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在意,懒懒靠上椅背,声音也有些牵强起来:“不过你得快些了,我也实在没劲了。”
如今拖着,续这慕子安那条命的,全靠她自身的能力。早知有如此一天,她平日里就少去败坏自己这身子,也就不至于动不动都得闭上眼休息半晌。
一手撑起脑袋,阖上眼眸,少了那份明媚。纤细的脖子仿佛一触碰就会被折断一般,是被羁绊住的神明,美得不似人世间。
很安静,很安静,就连脚步声不曾存在。
就连蒲桑子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桌面的手指都快要停下来时,浅浅的声音这才响起。
“那仙子,知道如何获得护心灵丹吗。”
她没睁眼,只是应:“不知道,我又不是白事晓,你们的秘密,我怎么知道。”
“你给我了,我不就知道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
话音落,没等蒲桑子惊诧地反应过来,脑袋被一只大手轻轻抬起,微凉的唇瓣就被人贴了上来。
寝殿里的明珠瞬间黯淡了下去,所有的花窗也通通合上,整个屋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他的灵力再往蒲桑子的嘴中相送,浑身都发着烫。
显然,蒲桑子倒是不知这护心灵丹会是如此传送方式,原本抬起想要推开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冰凉的手碰上他的脸颊,她没有掩饰自己任何的需求,唇瓣分开,几乎是反客为主地在南闻昔嘴上索取。
她很累,只能闭着眸子,也就没注意到南闻昔浑身开始显露出印记,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辉脸颊连着脖颈,一直往下。
在蒲桑子身后的手缓缓揽紧,手上的蓝色印记随着他的微动,带出浅浅的光点。
他的耳朵红到滴血。
将这娇小的身躯往下压去。
他实在是生疏,一手一直将蒲桑子的脸捧着,吻得温柔。
蒲桑子只能自己抬手将他抱住,像是生怕人跑了一般,上赶着将人搂紧。
在墟海一族,护心灵丹只能赠予心爱之人,一生唯一的伴侣,寓意是,愿意与她共享生命,生老病死,相守相随。
人鱼一族最为忠心纯情。便是他们的父王也是如此。即便母妃去世漫长一生,他决不去娶其他女子。
又如海中巫婆一般,她心爱的男子死去,此生,便是孤独一生,也绝不会再将心掏给任何人
巫婆常说:“心被套住了,人就被套住了。”
以往不懂,但此时此刻,一切具象化起来。
不论她想救谁,此时此刻,他想救她。
海底之中,百鱼带光,海草摇曳,一个连上一个的微光泡泡再海中飘荡,水中的彩霞从海底涌上海面。
难得一遇的奇观。
古老的宫殿之上,一女子身穿彩衣,发丝上戴着琳琅满目的珍珠海螺,犹如尊贵的神女,眼尾处,粉色的鳞片还勾勒着白光。眉尾上挑着,妩媚的神情露出一丝笑意,嫣红而又泛着金粉的唇瓣笑道:“看来我们殿下长大了。”
堂堂墟海唯一的殿下,真心托付,有此宏观,不齐。
只可惜他并未瞧见所有的一幕,如今的双眼之中,只有眼前的唯一。
唇瓣分离,两人浅浅喘息着。
“嗯?”
蒲桑子蹙眉,上手捏住了他的脸颊。
“没了?”
