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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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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从绎行至榻边,银光映着他的剑眉,脸上一侧昏暗,一侧被烛火照得辉煌。

他提起剑,握住她颤抖的手放上去,裴炜萤抬起细碎抖着的下巴,眸中潮湿未干的水汽又要倾泻出来。

玄铁宝剑似有千斤重,她吃力地举起,垂下眼看清她此刻犹如惊弓之鸟的可怜样。

“你对我有怨,有气,尽管捅我吧。”

他覆在她身上的阴影是囚牢,她手持利剑也扑腾不开,丧气道:“没意思,周围千军万马唯你是从,一剑下去可有千刀万剐等着我。”

她无聊比划着,挑起脱下的苏罗芍药小衣,摔在他脸上,远黛眉提起,盈盈脉脉的眸中融着颓靡的底色,声音也轻软无力:

“别想引我自寻死路,我不上当。你乖乖替朝廷拿下范阳,为我杀了郭岐和裴舒月泄恨,我对你再无怨恨。”

说罢,长剑被扔下,“哐当”一声跌在榻边,摇摇晃晃照出他晦暗难辨情绪的眼。

他满腔冲撞翻涌的情愫霎那间凝滞,随着这声音沉寂下来,若非鼻尖绕着淡香,恍然要以为方才皆是他的一场梦。

面对她蒙在被子中的身影,他自嘲般淡笑道:“你哄孩子呢。”

她揪着被角,闷出一身的汗,身上腻得难受,霍然踢开捞起寝衣,随意裹在身上,经过他身旁时冷冷斜他一眼。

“你半夜不睡觉,拿剑寻死觅活的,可不就是小孩子心性。”

话音落下,水声哗啦,简单清洗后她目不斜视回到床榻,此时帐内已不见他的踪迹,她这才安然舒口气,合眼入睡。

隔日天刚擦亮,魏雱大步撩开帘子闯进来,刚迈进半只脚一下子想起公主也宿在此处,闹了个大红脸正要往后缩,忽而撞见徐从绎在案上坐起身子。

他衣襟大敞,松松垮垮系着腰带,分明是被人吵醒,可眉宇间尽是舒爽畅然,那股一抹暧昧和风流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魏雱心中有数,正要打趣他,思及他昨夜睡在冷硬的桌案上,又缓缓闭上嘴。

徐从绎打眼瞥一下后帐,门帘纹丝不动,朝魏雱使了个眼神,随手系好衣带领他出去说话。

“怎么说,公主答应进城劝降了?”

熹微晨光撒在徐从绎肩头,从他背后镀上柔光,他揉了揉眉,倦色消散,轻声“嗯”了一下。

魏雱原以为要耗上一两日,闻言肃然起敬,又想不通,眼睛盯着他肩颈处的牙印,好奇道:“你都动用美色搞定她了,怎么还被人赶在外头睡觉?”

“天热。”

徐从绎拉扯衣领,面无表情。

天热有天热的好处,烈日晒得蝉沸,王辞经过凉棚,闻到伤兵身上的汗酸腐肉气味,坚如磐石的心要被侵蚀。

听到长陵公主在城外,代替朝廷下发诏令,他沉默一瞬,亲自接见。

城墙下立着一道靓丽倩影,举止娴静端庄,头戴月魄色帏帽,窥其面庞轮廓,线条温婉如玉,柔和若春花,让人担心大声说话都能吹跑她。

身后规矩站着四位护从,有男有女,神色庄肃冷淡。

“臣王辞见过公主殿下,夏日暑热,还请公主入城暂歇,以慰劳顿之苦。”

王辞躬身,眼睛看的是裴炜萤的金银花绣鞋,见她挪步,不等她发声便抬起头来。

郭岐的人,没几个敬重朝廷皇室的,王辞亦然。他看不惯公主此刻雍容华贵的模样,打定主意,装模作样请裴炜萤入城,严查她身后的护从。

“还请公主见谅。”他嘴上如此,分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连鹤云头上的银簪都要取下检验。

裴炜萤冷声道:“王将军这是何意?若担心我图谋不轨,我孤身一人随你进城可好?总不至于怀疑我会行刺吧?”

王辞讪讪立在一旁,挥手让人退下。

比及一行人入城,王辞紧随其后,细细打量她的护从,暗想她既然和徐从绎感情甚笃,必定会有他相护,可这行人中又没有他……

他这一颗心摇摆不定,命人沏茶,裴炜萤只管悠闲轻抿,耐心品鉴,熬到他等不住开口询问:“不知公主替陛下下达怎样的旨意?”

裴炜萤放下茶杯,吐出胸中郁闷之气,嗓音清泠,“王将军忠肝义胆,天下有目共睹。可战事因郭岐而起,追根溯源也有他与驸马的新仇旧恨作祟,榆城军民何其无辜。”

“将军不肯降河东,铮铮铁骨令人动容,朝廷不会因郭岐之失难为将军。”

王辞听笑了,按了按腰间宝刀,声音艰涩:“朝廷不会为难,不代表徐从绎会放过我。”

“他替朝廷平乱,榆城既然投降,他为何还要为难将军?”

屋内短暂沉寂片刻,风吹动林叶,簌簌作响。

裴炜萤窥见她身后那道身影被树影筛动,男人手掌张合,末了垂在身侧。

王辞静静笑着,生怕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怜悯与可悲,“他是公主的丈夫,公主还来问我?”

“从我杀死榆城守将谭武,誓死与他抵抗到底之时,他已想好要如何将我碎尸万段了。徐从绎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放过我一时,绝不会放过我一世。”

“他这人看似温润宽厚,实则阴险狠毒,最是小肚鸡肠。”

他言辞尖锐,冷冷的眸光伴着艳阳,刺向她,“臣劝公主最好和他一刀两断,免得将来闹到京城,公主里外不是人。你替他筹谋,为他出面劝说我,以为能在他心里落半点好吗?”

