被逐出副本，最后没完成任务死了。”

言常一条腿搭在另外一只腿上，道：“三号管理员记了她很多年，为了永远记住这一段，他复刻了咖啡师的咖啡，给每一位新人送上一杯咖啡。”

果然，只有死亡才会赋予普通最光荣的意义。

“你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

非瑜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见到言常那似有似无的笑，他心里憋着的火总是想往外窜。

“曾经有一个人活着，但没人记得他。但他后来死了，所有人都记得他。再后来，他又活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记得，只是没人再开口了。”

另类的“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言常觉得他说的这个人跟自己没关系，但非瑜的表情不太好看，冷冰冰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投射，他总觉得非瑜在内涵自己。

“别一直站着，坐。”言常指了指面前的位置。

视线交汇，剑拔弩张，两人像是天生的竞争对手。

非瑜扫了一眼，然后——直接走开了，头都不回，看来三号管理员刚才的“通风报信”并没有打动他。

还在身后推拉的陆尽和陈步看到后，同时停下手上脚下的动作。

陈步一脸懵逼，道:“他他就这么走了？”

“松手！”陆尽不满地捏了捏他缠住自己脖子的手臂，陈步反应过来之后当即松开了。

陆尽剜了他一眼，才正经地走到了原先的位置，坐下去后，手腕撑着下巴，挑眼看着陈步，挑衅道:“看来他对你的咖啡不太满意啊。”

陈步瞬间炸毛，道:“不准说我的咖啡！肯定是你把他吓跑了，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哭包美人，哪里经得住你这只会使蛮力的莽夫的折磨！”

陆尽圆眼瞪着他，道:“你说谁是莽夫！”

陈步一边翻白眼，一边吐舌头，欠打道:“就是你啊，动不动就用你那个蛮力异能，又撕活人，又撕空间的，谁受得了你。”

陆尽听到这句话，脸都变了。

“我！没！用！异！能！”

蛮力异能这四个字是往陆尽心窝子剜了。

陆尽虽然有力大无穷的异能傍身，但他非常讨厌这种蛮力。

他这个人非常爱美，不管在什么场合，他都会打扮得干净漂亮，加上本人又有一张惊世骇俗的脸蛋，所以从小他就是人群中最亮丽的风景，基本上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因此，陆尽有个别样的称呼——公主。

陆尽非常喜欢这个称呼，他认为公主总是尊贵漂亮，不同于那些只会欺负人的野蛮子。

公主就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褒奖。

可是……

自从遇到陈步后，他多了一个他极其讨厌的称号——大力猛男。

从小到大，不管陆尽走到哪里，陈步都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他大力猛男，不仅如此，他还到处跟人说自己的力气很大，能一拳打死十个，渐渐再也没有人喊他公主，再也没有人敢跟他相处。

贱人！

“陈！步！”陆尽气急了，那发出公主声线的嗓音都变得粗犷了，手里冒着红光，要一手拍在桌子上，飞过去撕烂陈步欠打的嘴。

这个时候言常及时叫停了。

一腔怒火无法发泄，差点没把陆尽噎死。

言常就是这样，每到两人打闹局势不可扭转之点时，他就会出来打乱两人的节奏。

两人虽然还在气头之上，但尚未完全失去理智，他们脑子里还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言常是他们的上司。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两人只会意犹未尽地生闷气。

言常早就习惯了，不见怪也不将两人放在眼里，他的视线一直定在非瑜离去的方向，微微上扬的嘴角也没变过。

“他是因为我。”

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两人的气血都凝固了，那股火气上不去，下不了，堵在脑子里，胀得耳朵嗡嗡的。

“老大，你你……”陈步迷茫地看了看言常，又看了看非瑜的背影，福至心灵:“你们看对眼了？”

说出这话，陈步自己都懵逼了，等他反应过来，已不可改变。

“我是说我是说……”

“我知道。”言常脸上没有任何抗拒的表情，相反，他轻挑的笑容让这三个字多了几分暧昧与缠绵。

言常往后靠了靠椅，若有所思道:“猜猜，他去后厨会干什么？”

“啊？”

陈步又懵了。

这个问题似乎跟看对眼没关系吧……

——

身后吵闹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这里与外面脱了节，仿若另外一个世界，拐个弯，一条漆黑的长廊横穿，尽头是看不见的红光，红光耀眼，却无法照亮长廊，看上去就像是个光点，看久了人多晕厥。

其实非瑜并非有意来这个地方，他只是想离一号管理员远一点，什么地方都行，只要不让管理员看到自己就行。

虽然他知道无论自己去到哪个隐蔽的角落，都逃不过管理员的监视设备，但监视归监视，面基却是另外一回事。

面基比监视更可怕，那种面对面的真实穿透，激起血肉的震荡，全身上下被无数细针针扎，引起全身心的胆颤，非瑜甚至感受到了身体极限之外的恐惧与疼痛。

他一点都不想跟一号管理员面对面看着对方。

尤其是那双眼睛，他最讨厌。

如毒蛇般，似乎只要被他盯上，就会被他冰冷的身躯缠绕，一圈又一圈，每一寸的皮肤，每一次的心跳，都被他缠得密不透风，直至被融化，吞噬，被吃得分毫不剩。

他讨厌死了。

非瑜想躲开，躲到一个他看不到的地方。

所以，在一号管理员邀请他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做出了符合极其自己道德底线的行为——走。

他对这里不熟悉，不知道走哪去，可是，他走都走了，难不成特意停下来思考，再寻找绝佳的秘密基地？这不是给一号管理员可乘之机？

非瑜铁心要走，走，随便乱走，随便拐了个弯走，随便入了一个长长的通道走，结果，随便走到了这个鬼地方。

潮湿的空气渲染黑暗与光明，黑暗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咕噜咕噜像是热水沸腾，溅出水来模糊了尽头的红色光圈。

直觉告诉他，这里绝非善地。

——

418房间，田昇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翻找着垃圾桶。

物五早就注意到他的异常行为，走了过去，就在他旁边看着，道：“田哥，你不运送尸体，要改行做垃圾运输员了？”

田昇没理睬他的童言无忌，只用心翻找垃圾，垃圾桶的垃圾并不多，找起东西来算是得心应手，没多少功夫，他就找到了那个小东西。

田昇将铁圈从垃圾堆里捡了起来，上面的铁锈沾到了手套上，染红了一片。

物五一看，认出那是当初黑痣大叔嫌硌人随手扔掉的小铁圈。

“这不就是个废弃的铁圈吗，你找这个干什么？”

田昇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小铁圈。”

物五不懂，摇着头道：“这就是很普通的东西啊。”

田昇难得耐心道：“你还记得第一天的时候，我和三号管理员的手表都失灵了？”

物五想了想，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就对了。”田昇渐渐绽放出更疯狂的笑容，黑色瞳孔迅速被鲜红侵占。

“物五，要不要合作？”

物五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看见田昇眼里一闪而过的红光，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这种兴奋感令他有家的感觉。

物五脑子里有个念头：他好像遇到同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