黑暗之中,一切看得不真切,但也能感觉到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你,还要什么。”他声音很是低哑,甚至能够清晰听到他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
“为何我没感受到你的灵丹。”蒲桑子话罢,便是又仰头凑了上去。
唇舌探入,南闻昔整个人僵楞住,手掌暗暗紧了紧,身上的印记光辉再次亮了起来。
蒲桑子要睁开眼,眼前却被一大束深海花给遮住了眸子。
这是只会长在海底的花,花瓣呈深蓝色,一瓣叠着一瓣,很像是陆地的蔷薇,但它更为精致。
他慌乱坐起了身子,手摸了摸已经淡下去的印记,这才平和了语气:“已经在你体内了。”
蒲桑子捧着这一大束的深海花,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
“那还真是不一般,旁人都是有一颗灵珠,而这竟只是一股气流。”
这话落,南闻昔的脸更是一阵发烫。
人鱼一族疼惜爱人,灵珠相送会难以相容,因此,在与爱人分享护心灵珠之时,它便会默认为幻化成一股气流。
但这种情况,也只有灵珠感受到这份此生不渝的爱意才可。
这倒是让他无法开口解释。
“你才融入我的灵珠,须得等上片刻,若是无事,便可。”他抿了抿唇瓣,这才抬手将屋中的珍珠亮起光辉,但很是薄弱,没有丝毫的炸眼。
“你须得同我呆上一会儿,我的气息在你身旁,更能有助于安抚这灵珠。”
这一点蒲桑子知道,比较是旁人之物,没这么容易。
她点头。
南闻昔站起身,朝她伸出了手:“起来看看,可有不适。”
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蒲桑子眉眼弯了弯:“殿下还真是善变。”
她还在嘴上不饶人,但手却朝那有力的手掌伸出,手指微微搭在了他的手指上。
“但,殿下,谢谢你,这般恩情,往后我定会加以相报。”
他安静下,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你对南月有恩,我也理应当帮你,不足挂齿。”
他将那只小手握住,微微用力,便将人从躺椅上拉了起来。
她脚步虚浮,勉勉强强地站起了身子,但还是让人放宽心地摊了摊手臂:“无事。”
这还叫无事,便是没见过比她还要嘴硬的人。这些伤若是落在南月身上,早已经在他这哭上上百回,同样是女子,为何她偏偏要如此不同。
“罢了,你在我这好生歇息片刻。”他小心翼翼地两手在她声旁护着,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小孩,身旁总有一双手将孩童给护着。
蒲桑子睡上了他的床榻,而一旁,是鬼使神差答应睡在一起的南闻昔。
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她需要南闻昔的靠近,而南闻昔如今没了灵珠,想来浑身也是乏力,无论是谁去趴在桌上休憩都不妥,再说这床榻这般大,就算是再睡上五个人也不打挤,一人一边就好。
果真,两人各睡一边。
蒲桑子比他坦然,两眼一闭,呼吸便是均匀了起来。如今休憩,都像是同人偷来的一般,她格外地珍惜。
南闻昔一转头就看见这一幕。
小巧的脸,静静地躺在那,给人一种月光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但是淡漠。
寂静之中,他的心脏有力到震动。
实在是害羞,一张脸红到上头,他只能无奈地侧过身,一手捂住了眼眸,掩耳盗铃一般,心虚到不行。
“你睡觉怎会如此不老实。”
身后浅淡的声音响起。
南闻昔身躯一怔。
“被褥都给你裹走了。”
他愣怔地转过身,果真如蒲桑子所言,她身上大片的被褥被自己给一下子拉扯了大半。
她顺其自然,朝里翻滚上一圈,发丝铺闪开来,一缕青丝落到了他的掌心中。
他薄唇动了动,手掌微微合拢。
他不敢再轻举乱动,也不敢直勾勾地将人看着,只能是假寐地合上眼眸,可这颗心,还是难以控制地胡乱跳着。
他只能内心祈祷声音小些再小些,不要露出任何的破绽。
也就是太会掩饰,直到蒲桑子悄悄离开时,他依旧假寐地紧闭着眼眸。
人离开了寝宫,他这才泄了口气地睁开眼,随后,他便是泛起一丝莫名的委屈。
自己好歹也算是把半条命借给了她,便是分离,都不值得她说上一句“后会有期。”
心中烦躁,正欲坐起身,一张纸条从他身上落下。
南闻昔微微怔了一下,打开纸条,是蒲桑子留下的信条。
桃花眼中含着若有若无的笑,很是漂亮,嘴上呢喃上:“还算是有良心。”
字条上,落下秀气的字:“若有任何事,可到修行山寻我。”
也就这么几个字。
南闻昔再将纸条翻过,没有任何色彩。还真是,写了不如不写。
南闻昔越想越是气,越想越是委屈。
也就整个墟海瞬间电闪雷鸣起来,海中人好好的一觉被这惊天动地的一雷直接扰乱清梦。
他起身,拉开门正欲推门而出,门口就已经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股清香,瞧清眼前人,南闻昔这才反应过来。
“女巫大人?”
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竟会出现在这。
女子嘴角浅浅勾起,海藻一般的卷发落在身前,不急不缓:“我来找你定是有事的。”
南闻昔便是让开:“请进。”
她尤为的端庄,脚底生花,每一步都会落下虚幻的散花,不真切却又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
南闻昔朝她行礼:“不知女巫大人所来是为何事。”
她并未及时回答,只是将寝宫扫视一圈,再将南闻昔打量上一圈,这才浅浅开口:“你没注意到方才殿外异象。”
“异象?”南闻昔蹙起了眉,“何种异象,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快带我去。”
他很是焦急,女巫笑了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放轻松,没有任何事,不必焦急。”
他已经如此警惕地活了上千年,是下意识的紧张上了头。
今日也是他人生第一次如此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