“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女人。天下娇色无数,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种笑话千年一遇,他敢冒着风险让你入城,就从没将你当回事。”

最后,他牵起凉薄的嘴角,冷冷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你除了这尊贵的身份,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很奇怪,他说完这番冒犯的话,裴炜萤竟然生不出一丝愤懑,她想她早已看清,只不过宣之于他人之口,多少有些挂不住面子。

于是质问道:“你既然誓死抵抗,何必同意见我?”

王辞阴恻恻发笑,缓步至门边,“堂堂公主屈居河东军营,岂不委屈?我这榆城虽不富庶,但吃穿用度绝不短了公主,还请公主稍安勿躁。”

裴炜萤知他要扣下她为质,并不慌张,只问他:“你都说他不拿我当回事,怎能笃定他会为救我性命退兵?”

王辞见她镇静,不似他以为那般叫嚷,不由高看她几眼,“他既担了虚名,就要担到底。檀州援兵明日将至,我需要公主替榆城求喘息的空隙。”

只要熬到援军,他定能守卫榆城。

“她求不来。”

冷飕飕的一声,似盛夏中一束冰凌,砸中王辞紧绷到极限的心弦,猝不及防,又带着致命的力道。

他睁大眼睛,寻觅声音的来处,锁定裴炜萤身侧的护从,分明高大峻拔,一张脸看不出半分徐从绎的影子,但莫名其妙的,他就认定是他。

“你……你是……”

他手指发颤,声音干涩得发不出来,未及徐从绎走近,他已察觉到喉咙正在汩汩流血,浸染衣襟,渐渐没了声息。

临死前他仍低头看向地上,半片杯盖覆着鲜艳的血。

“抱歉,你没认出我。”

徐从绎双手背在身后,把玩着剩下半片瓷块,斜眼朝魏雱一看。

魏雱低低道一声“得罪”,劈起手掌砍向裴炜萤的后颈,半空却被鹤云拦下。

他瞪向鹤云,鹤云踹他一脚,怒视徐从绎:“你要对公主做什么?”

说话间,门外脚步震耳,凌乱纷杂,有人高喊道:“将军,河东军又来攻城了!”

裴炜萤冷着脸,吓得魏雱不敢靠近,她狠狠剜他们一眼,原来是假借她劝降的名义,使王辞放松警惕。王辞一死,榆城军心涣散,攻城易如反掌。

她咬住唇,心里一半是酸涩,一半是苦闷,冗杂起来藤曼似的缠紧她的心。

她呼吸一窒,抖落声音,“言而无信,卑鄙至极。”

徐从绎挑起眉头,和魏雱视线交汇,暗示他制住鹤云。

他自己阔步靠近裴炜萤,盯着她瞪圆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一掌拍晕她:“说好不伤你半根头发丝,我又没食言。”

暮色四合,转瞬间,榆城已经改换天日。

王辞起歹心,意欲挟持公主为质,公然违抗朝廷号令,欲牺牲榆城上万军民支持反贼郭岐,被下属割喉杀害,尸首悬于城门。

当晚,榆城前守将的部下打开城门,降于河东。这场持续半月的守城之战以失败告终。

黛蓝的夜空中,圆月高悬,月中斑驳的阴影刻在裴炜萤的心上。

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向高空,夏夜晚风温热,送走了它,连带她那点无从拿起的心意也吹散开,不值得一丝留恋。

徐从绎进屋时,她正对着窗,双眼空荡荡望着高耸的城墙,以及那颗晃晃悠悠的人头。月色洒满她纤瘦的身子,风卷动她的衣袖裙摆,在澄澈的浮光中飘扬。

有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她要飞奔,向着浩瀚天空中的月。

他手臂越过她,关上窗户。

“屋里热,我想开窗吹风。”她静静立在那,发丝轻微浮动,声音飘渺而至。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鹅黄苏罗扇,扇动起丝丝缕缕的风。

她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疲倦地嵌在眼窝里,玉兰似的身子凋敝在盛夏爱,从头到脚透着萎顿,平淡道:“难为你在我面前奉承,何不再一掌弄晕我,省得我给你添麻烦。”

他闻到她发丝间的茉莉香,熏染在衣裳上的木兰香,香气飘动无措,似要钻入窗缝永久离开他。

“你别将王辞的话听进去,我们之间有过的情和意,他三言两语就能拆散吗?”

他的声音蓦然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扭过头,凛冽寒霜凝结在他眉上,下面一双漆黑眸子闪烁的是期待,可底下涌动的是精明算计。

“我竟不知,我们之间还有情意。你只会瞒住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甘愿当你攻城掠池的工具。”

她的确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口口声声念她爱她,从不耽误他利用她,只庆幸她死守着一颗心,不松口不动摇,不屑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爱。

王辞说得对,她只不过是他的女人。

他可以占有她的身子,享受她的滋味,但不会考虑她的所思所想。

“我怕你露馅,遭他伤害。”他倾身拥着她,手掌在她后背摩挲,深嗅她的幽淡气息。

仿佛两个人身躯紧贴,心意也会相通,他手臂收紧,感受她的心跳。

裴炜萤挣开他,一丝眼神也不想分给他,让自己忙碌起来,开香盒焚香,倒茶品茗,拆卸钗环,一边抛给他无数的问题。

“接下来是檀州?夏季多雨,檀河水位上涨,你要如何渡河?”

徐从绎站在原地,看她忙得不可开交,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手掌胸怀的温热立即冷却,“还在商议中。”

“那就请尽快商议,慢走不送。”

她看清他不加掩饰的提防,木门开合吱呀作响,声音拉得悠长,横亘在燥热的夏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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